陸文廷早就聽說李玉為人高傲,以為見他不會那般容易,哪知道李玉竟然親自迎了出來。他見李玉穿了一件寶藍色的直裰,身材高挑頎長,臉上掛著一絲懶洋洋的笑容,陸文廷以一個男人的角度來看,也覺得李玉長得實在是好看。


    陸文廷抱拳道:“李兄,冒昧登門,打擾了。”


    李玉挑眉看了陸文廷一眼,開門見山道:“陸兄是為了令妹的事來的吧?”


    陸文廷對他這般直爽的做派頗為欣賞,“正是如此,昨晚你幫我妹妹解了圍,我妹妹一個女孩家不方便謝你,今日我奉了父母之命特意登門致謝。”


    對麵是陸清嵐的胞兄,李玉對他不由自主多了幾分客氣,一反往日的高傲,點了點頭道:“我也久仰陸兄大名,一直無緣相識,今日難得相見,陸兄請進吧。”就把陸文廷給請了進去。


    陸宸和紀氏焦急地在家等著,結果直到下午陸文廷才迴來。紀氏埋怨道:“你怎麽這麽慢騰騰的。”


    陸文廷笑道:“李玉那小子非要留下我喝酒,我卻之不過,就陪他喝了兩盅。”


    陸清嵐一聽哥哥這稱唿,就知道這一頓酒喝下了,哥哥便又多了一個好哥們兒。她撇了撇嘴,李玉的性子最是高傲,就是宮中的皇子,他也未必瞧得上眼,這麽快就跟哥哥稱兄道弟,是真喜歡哥哥的為人,還是另有目的?


    紀氏聞著身上淡淡的酒味,急得打了兒子一下:“你別光顧著喝酒,你妹妹的事情怎麽樣了?”


    陸文廷哈哈大笑,扶著紀氏在椅子上坐好了,才道:“爹、娘、寶兒,你們就放心吧,李玉那小子已經把張濤給擺平了,他是絕不會出去亂說的。至於李玉,他也答應了我,把這件事爛到肚子裏。”


    紀氏道:“張濤我是見過的,為人最是撒潑無賴,他怎麽會聽李玉的話?”


    陸文廷道:“惡人還需惡人磨,要治張濤那狗東西還真就得李玉才行,李玉帶人把張濤暴打了一頓,又威脅他敢在外麵亂說一句,就把他抓迴來打折他的狗腿,那狗東西被打怕了,自然不敢亂說了。”李玉的手段太過惡劣,陸文廷就沒有向自己的爹娘說實話。


    陸宸道:“李玉為什麽要這樣幫助寶兒?”


    陸文廷解釋道:“上迴李玉不是害得寶兒落水嘛,他一直為此心存愧疚,因此這迴才出手幫著寶兒。”


    陸宸皺了皺眉,隱隱覺得這其中另有隱情。


    陸文廷道:“你們就放心吧,這件事我會派人繼續盯著的,絕不會出了岔子。”


    紀氏雖然覺得李玉打人不對,可畢竟是幫了女兒大忙,她是恩怨分明的人:“李玉這般迴護咱們,咱們該當好生感謝才是。我會讓迴事處備一份厚禮,你找個機會給李玉送過去。”


    陸文廷道:“這好辦,隔幾日我約了李玉去郊外騎馬,到時候把娘準備的東西一並給他就是了。”


    陸文廷、陸清嵐從正院走出來。陸清嵐把哥哥拉到自己的房間裏,問道:“李玉到底在搞什麽鬼?你以後離這個人遠點!”


    陸文廷坐在妹妹的對麵,見她穿著藏青色的對襟衣衫,眉頭微微蹙著。藏青色顏色偏暗,可她穿出來卻別有韻味。陸文廷一直覺得妹妹雖然年紀小,但卻是全京城最漂亮的小姑娘,隻覺得她穿什麽都那麽好看。


    他心裏隱隱有個猜測,卻不好對妹妹講。隻道:“我心裏有分寸,用不著你提醒。”


    陸清嵐自然知道哥哥的厲害,覺得李玉未必就能從哥哥這裏占得到什麽便宜,便道:“你知不知道李玉到底對張濤做了什麽?”她覺得依李玉的性子,肯定不會像是陸文廷說的那樣,隻把張濤打一頓了事。


    陸文廷詫異地看了陸清嵐一眼,“你對李玉還挺了解的。”就把李玉用蠍子嚇唬張濤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評論道:“就憑張濤那屁大點兒的膽子,他是絕不敢再犯到李玉手裏的。”李玉雖然招數狠毒了些,但是卻深合陸文廷的口味。


    陸清嵐聽得直犯惡心,卻也知道這才是李玉的風格。


    陸清嵐見自家哥哥笑眯眯地用一種很曖昧的眼神看著自己,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臉:“我臉上有花嗎?你這般看著我!”


