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嚴鳳眼裏,沈奕瑤真是一個頑固不化之人,完全不能理解她在想什麽。


    難不成這兒子不是她的兒子?


    女人要想尊榮加身,還是得靠自己男人和兒子。好好一個爵位放在這裏不問不管,真是不知她腦子裏在想什麽。


    這是許多人的想法,嚴鳳會這麽想,沈奕瑤並不是太驚訝。


    “二弟妹你能告訴大姐,你是怎麽想的嗎?阿陌可是你親生的,你就不為他以後好好考慮考慮?”


    沈奕瑤低垂著頭,道:“大姐,我覺得兒孫自有兒孫福,並且大姐實在太高看沈家了,這是大熙的規矩,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破的。”


    嚴鳳氣得臉頰通紅,站在沈奕瑤身前,居高臨下的望著她,滿臉都是不甘、狂躁與質疑。


    京中五世而斬的異姓爵位不少,也不是沒有法外開恩的,關鍵得有一個,你得在陛下跟前得臉。嚴家在熙帝眼裏連號都掛不上,屬於末三流中的末三流,可沈家不一樣,那可是世襲罔替的國公位,算是站在金字塔的頂尖豪門。沈家能幫嚴家說一句話,使上一些力氣,這些問題通通不是問題。


    不光是嚴鳳如此想,府中許多人都是這麽想的,倘若不然也不會有這麽多人來沈奕瑤這裏下功夫。大廈將傾,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人人自恐。


    “你是不是覺得老二沒了,以後嚴家的事便與你再無關係,你可別忘了你是嚴家婦!”嚴鳳氣急敗壞道。


    這是屬於撕破臉皮的話,嚴鳳也著實是被逼無奈了。


    這邊娘家完全是一個爛攤子,夫家那邊不願她攪合其中,可病重在床的老娘哭著求她,她能不來嗎?她就想不通了,明明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擱在沈奕瑤這裏就是各種為難。以前娘不待見這二弟妹,她還覺得可能婆媳之間天生就是天敵,這會兒她不這麽想了,她覺得完全就是因為這個沈奕瑤的問題!


    沈奕瑤抬頭看了嚴鳳一眼,道:“大姐,您也別拿大帽子扣我,我是嚴家婦沒假。既然是嚴家婦,自然恪守為婦之道,老老實實在家中為夫君守孝。外麵的那些事,自然不是我等婦道人家可以管的。”


    嚴鳳吃了沈奕瑤一個軟釘子,頓時氣怒,尖聲道:“那你的意思就是這個家你不管了?”


    “大姐,我自嫁進嚴家來,家中從來不是我管家,怎麽這會兒問我還管不管了?這個問題您應該去問娘才是。”


    這是實話,說起來沈奕瑤管家了幾年,卻事事受製老夫人,老夫人為人蠻橫,家中大小事都一把抓著。為了從兒媳婦手中名正言順奪走管家之權,沒少動歪心思,明裏暗裏手段層出不窮。


    噢,沒事的時候,想不起來沈奕瑤。有事的時候,就是合該你背起來。其實沒人是傻子,隻是很多時候不願將難聽的話說出口。


    沈奕瑤甚至懷疑當年阿陌早產,很可能就是有什麽人動了手腳,若不然當年她懷阿陌的時候,一直精心調養,哪兒都好好的,到了快生產之前的前兩個月,突然出了問題。


    俗話說七活八不活,當時沈奕瑤想死的心都有,幸好阿陌平平安安的生下來了。雖說之後因早產體虛,得用各種名貴的藥材養著,但在她心裏就是一件邀天之幸的事。


    隻是當年疑惑的問題,經過這麽多年的過去,多多少少也能看明白了一些。雖是沒有證據,但很多時候有些事情是不需要的證據的,自己心裏明白就好。


    每當多明白一點,沈奕瑤的心就寒一些。感歎自己當年怎麽就瞎了眼找了這麽一家的同時,還有滿心滿肺的疲累。


    嚴鳳沒料到沈奕瑤說話如此難聽,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算我多管閑事,反正我已是出嫁女,娘家如何我隻能盡心不能強求,你就好好的坐在這裏,看著整個嚴家毀在你的手裏吧!看你日後去了地下怎麽與老二交代,你就不怕夜裏嚴家的列祖列宗迴來找你說話?”


