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整個京城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未來的繼位者是誰身上。


    靖國公府蕭家最近的動靜頗大。


    死了太子,自是讓他們傷心欲絕,可皇位能讓太子的子嗣繼承他們也是樂見其成的。蕭家能出一位太皇太後,靖國公府還是天子的外家,他們靖國公府還是最大的贏家。


    蕭家暗裏鼓動朝中大臣頻頻上書,當然,有讚成的,同樣也會有反對的,其中以徐丞相為首的有一群官員並不讚同此事。


    因為太子那幾名庶子年紀俱不大,天子年幼,必定外戚專權,又有一名蕭家的太皇太後在背後,到時候指不定這江山換了姓也不好說。


    這幾日朝堂之上,都是圍著這件事在進行爭論。


    熙帝病重,由兩名丞相主持朝會。可兩位丞相自己都爭了起來,朝堂混亂也是在所難免。


    就在此時,一名小小的都察院禦史說話了。


    此禦史姓關,名錚,在都察院中屬默默無聞之輩。可他這次上奏的事情,卻是震動了整個朝野。


    關錚上奏大體就是說了兩件事,一是五皇子景王啞疾早已治愈,隻是素來寡言,知道的人極少。二是景州在其治理之下,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苦寒之地景州,百姓安居樂業,人人稱讚景王是個好藩王。


    當然也有人會問,你怎麽會了解如此詳盡的。之後查了關錚履曆才知道,這關錚曾在景州任過長史司左長史一職,剛卸任沒兩年。


    本來隻有一個選擇,現在變成了多種選擇。反對幼主即位的朝中官員紛紛把目光投注到以往從來不會投注的地方,景州。


    加以了解之後,景王的唿聲頓時大了起來。


    蕭皇後與靖國公一係,又開始慌了。不過這次的風波並沒有持續太久,沒幾日熙帝那邊就下詔了,召景王迴京。


    意欲為何,不言而喻。


    其實沒人知曉在下詔召景王迴京之前,熙帝是經過許多猶豫的。


    鎮國公甚至也被召進了宮。


    “茂山叔,你覺得老五如何?”


    這個問題很不好迴答,鎮國公沉吟片刻道:“聽朝堂之上近幾日的爭論,這五殿下似乎是個不錯的人選。就是為人太沉悶了,一直默默無聞,至今才為人所知。”


    你這不說的是廢話嗎?若是早為人所知,估計這五皇子墳頭上的草都要沒膝了。


    熙帝想問的其實並不是這個,無奈鎮國公甚為機警,一直不接腔。熙帝無奈,隻得又道:“老四那孩子也不錯,就是形象有些失了體麵。”


    鎮國公點點頭,道:“是有些,並且有些胸無大誌,成日裏隻知曉圍著婦人打轉。”


    熙帝被噎得有些難受,“茂山叔難道不希望那老四接了朕的位置?”


    “老臣自然是站在國之社稷上麵著想,四皇子不夠沉穩,優點非常明顯,缺點也非常明顯,望陛下三思。”鎮國公頓了頓,又道:“陛下不是早就有了決斷?又何必在此時動搖。”


    這個早就有了決斷,並不是指此事發生之前,而是許多年前熙帝便否決了雲王駱懷遠。不光在於駱懷遠性格不適合作為一個一國之君,這其間的原因非常複雜,這麽說吧,其實沈家也占了一些原因。


    這些鎮國公明白,熙帝也明白,雖兩人並沒有直言討論過,但心照不宣。


    隻是此一時非彼一時,如今適合繼承大統的隻剩下了四皇子與五皇子。駱氏的江山隻能姓駱,決不能姓蕭。哪怕朝堂對立太子之子的唿聲再大,熙帝也是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的。而與並不了解的五皇子來比,自然是曾經讓熙帝留過心的老四要占了上風。隻可惜先不提其心性,娶了嚴嫣的駱懷遠注定會讓熙帝非常糾結。