    陸文廷哈哈大笑。李玉紆尊降貴,和他處處攀關係,他洞若觀火,自然看得明白。李玉的心思他也多少能猜到一些。從前他一直覺得妹妹這般的容貌才情,整個京師沒人能配得上她,現在看起來,李玉至少容貌上頭能夠和妹妹匹配。


    他所以願意和李玉交朋友,也打算好生考察一番李玉的性情和作風,看看他適不適合當自己的妹夫。


    李玉和陸文廷同時觀察著鄂國公府的動靜,張濤早已被李玉嚇破了膽子,迴到國公府之後屁都沒敢放一個,連請大夫治傷都是偷偷摸摸的,更不敢告訴長輩們,生怕惹惱了李玉再把他捉迴去喂他吃個蠍子。


    見此情形,兩個人都放心了。


    到了三日迴門的日子,紀海一大早就帶著陸清嫻迴到了侯府。


    紀氏這幾日擔心長女,幾乎就沒睡個好覺,和陸宸帶著一家子人早早就在垂花門等著了。看見紀府的平頭黑漆馬車在門口停下,先是穿著大紅色喜袍,高大俊朗的少年從車廂裏跳了下來,正是從前的侄兒,如今的女婿紀海。


    紀海迴過身來,扶著陸清嫻的手從馬車上下來。兩人手牽著手走了過來。


    紀氏見小夫妻如此恩愛,心裏十分高興。


    紀海便拉著陸清嫻上前和眾人見禮。


    陸清嫻今日穿著大紅色繡牡丹的妝花褙子,頭上梳了個婦人髻,插著一支赤金鑲嵌南珠的步搖,臉上泛著紅暈,眼角眉梢帶著些微的春情,成親之後的她,顯得愈發嬌豔欲滴。


    她老遠就喊了一聲:“爹,娘!我們迴來了。”


    紀氏走上前抓住女兒的胳膊就再不肯放開,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女兒,連一根頭發絲都不肯放過的樣子。


    紀海也春風滿麵地走上前來,給陸宸和紀氏行禮,口稱:“嶽父大人,嶽母大人!”


    成親才不到三日,紀海似乎沉穩了不少。


    陸宸看著這樣的女婿也覺得滿意。眾人自然少不得一番寒暄,榮哥兒穿著靛藍色的小袍子,像是一個圓球似的滾了過來,抱著紀海的腿叫了一聲:“姐夫!姐夫!”十分親密的樣子。


    紀海迎親的那天,給了榮哥兒兩個大大的紅包,一個裏麵裝著一百兩的銀票,一個裏麵裝著各色小吃。榮哥對銀票沒啥概念,吃的卻是不客氣地笑納了。對紀海這個新任的姐夫自然是十分的滿意。


    紀海笑著捏了捏他胖乎乎的小臉。


    一群人先去睦元堂拜見老侯爺和老太太。陸曄和趙氏也在,趙氏懷裏還抱著七個月大的禮哥兒。


    到了正院,老侯爺和老太太高坐在上首,小兩口給兩位老人家挨個磕頭,又奉上精心準備好的禮物。送給老侯爺的一支做工精致的馬鞭,老侯爺是愛馬之人,自然十分喜歡。而送給老太太的則是兩匹萬字不到頭的蜀錦。珍貴是珍貴,卻欠缺著那麽一點兒誠意。


    老太太的眉頭就不易覺察地皺了皺,可是要挑理還真挑不出什麽來。她心裏有些不痛快,原本陸清嫻嫁給紀海她就不大滿意,這下更是不舒服了。


    紀海自然清楚老太太對於陸清嫻的親事上百般拿捏,他和妻子一條心,自然不會對老太太有什麽好感,所以才和妻子一起選了這件禮物給了老太太。


    老太太心裏不痛快,趙氏看著紀海和陸清嫻郎才女貌,站在一處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心裏更是不舒服。紀府如今是一門雙進士,紀海剛到了翰林院不過半年的功夫,已經多次蒙嘉和帝召見,每次奏對他都是不卑不亢,給皇帝留下了格外好的印象。眼看著他將來是要大用的。