    這話說得有些毒了!


    驀地,門口響起一個女聲,人還未進來,那股咄咄逼人的氣勢已經朝堂中翻滾而來。


    “噢,那照大姑的說法,我娘合該管了這府裏的老老小小,上至養老送終,下至婚姻前程吃喝拉撒。我娘這到底是府裏的夫人,還是這嚴家的奴隸?難不成別人家的女兒嫁進這嚴家來,就合該是累死累活為這一家子蠹蟲賣命的勞累命?大姑在陳家也是如此嗎?會不會有點吃飽了撐的感覺?”


    “阿嫣。”沈奕瑤站了起來。


    嚴嫣衝她點點頭,又麵向嚴鳳,嘴角掛著冷笑:“今日侄女一時閑暇,便迴娘家看望母親和弟弟,倒沒想到碰見了同樣是出嫁女的大姑。大姑,您這高帽子一個接一個往我娘頭上扣,侄女在外頭也聽了有一會兒了,大姑如今也算是陳家婦了,這手是不是也伸得有些太長了些!”


    嚴鳳臉紅似滴血,惱羞成怒道:“你這小輩還有沒有規矩了,居然如此對長輩說話。小時候看你還算是個聽話的姑娘,怎麽出嫁後倒反而跋扈了,怪不得人人傳你是頭胭脂虎!”


    沈奕瑤平日裏慣是溫和,許多時候碰到有什麽人說了什麽不中聽的話,她也是不怒不駁。在常人眼裏,自然是顯得懦弱了些。不過是她平時一貫為人處事的風格,不願意聽的,自然是不過耳朵,又何必與人爭辯起來,爭到最後醜陋了自己的麵孔,也落了一個下層。


    自己女兒性格如何,自己可以說,但是別人不能說,這算是一種護犢子的心態。所以聽見嚴鳳如此詆毀嚴嫣,沈奕瑤頓時就怒了。


    “大姐,你說阿嫣沒有規矩,你這個做長輩的,如此詆毀自家晚輩,可是應有之舉?更何況阿嫣乃是我的女兒,她怎麽樣自有我來管教,用不著你多言。”


    嚴鳳連番被駁了臉麵,又被嚴嫣一個小輩將臉麵放在地上一通踩,早是怒不可遏。聽得沈奕瑤此言,頓時反擊了迴去,“你也知道你這女兒品行不端?嗬,也挺有自知之明。”


    沈奕瑤被氣得眼淚直在眼中打轉,對於吵嘴這件事來說,她終究是個生手。若是薛氏在此,自有千般萬般語言讓嚴鳳铩羽而歸,所以說有時候人性子太好了,真不是件什麽好事。


    “我就是胭脂虎,怎麽了?”嚴嫣幾步走向近前,抬頭挺胸,一點也不引以為恥的模樣。她嘴角含著冷笑,眼神銳利的望著嚴鳳,“早說大姑是吃飽了撐的,愛多管閑事。本皇子妃乃是皇家婦,父皇母後乃至我夫君都未譴責於我,大姑你是何等身份居然敢站在我這聖上欽封的皇子妃頭上指手畫腳?”


    嚴鳳臉上一片煞白,說不出任何言語。


    嚴嫣這頂大帽子著實扣得有些狠。


    既然嫁入皇家,嚴嫣自然就是皇家的人。論身份來說,君君臣臣,嚴嫣是君,嚴鳳是臣,先論君臣,再論長幼,這是世俗倫常。按理嚴鳳見著嚴嫣是要行叩拜大禮的,畢竟她此時還算不上是命婦,而嚴嫣卻是正一品欽封的皇子妃,日後板上釘釘的親王妃。


    再往嚴重點說,你嚴鳳真是好大的臉,人家是熙帝和蕭皇後的兒媳婦,自家都公婆未開口,還有四皇子這個做人夫君的,也是未置一詞。你嚴鳳有什麽資格有什麽臉來議論別人?暗裏議論嚴嫣的人不少,可還沒有一個人敢當著人前說的,治你一個以下犯上都是輕的。


