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從臘月二十三起,雲王府便開始熱鬧起來。


    上下各處灑掃除塵,宮人太監俱是有條不紊的忙碌著。雲王府第一次大擺筵宴,工程比想象中更大。


    嚴嫣並沒有這種經驗,隻能與典膳所的管事姑姑商量著辦。幸好這位叫做劉姑姑的早年在宮裏尚食局呆過,一切隻需要照本宣科,倒也不是太難。


    二十九這日,雲州各地的官員便絡繹不絕趕來雲王府,雲王在承運殿設宴款待境內大小官員。熱鬧持續了整整一日,直到傍晚才各自散去。


    今年雲王並未接到京中召他迴京的詔書,下麵官員們也心知肚明這位不得上麵那位待見,可再怎麽不得待見,那也是自己等人頂頭的,也沒有人會不識趣的說點什麽。倒是孫士敏勸慰了駱懷遠幾句,當時駱懷遠表情很詭異。


    舊的一年結束,新的一年開始。


    隨著時間的過去,雲王府已經步入正軌,境內一切事務皆有相應官員負責。


    幾個重要的位置,駱懷遠也將自己人安插了進去,明麵上有孫士敏這個酸儒把著。此人雖有些不著五六,但本性不壞,也有些能力。你讓他開拓不行,但讓他照著既定的軌跡運轉,卻是沒什麽問題。尤其此人講究忠孝仁義禮義廉恥,若有什麽邪門歪道碰到他手裏,一概不會輕饒。


    安排好外麵的一切,駱懷遠便開始過起混吃等死的日子來,將所有公務外務俱都扔給了屬下,自己一門心思關起門來和自家王妃過小日子。


    剛開始還有人向雲王稟事,幾次駱懷遠置之不理丟給下麵人自己去處理後,次數多了倒也沒人來煩他了。


    大家這會兒算是看明白了,原來這雲王就是一個懶人,怪不得會吃得如此體積之大。


    孫士敏見此又是感歎又是欣慰,感歎是之前自己似乎看錯了方向,欣慰是這樣的藩王才是朝廷喜歡的好藩王。頂頭之人聽話,下麵人自然少受罪。孫長史這種詭異的心情,實在不宜道與外人也。


    不過他倒是比之前更加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隻差對駱懷遠說,殿下,一切都交給屬下來。


    駱懷遠樂得下麵人有這樣的認知,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偷懶。閑王的日子就該過得如此,若是事事皆由自己操心著去辦,日子還不用過了。


    當然,駱懷遠也不是完全如表象這樣是什麽事都不管的,羅馬不是一天建成,封地內的許多事情都需要時間,而此時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做。


    其實經營一個封地並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


    一旦被劃為藩地,封地的一切完全靠自給自足,一旦碰到荒年,賦稅收不上來,藩王便必須自己從私庫裏貼銀兩出來。雲州算不得是一個富饒之地,每年的稅收也不過將將自給自足。


    駱懷遠看了一下幾年雲州境內的稅收數額,與各處等地必須撥過去的支出,得出了一個結論,他若是想幹點別的,還得指著從別處生錢,想從封地弄銀子,那是妄想。當然,藩王可以增加老百姓所交賦稅的比例,但駱懷遠又怎麽好去刮窮苦老百姓的地皮。


    這一切的問題,上輩子作為一個混吃等死的藩王,駱懷遠是從沒有去考慮過的。而如今,卻必須一一來考慮。


    自己的攤子鋪得越大,駱懷遠越能明白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意味。以前覺得自己錢很多,多到他兩輩子都不敢想象。如今看來,似乎有點短視。


    為此,他考慮了許久,決定去一趟福州。


    他將這件事情告訴嚴嫣,嚴嫣當場臉就陰了下來,連著幾日都沒給他好臉色。


    其實嚴嫣也知道自己有點無理取鬧了,但是誰讓都是他慣的呢?


    嚴嫣有點氣惱,氣駱懷遠幹什麽都是自己琢磨,琢磨好了告訴她。她沒辦法參與,也參與不進去,隻能一頭霧水的跟在後麵瞎忙活。


    尤其聽了駱懷遠的決定,她終於明白之前他為何會表現的如此懶散,連封地的公務都不想過問。原來不是其他,而是他早就打著要出門的主意,若不然他又何必做出那種姿態,讓孫士敏那幫子人習慣他不在的情形呢?