    二房找了這麽一位金龜婿,自己的嫡女清茵年紀也不小了,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了,可是她看中了幾戶人家都對陸清茵避若蛇蠍,也怪自己把女兒寵壞了,她愛慕李玉竟弄得人盡皆知。傳出這樣的話來,別人自然懷疑她的品行,這般情況下,誰願意娶這樣一個女子迴家去呢?


    好在陸清茵還有一個備胎,那就是她娘家侄兒,平涼侯府的嫡子趙青,兩人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趙青對陸清茵一直情有獨鍾,實在不行還可以把陸清茵嫁迴到自己的娘家去。也正是因為如此,趙氏才略微有了些底氣。


    趙氏想到這些,心裏就更不痛快了。


    小夫妻倆在睦元堂盤桓了一陣子,老侯爺和老太太說了一番鼓勵教導的話,無非是讓兩個人相互扶持,好生過日子,讓陸清嫻謹守婦道,早日為紀府開枝散葉之類的。


    之後老侯爺和老太太就放了小兩口迴到翠峰苑。


    離開睦元堂,眾人就都輕鬆了下來。眾人說說笑笑地向著翠峰苑走去,陸文榮跑到紀海身旁求抱抱,紀氏斥責道:“這般大了還淘氣,別纏著你姐夫!”


    榮哥兒如今越發地胖了,陸清嵐早就抱不動他了,陸宸忙著公務,陸文廷平日裏也很少往後宅裏跑,所以榮哥兒很久沒人抱了。


    紀海很喜歡這個小舅子,笑著抱起了榮哥,然後對紀氏道:“不妨事的,嶽母。”榮哥兒抱著紀海的脖子對著母親吐了吐舌頭。


    紀氏見此情形也就沒再說什麽。


    陸清嵐卻在一旁揶揄道:“姐夫改口倒是快,這‘嶽母’叫得好生順溜。”


    紀海被她說得鬧了個大紅臉,一時呐呐地不知該說什麽好。他一向也是知道小姑娘最愛捉弄人,可是新婚燕爾的,還是有些招架不住。


    陸清嫻十分自然地出麵幫腔道:“死丫頭竟知道說別人,你還不是改口改得飛快。”陸清嵐叫紀海姐夫那才是一點都不打哏。


    哪知陸清嫻這一說話,卻叫陸清嵐給抓到了把柄,嘟著嘴道:“姐姐有了姐夫,就連妹妹都不要了。”


    陸清嫻頓時也和紀海一樣,鬧了個大紅臉。


    陸文廷十分沒風度地哈哈大笑起來。


    紀氏忍著笑點了點陸清嵐的額頭,“就你話多。”


    陸宸給紀海解圍:“寶兒淘氣,你別見怪。”


    紀海哪裏會和陸清嵐計較這個,笑著道:“沒事沒事!我就喜歡家裏這樣輕鬆的氣氛。”


    一時到了翠峰苑,紀海隨陸宸、陸文廷去了前麵書房裏說話。


    紀氏就把陸清嫻拉到了內室裏,將陸清嵐和榮哥兒攆了出去,母女兩個說起了悄悄話。


    紀氏道:“姑爺待你還好吧?”


    陸清嫻羞澀地低下了頭:“海表哥對我極好,娘你就放心吧。”紀氏是看著紀海一點點長大的,對他的人品自然信得過,聽了女兒的話也就放心了。


    紀氏又問:“你們成親的那天晚上,可還……順利?”之所以這麽問,自然是有原因的,紀府沒有納妾和安排通房的習慣,紀海雖然十七了,卻還是童子身,紀氏是怕兩個人不通人事,鬧出笑話。


    陸清嫻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娘親說的是什麽,不由雙頰酡紅。她想起了洞房花燭夜的晚上,紀海猴急了半天卻找不對地方,兩個人既羞澀又尷尬,這種事情也沒法叫人。多虧了之前母親給她看過那種畫兒,她忍著羞,主動配合紀海,兩人這才成事。