    說白了,還是因為沈家。


    熙帝一直避免外戚專權,怕蕭家的權勢過大,難道不怕沈家嗎?當然從本質上是不一樣的,但實際上在帝王心術中,本質還是一樣。


    鎮國公其實非常明白熙帝此時的心情,說破了不過是心中不安穩罷了。一件對於自己最為重要的事情,突然脫離了掌控之外,是人都會不安。


    而景王便是讓熙帝不安的根源。


    國之社稷為重,熙帝也是要考慮大熙的未來的,可是對景王他了解的極少。


    良久良久,熙帝歎了一口氣,疲累的揮了揮手,讓鎮國公退下了。


    熙元三十五年十月,帝詔皇五子駱璟迴京,開啟了大熙國下一篇章。


    其實同樣的問題,也曾發生過在景王與駱懷遠之間。


    兩人合夥坑了京中眾人一把,太子晉王被坑死了,京中許多豪門勳貴之家也被坑了個滿臉是血,留下了什麽爛攤子兩人心中都有數。


    熙帝不會讓幼君即位登基,那麽繼承人隻能從剩下的成年皇子中選。齊王參與謀逆,又廢了一手,自然是沒有資格,那麽也就隻剩下了雲王和景王了。


    駱懷遠對自身的定位非常清楚,齊王的那隻手便是他命人趁亂弄廢的,事後他與景王說是掃除後患。


    景王不是沒懷疑過雲王是不是動了什麽心思,但他對此事並沒有什麽異議,兩人合作已久對彼此心性都是了解的,就算是雲王日後即位,想必也不會為難他。底限這個詞語的界限很模糊,但兩人都知曉對方的底限是什麽。


    誰知曉,雲王事後的表現卻是在幫他掃清後路。


    駱懷遠的說法極為光棍,率先就與景王打招唿說,日後他的日子就鬆快了,早就計劃著要帶自己媳婦兒和孩子四處去走走,以後你可別挑我不老實呆在封地。


    這句的意思非常明顯,隻表達了一個意思——


    以後那些爛攤子就交給你了。


    為此,駱懷遠還給景王上了一堂‘思想政治課’。


    從京中此時的局勢,到熙帝的身體,到駱姓的責任,到黎民百姓的民生問題,最後還扯到國之大義。


    總而言之,他極其無賴的忘掉了自己其實也姓駱,說得似乎駱姓的獨苗苗就剩了景王。若是他不背負起這個責任,他就是對不起天下所有人。


    丟下這些話,駱懷遠樂滋滋帶著嚴嫣還有一並屬下迴雲州去了,丟下景王久久無語。


    蕭家與蕭皇後等人自然不能坐視讓景王撿了漏,與往景州而去聖旨一道的,還有蕭家派去的死士。


    蕭家如今是破釜沉舟了,不成功便成仁,這種情形他們也無法坐視讓一直默默無聞的景王撿漏。隻可惜他們錯估了景王的勢力,能將京中攪合得一團糟的人,又怎麽會懼怕區區的暗殺。


    從景王府到上京的一路上,暗殺埋伏不勝枚舉,隻可惜並未阻擋景王來到京城的腳步。


    也是到了此時,他們才發現原來景王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自視甚高久了,連番被打臉,讓整個蕭家從上到下都顯得有些灰頭土臉的。


    當然,希望總存在於人間。


    眼見阻止不了,蕭家人也處置若素。沒有一個大統繼承人的外孫乃至重外孫,有個蕭家的太後,與一個蕭姓的皇後也是不錯的。蕭家人還沒有忘記,景王的正妃可是姓蕭的,也足以聊以慰藉。


    熙帝似乎也下了決心,景王到京沒兩日,便下了冊封太子的聖旨。


    聖旨一下,景王的身份算是板上釘釘了。


    與冊封太子聖旨的同時,冊封景王正妃蕭氏為太子妃的聖旨也下了,蕭家人頓時心中鬆了一口氣。


    駱璟及其全家搬進了東宮,之後其生活便開始忙碌起來。眼見熙帝龍體一日不如一日,景王之前並未接受過正統的教導,自然一切都得從頭開始學。


    似乎也知曉自己時日不多,而繼承人還有許多不足,熙帝在龍體允許之餘,也會教導景王一些為君之道,或者給他講講一些朝堂之上的事。畢竟做了多年的帝王,手下的臣子性格與朝中各種派解係,熙帝自然了如指掌。駱璟每每聽他講,都有一種茅舍頓開的感覺。