    這更加讓嚴嫣惱火,因為這一切都說明了他早就打好主意了,現在才與她說。


    駱懷遠有些慌神了,阿嫣從來不是個小心眼的婦人,脾氣來的快,去得也快。有火當場就發了,很少會是這種對他置之不理的狀態。


    尤其晚上睡覺也不讓他上榻了,更是讓駱懷遠覺得宛若天崩地裂。


    不過以駱懷遠的臉皮厚度來看,不讓上榻並不能阻止他前進的腳步。他會耍賴,會裝可憐,會哇啦哇啦鬧得下人為之側目。嚴嫣隻能忍著氣,讓他滾上來,然後給他一個脊梁。


    胖爪子在後麵磨蹭著,嚴嫣往裏頭靠去,一副拒之千裏的模樣。一個毫不氣餒,一個堅定不移,直到將嚴嫣逼到床榻最裏端。


    “你到底想做甚?”


    她猛地一個翻身,坐了起來,狠狠地瞪著他。


    駱懷遠兩隻胖爪子縮在胸前,眼神可憐巴巴的,小聲道:“嫣嫣,我惹你生氣了嗎?有事你就說,有火你就發,為夫的都受著。”


    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言語,嚴嫣從來吃不住。平時不是被逗笑了,就還是被逗笑了,隻是這次她心中著實氣怒,沒笑出來,嘴角不自覺抽了抽。


    駱懷遠一見此,就打蛇順杆往上爬,滾了過來。將胖臉往她腿上一埋,胖手就摟上了腰。


    “我要是做錯了什麽,你就說吧,你打我也成,不要不理我。你一不理我,我就慌神了,我吃飯也吃不下,睡覺也睡不著。”


    她用力去推開他不斷在自己腿上磨蹭的臉,可惜沒能成功。


    嚴嫣有些恨得牙癢癢,每次都是這樣,偌大一個男人賣起萌來一點壓力都沒有。賣萌這詞嚴嫣還是從駱懷遠嘴裏聽來的,這貨有次標榜自己可愛無敵不小心說漏了嘴。


    “你繼續裝!你這次準備去福州,那我呢?我怎麽辦?”


    聲音有些不對,駱懷遠停下動作,小心翼翼的抬眼去瞄嚴嫣的臉色。


    “我肯定是要呆在府裏替你打掩護的,那麽現在你告訴我,你去福州做甚?”


    聲音小小的,“我去賺銀子。”


    嚴嫣沒忍住,拍了他伸出來的胖手一下,“別扯謊,私庫裏的賬本在我這裏,咱們的銀子已經夠花幾輩子還有多,封地這邊還有稅收,你賺那麽多銀子幹甚?”


    胖臉笑得好巴結,“當然是花了,給阿嫣買好吃的買好玩的買漂亮的衣裳穿,男人賺銀子,不就是給自己女人花的。”


    嚴嫣的臉色黯淡了一下,“你到現在都不說實話,對付孫士敏我能理解,因為這老頭實在很煩。羅弼時那邊又是為何?他與咱們可是井水不犯河水,你又何必在他身上下那麽大的功夫?”


    見對方不答,嚴嫣一把將他推了開。這次推開了,其實以嚴嫣的力氣別說一個駱懷遠了,兩個都推得開。有時候推不開,不過是心裏不想推開。


    她躺了迴去,還是以脊背對著駱懷遠的姿勢,不再說話。


    良久,一聲深沉而悠長的歎息聲傳來,背後欺來一人。


    “阿嫣,你信我嗎?”


    嚴嫣沒有說話。


    “相信我,我做任何事,都是為了咱們好,都是為了咱倆能永遠永遠的在一起。”


    嚴嫣仍然沒有轉過身,聲音卻有些哽咽。


    “那你為何不告訴我你的目的?你做什麽都是自有主張,而我從來都是最後才得知,這種感覺並不好。”


    駱懷遠貼了過去,將嚴嫣緊緊的抱在懷裏。他滿臉心疼,細細密密吻著她眼角迸出淚花,“都是我不好,我以後做什麽一定事先告訴你。至於原因,相信我,等到合適的機會,我一定會告訴你。”


    靜默了好半響,嚴嫣突然道:“你是不是想那個位置?”


    空氣凝滯了起來。


    其實這些並不難猜測,作為皇帝的兒子,隻要安分守己,可以天高皇帝遠的在封地過一輩子無憂無慮的日子。從駱懷遠日裏的行為來看,他似乎折騰得有點過頭了。當然這些外人是看不顯的,但並不代表作為枕邊人的嚴嫣也看不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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