    別看紀海是個書生,其實身體倍兒棒,有了一次經驗之後,在床上一直龍精虎猛的,這兩天倆人的生活可說是十分的……和諧。


    想起來又是尷尬,又是甜蜜。


    見母親問得詳細,陸清嫻十分尷尬,不過也知母親全是為她好。便忍著羞細聲道:“那晚挺好的……很……順利……”說到這裏幾乎要捂著臉了。


    紀氏其實也有些尷尬,不過還是細細問了女兒行房的頻率,陸清嫻這次真是捂住臉了,嗔怪道:“娘——”


    紀氏道:“我是你親娘,你害羞什麽,我說這些也是為了你好。”


    陸清嫻被逼無奈,吞吞吐吐地說了。


    紀氏聽了之後道:“你們新婚燕爾,姑爺不知節製,這都是可以理解的。這種事情多了,你卻不能由著他的性子亂來,不可每次要你都給他,你們年紀尚小,莫因為這個壞了身子。還有,這種事情太多,對你的名聲也不好。”


    陸清嫻聽明白了,點頭對母親道:“我明白了,娘。”


    紀氏又問她婆婆陳氏待她如何,陳氏生了三個孩子,老大紀江、老二紀海、老三紀洲。


    紀江比紀海大四歲,沒有讀書的天分,在家裏打理庶務,娶了一個小官的女兒顧氏為妻。紀洲今年十二歲,還在家裏跟著先生讀書。紀府沒有分家,陸清嫻作為嫂子,和小叔子接觸的機會不多。不過和顧氏這個妯娌見麵相處的機會卻是不少的。


    紀氏不擔心陳氏待女兒不好,卻有些擔心女兒和顧氏處不好關係。“你嫂子出身不高,嫁妝也不及你豐厚,可你一定要記住長幼有序,你不可因為自己是侯府嫡女就對她不敬,遇事要處處謙退忍讓。”


    陸清嫻點了點頭:“娘就是不說,我也明白的。”她從來不是個拿身份壓人的姑娘。“我正想著,將身邊伺候的丫頭裁剪兩個呢?”


    紀氏聽了忙問:“這是為何?”


    原來按照侯府的規矩,每一個小姐身邊都有四個貼身伺候的丫鬟,兩個二等丫鬟,兩個三等丫鬟。不過陸清嫻嫁到紀家才發現,紀府向來低調節儉,婆婆身為府裏的女主人,身邊也就隻有四個丫鬟伺候,至於嫂子顧氏,本就出身小門小戶,身邊使喚的丫鬟就隻有兩個。


    陸清嫻覺得自己不該越過嫂子去,這才打算把身邊的丫鬟削減成兩個,隻留下丹香和丹蔻,把剩下的丹竹和丹煙先放到莊子上去。


    紀氏聽了連連點頭,鼓勵道:“你這般做便對了。”話是這樣說,可女兒是自己千嬌百寵養大的,女兒受了委屈,她心裏也有些不好受。她慈愛地撫摸著女兒的麵龐道:“委屈我兒了。”


    陸清嫻低頭道:“海哥哥待女兒極好,女兒不覺得委屈。”


    紀氏歎了一口氣,心想也就是長女安貧樂道,若是換了寶兒怕是不願意委屈自己將就旁人。


    母女倆又說了幾句體己話,紀氏最後道:“你什麽時候給姑爺生下個一兒半女的,我也就徹底放心了。”


    陸清嫻羞紅了臉,低垂著頭道:“女兒還早呢。”話是這樣說,她心裏何嚐不想呢?


    這邊的私房話終於說完了,母女倆從內室走出來,榮哥兒就跑了過來,抱著母親的腿道:“娘親娘親,咱們什麽時候吃飯啊,榮哥兒餓了!”