    駱璟一直表現得極為木訥與寡言,剛進京之時,熙帝與不少關心國之社稷的大臣俱有些擔憂。之後久了,才發現駱璟其人是內秀。也就是俗稱的,麵上看不顯,實則肚子裏有貨。


    撇除一些個人秉性,其實這樣性格的人是挺適合做一個國君的。當一國之君的不就是要高深莫測,讓下麵人猜不透看不透的嗎。至少熙帝是如此想。


    尤其這些日子,大抵也能看出太子駱璟的秉性。努力、認真、內有乾坤,很多東西一點就透,除了那張臉委實讓人看了著急。當然,這些也不是什麽大事。


    熙帝甚至有了一種見獵心喜的感覺,尤其隨著龍體一日不如一日,他甚至有種上天不亡我大熙的感激涕零。


    按下這些不提,眼見熙帝是不行了。


    他的精神一天比一天不濟,清醒的時候一天比一天短,直至現在已昏迷三日不醒,太醫院診出可能就在近兩日。


    外麵滴水成冰,寒風刺骨,紫宸殿裏聚滿了人。


    有蕭皇後,有許貴妃,有熙帝幾名位高的妃嬪,有幾位年紀大小不一的公主,一屋子婦孺,男子卻隻有駱璟一人。


    經過眾太醫又是金針刺穴又是灌藥,熙帝悠悠醒來。


    這邊眾女哭聲震天,熙帝動動嘴,鄭海全湊了過去。


    “陛下有命,眾人退下,留太子在側。”


    蕭皇後帶領眾女眷退至外殿,僅留了太子一人在內殿。


    熙帝被鄭海全撐著在軟枕靠著,麵色帶著一絲不正常的紅潤。駱璟知道這是剛才用了老參湯,如今算是迴光返照。


    “該教的,差不多你也都懂了,日後大熙就交給你。”


    “父皇……”


    “兩位丞相,徐可用,林要掂量著用……”


    “兒臣明白。”


    這些熙帝早就與駱璟說過,其中原因,他也是懂的。徐丞相雖有派係,但也算是個孤臣,林丞相恰恰相反,他的背後是盤根錯節的世家。世家不可不用,不可大用,有抑有揚才是正途。


    幸虧的是,熙帝這人雖是有諸多的不好,但在政務上卻是頗為清明。這麽多年世家一直被他壓著,也就林家冒了個林簡出頭。


    熙帝沒再說話,鄭海全走了進來,輕聲道:“兩位丞相到了。”


    “宣——”


    紫宸殿外殿跪滿了人,殿中充斥著壓抑的嗚咽聲。


    人人的心中都非常茫然,畢竟這裏頭跪的差不多都是與熙帝有關聯的人。一代新君換舊皇,像她們這些人,日後再也不是皇帝的妃嬪,而是成了太妃。有子有女的還好,無子無女隻能在這深宮裏蹉跎一輩子。


    這裏頭心情最為平靜的隻有蕭皇後,在這群人當中她算是當之無愧的勝利者。新君登基,她會是太後,新君沒有親娘,後宮也就隻會有她這麽一位太後。


    大熙重孝道,她日後尊榮是可以想象的。哪怕與新君麵和心不合,隻要她是太後一日,新君就必須敬著她,更何況未來的皇後還是她的侄女。


    過了大概一刻鍾的時間,太子並兩位丞相從內殿步了出來,神情肅穆。


    鄭海全啞著嗓子道:“宣皇後娘娘——”


    蕭皇後站直起身,眼簾半垂,麵上充滿著無盡哀慟,卻又自持身份隱忍著,不若其他人哭得形象全無。她緩走了兩步,踉蹌了一下,終於按捺不下內心的悲傷,奔入內殿。


    這一幕都進入駱璟與兩位丞相眼底,駱璟麵色平靜無波,兩位丞相則是目露異色。


    “陛下……”


    蕭皇後伏在龍榻旁,泣不成聲。


    “敏兒,你嫁給朕多久了?”