    紀氏就笑了,這個小吃貨。她看了看時辰,迴頭對陸清嫻道:“娘一早就叫小廚房準備著了,咱們馬上就開飯。”


    紀氏就派人去把三個爺們給叫了迴來,男人們說起軍國大事來滔滔不絕,比女人們的話題還要多。


    就在正房裏開席,都是一家人,說起來紀海還是陸清嵐的表哥,也不用避嫌,便沒有分席而坐,圍在一張桌子上麵熱熱鬧鬧地吃飯。


    剛剛吃完,老太太帶著趙氏來了。卻原來三太太迴去之後怎麽想怎麽心裏不舒服,就又去了一趟睦元堂攛掇著老太太送兩個通房給紀海。


    你二房不是事事順意嗎,我偏要給你添些不痛快。


    紀海和陸清嫻在她的麵前那般恩愛,張氏瞧著也有些刺眼。何況從前她就幹過這種事,當年她在寧海侯世子的身邊安排了曹姨娘,等於間接插手寧海侯府的事情,得了些甜頭,自然是樂此不疲。被趙氏一攛掇,也就同意了。


    想著老侯爺對陸清嫻的偏愛,兩人十分自覺地避開了老侯爺,不好在睦元堂行事,就挑了兩個模樣身材出挑的丫鬟徑直來了翠峰苑。


    紀氏沒想到這二位大佛又來了,急忙將兩人請進來上座,命令丫鬟上了好茶伺候著。


    陸清嵐有些奇怪,剛才在睦元堂已經見過了,這老太婆又來做什麽?看到三太太臉上的笑容,她就預感到這兩個人大概是沒安什麽好心。


    閑話幾句後,老太太轉入了正題:“剛才我聽嫻丫頭說,姑爺如今十七歲,身邊還隻有嫻丫頭一個人伺候,這可不行。就算姑爺體恤咱們嫻丫頭,可終究不能叫別人說咱們侯府的丫頭善妒不是?我瞧著你得再給嫻丫頭房裏放兩個丫鬟。府裏頭嫻丫頭往後,可還有四丫頭到六丫頭三個未出閣的呢,不能因為她一個人影響了妹妹們的姻緣。”


    “這……”紀氏一聽登時氣炸了肺。這小夫妻倆才剛成親三日,老太太和趙氏就想插手到小兩口房中來了。


    當時二房與紀府議親的時候,紀海不能納妾這一條紀氏是向兄長和嫂嫂提過的,當然不能明說,雖說是暗示,但紀成和陳氏都是一口答應下來的。張氏這個祖母絲毫不顧慮陸清嫻的想法,就想直接給紀海安排通房。


    沒等紀氏開口推脫,趙氏便道:“想必是大嫂手裏沒有合意的人選,娘和我早就幫你們準備好了。”說畢就讓彭嬤嬤出去領人。


    紀氏臉色就變了變:“娘,就算是送人,也沒有小兩口才成親三天,就往他們房裏塞人的道理吧?”這根本就是明擺著給陸清嫻添堵呢。


    張氏笑容斂了斂,淡淡道:“既然是早晚的事兒,早一天晚一天又還不都一樣嗎?我又沒有逼著姑爺馬上收用了那些丫鬟們,隻是先給他們小兩口領迴去,什麽時候嫻丫頭覺得合適了,再安排她們給姑爺侍寢。嫻丫頭,你說是不是?”


    竟然去問陸清嫻,陸清嫻但凡說個不字,一頂嫉妒的大帽子就要扣下來。


    陸清嫻心裏也十分生氣,但她修養極好,並沒有變現出絲毫來。她沒出聲,而是看了看紀海,她對紀海有信心,如今這個局麵也隻有紀海出口解圍才最合適。


    紀海便握住了她的手,安慰似的捏了捏。


    紀海正要說話,彭嬤嬤已經領著兩個十六七歲的丫鬟走了進來。這兩個丫鬟雖是老太太和趙氏臨時心動準備的,卻模樣生得都不錯。兩人穿著一樣的櫻紅色褙子,都是皮膚雪白,都是粉麵桃腮,模樣俏麗,身上有一股子勾人勁兒。


    二房的女孩生得都好,老太太和趙氏想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找個和陸清嫻模樣一樣好的人,那怎麽可能?可這倆丫頭模樣雖比不得陸清嫻好看,但倆丫鬟全都生得胸脯高聳、腰肢纖細、屁股挺翹,身材極為火爆。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狐媚勁。


    要不說老太太和趙氏還是了解男人的喜好的。


    老太太指著紀海道:“這就是姑爺,以後你們兩個要好好服侍姑爺和三姑奶奶,幫三姑奶奶分憂。”至於怎麽分憂,當然是在床上分憂嘍。


    兩個丫鬟得了老太太的指示,急忙上前來給紀海和陸清嫻請安,“見過三姑爺,見過三姑娘。”來之前,趙氏已經和倆丫鬟通過氣了,知道是讓她們來做什麽的。之前兩人都聽說過這位新姑爺乃是新科探花,文采風流,倆人心裏已是願意,待她們看到姑爺紀海長得高大俊美氣質儒雅,風度翩翩。倆人更是十二萬分的願意,一時間看向紀海的目光都像是帶了鉤子似的。


    紀氏見這等情形差點氣炸了。一般心疼女兒的人家,就算是要給女兒孫女安排通房,也隻會挑選那模樣不出挑的,老實厚道的,這兩個丫鬟一進來就用明晃晃的目光盯著紀海,這樣的人要讓她們進了府,定要爭風吃醋,鬧得雞犬不寧。


    紀海也被這兩個大膽的丫鬟看得渾身不自在起來。他並不是好色之徒,況且一直以來心裏就隻有表妹一個人,對於這兩個不檢點的丫鬟是打心裏感到厭惡的。


    老太太見兩個丫鬟紀海已經過目了,便又逼著陸清嫻表態:“嫻丫頭,這兩個丫鬟你都已經看過了,都是極出挑的人,收還是不收,你倒是說句話啊?”


    陸清嫻正要說話,紀海拉了拉她的袖子,站出來行禮道:“祖母、三嬸嬸。”


    老太太和趙氏對望了一眼,若是由男人開口就更好了。“既然嫻丫頭不肯表態,就由姑爺自己說吧。”這世上就沒有不偷腥的貓兒,老太太和趙氏深信這一點。


    紀海朗聲道:“這兩個丫鬟乃是祖母所賜,長者賜不敢辭,本不該推辭。可是孫女婿曾在佛前發下宏願,此生此世隻守著表妹一人過活,不納妾也不要通房。老太太和三嬸嬸怕是有所不知,我們紀家乃是書香世家,不納妾一向是族中不成文的傳統,我身為紀氏子弟,自不能破了這規矩。所以,兩位老人家的好意我心領了,這兩位姑娘,我卻是不敢領受的。”


    他說話斯文,彬彬有禮,可卻讓兩人碰了個軟釘子。


    趙氏不由詫異,她還頭迴見這樣想要“從一而終”的男子。“這兩個丫鬟模樣性情都是極出挑的,姑爺不妨再想想?”


    紀海溫言道:“不必再想了,我紀海能娶到表妹,是我此生修來的福氣,於願足矣,再不敢有任何奢求了。”說畢含情脈脈地看著陸清嫻。


    陸清嫻心裏感動,雖然臻首輕垂,卻愈發握緊了他的大手。


    紀氏大大鬆了一口氣,沒想到姑爺這般給力。對紀海更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老太太、三弟妹,既然姑爺不想要,我看咱們還是沒必要勉強他們小兩口了吧。”


    這倆丫鬟就是送給紀海的,紀海本人不要,還有什麽理由再送出去?老太太也覺得丟臉,重重頓了頓拐杖,道:“既然姑爺不喜歡,咱們還有什麽好說的,走吧!”


    紀氏一直把小兩口留到未時,三日迴門的規矩是必須要在太陽下山之前返迴婆家,見時間再不能拖了,紀氏才依依不舍地將小兩口送出門去。


    兩人登上平頭黑漆的馬車,沒了旁人,陸清嫻才靠入紀海的懷中,“海哥哥,今天謝謝你。”


    紀海輕輕吻了吻妻子的額頭:“夫妻本是一體,他們想要羞辱你,就如同羞辱我一般,我自然要幫你反擊。”


    陸清嫻隻覺得他胸膛寬闊健壯,靠在他懷裏分外踏實。氣氛十分地好,陸清嫻享受了一會兒才抬起頭看著他的臉道:“海哥哥今天說起,在佛前發下宏願……什麽的,是不是真的?”


    紀海隨便說出來騙騙老太太和趙氏倒也是有可能的。


    紀海笑著捏了捏她的臉,“當然是真的。”


    陸清嫻整張臉都亮了起來。愛是排他性的,她再是大家閨秀,也不會肚量大到能和旁的女人一起享用自己的丈夫這般程度,除非她根本不愛這個男人。之前紀氏就曾經暗示過她,紀海不會納妾,現在又有了紀海的親口承諾,她心裏就徹底踏實了。


    她抱緊了紀海的腰,呢喃道:“海哥哥,你待我真好!”