    “至、至今四十餘載。”


    熙帝露出一抹恍惚的笑容,幹癟蒼白的唇似乎嚀喃了幾句什麽,因為聲音太小,蕭皇後並不能聽清。他抬抬手,蕭皇後勉力直起身在榻沿坐下。


    “敏兒,你嫁給朕,可有後悔過?”


    蕭皇後一愣,“不曾。”


    “朕……也沒有後悔過娶你。你、是朕的太子妃,也、是朕的元後,更是朕唯一的、皇後。”


    蕭皇後臉上似悲又似喜,眼淚再度滾落出來。


    “陛下……”


    “如今朕要走了,你可有不舍?”


    “臣妾自是悲痛萬分……”


    熙帝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內殿中靜得落針可聞,熙帝輕柔的聲音突然響起。


    “……朕給你兩個選擇,陪朕一起走,活著,但沒有太後的位置……”


    蕭皇後徑自沉浸在悲痛之中,直到熙帝的話完全說完,才反應過來。


    “陛下?”


    望著蕭皇後極其詫異又夾雜著委屈的臉,熙帝枯槁的臉毫無情緒波動,帝王的無情在這一刻淋漓盡致的體現出來。


    直到此時蕭皇後才明白,哪怕這個人病得動彈不得,隻要他沒死,他仍是大熙的皇,是她的天。


    隻是為什麽呢?


    為什麽要給她這種選擇?


    她是理所應當日後的母後皇太後,為什麽……


    一向睿智,謀算不差於男子的蕭皇後,此時的心緒完全亂了,甚至沒辦法抽絲剝繭的去思考熙帝為什麽會如此。


    熙帝微弱卻清晰的聲音再次響起,眼中是蕭皇後從未見過的冷酷。


    “……你和太子做過的事,朕既往不咎。現在——給朕你的選擇……”


    這句話才真正擊潰了蕭皇後全部的心理防線,她不敢置信的抬頭看著這個是他丈夫的人。此時她臉上的悲慟難過傷心完全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下完全的震驚與恐懼。


    “陛下——”


    熙帝疲累的闔上眼,仿佛精氣神一下子沒有了。


    “……遺詔朕已經交給兩位丞相大人,如果你跟著朕一起走,你還是朕唯一的皇後。如若不走,太子也會給你個太妃的位置,讓你安享晚年……”


    “陛下,你怎麽能如此對臣妾,臣妾與你做了這麽多年夫妻,你怎麽能如此殘忍……”


    鄭海全走了過來,把有些歇斯底裏蕭皇後攙扶至一旁。


    躺在龍榻上的熙帝,嘴唇動著,聲音極其微小,隻有貼近了才能分辯些許。


    “……不要怨朕自私……大熙不允許……有個蕭家的皇太後,再來一個蕭家的皇後……”


    熙元三十五年十一月,離三十六年還有十日不到,大熙朝第三任君主熙帝崩於紫宸殿,與之一起的還有許貴妃。許貴妃忠孝仁義,不忍大行皇帝獨自西去,願陪侍左右……


    剛到雲州,屁股還沒捂熱,就接到熙帝駕崩的消息。


    作為兒子兒媳的駱懷遠及嚴嫣,自然要迴京奔喪的,包括兩個小的。


    聖旨是嗣皇帝駱璟下的,他此時已是大熙名正言順的皇帝,隻差進行一個登基儀式。按理嗣皇帝可以在國孝中舉行登基儀式的,太子駱璟以孝為先,決定辦完了先皇的喪禮,再舉行登基儀式不遲。


    匆匆趕迴京城,還未停下歇口氣,雲王一家子便進宮了。


    宮裏鋪天蓋地的白,到處都是哀慟的哭聲。


    整個喪禮整整持續了七七四十九日,喪禮辦完,全朝上下乃至整個皇宮所有人都瘦了一圈。個個形容狼藉,自是不提。


    然後便是嗣皇帝的登基儀式了,因身處喪期,嗣皇帝命一切從簡。


    登基儀式罷,便是擬定大行皇帝的諡號,經過與禮部不停的商討,最終大行皇帝被新君景帝追為‘高宗敬天體道純誠至德欽文昭武孝純皇帝’。


    同時,關於追封先貴妃與冊封蕭皇後的事情也提上了章程。


    先貴妃追隨孝純皇帝而去,人人感召她生死相隨的貞烈。可追封皇後的封號、以皇後的身份下葬,與先帝同葬就有些有違倫常了。更何況一旁還有個處境尷尬的前蕭皇後,更是讓勳貴大臣們頗為覺得棘手。


    因著此事,朝中上下又展開了一場曠古絕今的撕逼大戰。


    這其間自然不乏蕭家在其中動的手腳。要知道那可是皇太後啊,少了一個皇太後對蕭家意味著什麽,哪怕是十歲小童都能明白其中的幹係。


    無奈這是先皇留下的遺詔,包括不封蕭皇後為母後皇太後也是先帝遺詔中決定的。再加上京中明眼的大臣不少,自然不會攙和到其中來,蕭家能鼓動的也就是那些抱著倫理綱常不丟的老迂腐。


    不過這些老迂腐還不少,這些日子著實在朝堂上吵得沸沸揚揚。


    有別於朝堂之上的紛擾,嚴嫣這裏可是充滿了喜悅之意。


    無他,皆因沈奕瑤有孕了。


    沈奕瑤之前便有孕了,因著年紀過大,怕胎兒不穩,沒過三個月並未往外麵傳出。尤其沈奕瑤又是老蚌懷珠,更是讓她羞於告知他人,尤其是告知女兒。要知道自己外孫都懂事了,外祖母居然有孕了,著實讓她有種羞憤欲死的感覺。


    幸好,她自己內心也是喜悅的,再加上齊然自從知曉她有孕,偌大一個漢子成日裏緊張兮兮的,也讓她有種別樣的甜蜜。其實在沈奕瑤心裏,她也是想為齊然留下一絲血脈的,這個男人為了她一直未娶,身邊連個侍候的通房都沒有。成親後,兩人也為此事討論過,她言不由衷提過此事,齊然斷然迴絕,更讓沈奕瑤甜蜜之餘生了想為他誕下子嗣的心思。


    看似沈奕瑤懷孕隻是個意外,實則暗地裏她沒少調養身子,也沒少偷偷拜過送子娘娘。


    這件事整個沈家連同迴京的嚴嫣兩口子俱是知曉了,大家高興之餘,不免有些擔心沈奕瑤的身子,要知道如今她年紀可是不小了,年紀大的婦人與年輕婦人生產自是不同,出意外的幾率要大了許多。


    嚴嫣送來了不少補身子的藥材之類的東西,沈家人到處打聽哪裏有精通婦人生產的醫婆,齊然也在外麵命人打聽諸如此類事,一大家子為了這件喜事忙前忙後著。


    這期間,朝中的爭吵也有了結論。


    新皇景帝一直是個很沉得住氣的人,坐視大臣們為了自家事在朝堂上爭吵了大半個月,期間他一直未發表任何意見。


    朝中如今大抵分了三派,一派是抱著倫理綱常說事的老迂腐老頑固們,似乎不封蕭皇後為母後皇太後,天下便再也沒有綱常,世道就會一片大亂。還有一派似乎在與景帝辯駁,他們的主要言論是為三綱五常,大抵意思是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先帝即是君,又是父,還是夫。既然如此,為何不聽先帝的呢?新君是想盡孝道,但他不能有違君命與父命,你們又何必拿著倫常來指責皇上。


    甚至上綱上線扯到蕭皇後,說她若是不聽先帝遺詔,硬是要當了這個母後皇太後,便是有違夫命。


    總而言之天天扯皮,不得不說這群大臣們個個戰鬥力十足。


    還有一派則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派了,一直不發聲不發言,看著這兩派鬧騰。


    再大的事,下麵人吵翻了天,上麵人不發表意見,久了也會沒意思的。


    見此,景帝終於說話了,大抵的意思就是既然你們吵不出個所以然,那麽就照著先帝遺命辦吧。


    一錘定音!