    紀海忍不住情動,俯下身子就封住了她的櫻唇,若是換做平常,陸清嫻是絕對不會容許紀海在馬車裏同她親熱的,可是今天不同,她非但沒有抗拒,反而熱烈地迴應著紀海。


    好半天,兩人才慢慢地分開。陸清嫻有些羞澀地整理著自己的衣衫,橫嗔了紀海一眼。兩人初經人事,紀海不是懵懂無知的小男孩了,剛才那番親熱,他的兩隻大手可沒閑著。


    紀海卻在欣賞著妻子的嬌態,隻覺得越看越愛,恨不得將她就地正法了,可是知道她肯定不會答應,他不願強迫妻子,便一心盼著夜晚早點兒到來。


    陸清嫻好不容易把衣裳整理妥當,才和紀海商量起正事來。“海哥哥,我打算把丫鬟裁掉兩個……”


    紀海楞了楞,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大嫂那等小心眼的人……”


    陸清嫻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是擔心大嫂生我的氣,長幼有序,我這個做弟妹的,總不好越過大嫂去。況且娘身邊也隻有四個丫鬟,我總也不能和娘看齊吧?傳出去這是個什麽名聲?”


    紀海當然知道她說的都在理,可是他也知道妻子從小在侯府長大,吃穿用度都是一等一的,是被嬌養著長大的,如今驟然讓她去過那種生活,她怎麽能習慣?想起結婚之後第一天,陸清嫻便把珍貴的首飾全都收了起來,隻帶了一支普通的金簪和大嫂還有親戚們相見,大概是怕穿戴得太過華麗無法融入紀家吧……紀海憐惜地把她抱進懷裏,“紀家不是大富豪奢之家,委屈你了。”


    陸清嫻道:“隻要咱們能好好地過日子,我一點都不委屈。”


    過了八月十五,四皇子蕭少玹被封為燕郡王,出宮開府。當日皇長子和二皇子一出皇宮就是親王之位,到了老四蕭少玹就隻封了個燕郡王之位,顯然嘉和帝待這些皇子們也是親疏有別的。


    皇帝賜了老君胡同的一處府邸給他做王府,內務府隻花了三個月就把他的宅子擴建修繕完畢了——可見其敷衍。嘉和帝不甚重視這個皇子,蕭少玹又沒有強力的母族做靠山,內務府的人可是十分勢利的,自然不會為了這麽一位可有可無的皇子費心費力。


    對於出宮這件事,蕭少玹心裏既有幾分高興也有些許不高興。高興的是,他從此真正成了一府之主,在燕王府裏他說一不二,他就是法律,從前在皇宮裏大佛太多,他又沒有王爵加身,自然輪不到他來說話。還有一點,出宮開府之後,他就可以像是老大和老二一樣,名正言順地參與朝政了,隻要他真有本事,父皇自然會看在眼裏,朝臣們也會對他刮目相看。他距離九五之尊的那個位子也會越來越近。


    至於不高興的地方,出宮開府之後,他再想進宮來給嘉和帝請安,就沒有那麽容易了。嘉和帝本來就對他不算寵愛,他再不能時常到父皇麵前刷一刷存在感,時間長了父皇還不得把他給忘嘍啊!


    反正不管高興不高興,蕭少玹是絕對不敢抗命不搬離皇宮的。


    此前,錢皇後已為她選好了一正一側兩位皇妃。蕭少玹出宮不久,皇帝便下令內務府開始籌辦他的婚事。


    蕭少玹的婚禮定在十月初二。不但老侯爺、陸瀚、陸宸這些當朝大員接到了請柬,就連尚在閨閣之中的陸清茵、陸清蓉和陸清嵐也接到了請柬。


    陸清嵐當然不知道這份請柬是蕭少玹吩咐手下的人專門寫給陸清嵐的,目的無外乎就是想在成親的那日見一見這個小姑娘。


    陸清嵐直接就把帖子掃到了垃圾堆裏。雖然那帖子上蓋著內務府的猩紅印章,隻要那一日她對外宣稱自己病了,蕭少玹也拿她沒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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