    由此眾人才明白,新皇哪裏是沒主見啊,明明是有主見。


    等你們吵得不吵了,他再說話,又拿著先皇壓人,誰還敢說個不字?敢再有提出異議者,一句話便堵迴來了,你們爭了這麽久,都沒有個所以然,就不要說我剛即位便專斷獨行了,更不要說我不講孝道,連你們都爭論不下,作為事情的中心點,我的為難也是可想而知。


    見了新皇的態度,再聯想到蕭家那邊的情況——


    蕭家勢大,出了個前皇後,再來個皇太後,新皇的即將冊封的皇後也是蕭家的,估計任何一個皇帝都不願自己後宮有兩個位高權重的蕭家女人吧。


    其實不光皇帝不願意,很多大臣也不願意。


    稍微有點政治嗅覺的大臣,都不敢再發聲。是時被人扣上一頂居心叵測動搖國之社稷的大帽子,誰也擔不起這個。再加上景帝態度堅決,連蕭家人都不敢在此時冒大不韙了。


    事情一定,便好辦了。


    冊封前皇後的聖旨立馬傳下來。


    蕭皇後被封為太妃,因身份特殊特加了一個‘皇’字。可再怎麽加,皇太妃與太妃又有何區別,區別就是皇太妃聽著比太妃好聽一些。


    與母後皇太後更是不能比了,皇太後是皇帝的母後,是需敬著的,是可以住慈寧宮享受整個後宮乃至皇帝皇後參拜的,是舉凡國有大典,位置在皇帝其上的……


    蕭皇太妃與蕭家的各種怨念自是不必提,蕭皇太妃一夕之間便老了不少。


    前皇後冊封詔書一下,之後便是陪孝純帝而去的許貴妃之事了。


    先皇的遺詔是貴妃追封為後,並以皇後的身份同葬。可自己卻沒有下這封後的遺詔,而是讓新皇來做,也不知道是何意。


    是不忍傷蕭皇太妃的心嗎?可看蕭皇太妃如今這處境,也沒覺得先帝仁慈到哪兒去,總而言之就是讓人琢磨不透。


    景帝也沒多慮,追封先貴妃許氏為賢順皇後,與先皇同葬帝陵。當然帝陵中還是有給蕭皇太妃留一個位置的,隻是本來的帝後同葬,變為了一帝兩後同葬。


    錯了,是一帝三後,景帝當然沒有忘記追封自己親娘為聖母皇太後,移陵入帝陵。


    ……


    許家出了一位賢順皇後,雖然這是用女兒乃至外孫生命來換的。但是許貴妃的決絕也有了效果,景帝似乎忘了之前承恩侯府曾參與叛亂之事,將其全府上下都解禁了,甚至還給其了一定的尊榮。


    別說景帝本就心性厚道,他即使不是厚道之人,也不會在前麵追封了許貴妃為賢順皇後,後麵便抄了許家的底。真是如此做,不光會顯得他有些小心眼,在明麵上也過不去。


    齊王也被解了禁,他依舊是齊王,繼續在自己封地生活。


    許家的勢力終於在晉王與許向榮的慘遭橫禍及許貴妃慷概就死後,轟然倒塌。不過這樣也挺好,人少了資本便會少了野心,沒有野心才能安安分分。


    現如今絕了後的承恩侯,將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生兒子上麵。沒了許貴妃,沒了多智近妖的許向榮,許家還得繼續延續。


    ……


    京中諸事終於慢慢落下帷幕,雖景帝作為一個異軍突起的新皇,還會麵臨各種各樣的麻煩與困難,但這些已經與雲王一家沒什麽關係了。


    景帝下了聖諭,先帝嬪妃中有子嗣的,不論男女,俱可被其子女接出宮頤養天年。


    這道聖諭一看就是給雲王下的,馬才人終於可以離開困守幾十載的皇宮,與兒子兒媳孫子孫女一同前往雲州共同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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