    當然,嚴鳳這會兒是氣瘋了,平時她也不是如此不知輕重之人。被嚴嫣這一番話刺激,她也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可拉下麵子去道歉,又讓她一時接受不了,隻能僵著臉站在那處一言不發。


    就在這時,駱懷遠走了進來。


    嚴鳳一看到他,臉頓時就白了。她心緒紛亂,一麵想四皇子究竟將剛才的話聽進去了多少,一麵隱隱有些埋怨嚴嫣夫妻二人坑人,你進來的時候不一同進來,還要分個前後?若是知曉四皇子也在,嚴鳳定然不會嗆出那些話。


    終究形勢不由人,嚴鳳也不是愚昧之輩,自然知曉此事若鬧出來,她難辭其咎。並且此事可大可小,就看對方怎麽操作了。可自己先是來錦瑟院鬧了一通,又一時不理智與沈奕瑤嚴嫣吵了起來,見那丫頭一臉冷笑,嚴鳳就知道這是得罪了。倘若她為了報複鬧去陛下和皇後那裏,下場嚴鳳不敢想象。


    這些念頭電光火石般閃過嚴鳳的腦海,她臉色更白,麵色局促:“二弟妹、阿嫣,你們不要見怪,我也是急瘋了。二弟他突遭橫禍,娘又臥病在床,此時又出了這麽一遭,我雖是出嫁女但畢竟姓嚴,也是擔心家裏日後無以為繼。若是言語上有什麽冒犯,你們大人不計小人過,終究我也沒什麽壞心。”


    說著,嚴鳳就拿出手帕抹起淚來,似乎嚴家這一大爛攤子著實讓她滿心惶惶。


    這是哀兵之計了?


    不過確實有用,別人有理有據,再計較就顯得嚴嫣有些太得理不饒人了。


    嚴嫣懶得理會這種人,沈奕瑤也是心中有氣,母女兩人相攜去椅子上坐下。


    駱懷遠笑著開口了:“本殿下能明白大姑一片赤誠之心,隻是有時候話是不能亂說的。不過咱們畢竟親戚,自然不會計較太過。但大姑日後需得謹慎,可別在外麵也犯了這個毛病,到時候可是不好圓場的。”


    嚴鳳愣愣的看著眼前這張笑眯眯的大胖臉,心中五味俱全。


    有點憤恨這個不中用的四皇子如此不給自己麵子,一個小輩居然敢教訓她這個長輩,可不中用的皇子那也是龍子,不是她一個小小的婦人可以惹的。


    按捺下心中的種種,她局促的說了一句‘一定一定’,便借著自己還要去榮安堂看望老夫人,匆匆離去了。


    見嚴鳳走後,嚴嫣對沈奕瑤嗔道:“你就是太好性,這種人就不能慣著。”


    沈奕瑤眉眼柔和的看著女兒,道:“在名義上,她畢竟為長,總不好一點麵子也不給留。”


    “留臉麵那也是要看對象的,這種一味要求別人不知反省自身的人,理她作甚!我聽說這府裏一些妖魔鬼怪日日來煩你,既然不耐煩她們,就直接將人轟出去。”


    “這種事還是早些解決為好,轟得了一個,轟不走一群,哪能日日與他們繼續耗功夫。”駱懷遠插言道。


    有丫鬟奉了茶,三人繼續談論此事。


    “既然娘和外公達成了一致,大家的想法也俱都相同,便開始著手辦吧。借這個機會,早些擺脫掉這些牛鬼蛇神,娘和阿陌也能好好的清淨清淨。”


    聽駱懷遠如此說,嚴嫣先是讚同,之後麵露一絲難色:“說得容易,娘和阿弟如今是孤兒寡母的身份,老夫人有無數理由可以將娘與他們綁在一起。以老夫人的心性,讓她放過娘是不可能的。按我的推測,事情發展到最後,若是真到了毫無還轉餘地,老夫人定會硬賴著娘,守寡的兒媳是理所應當侍候婆母終老。當然三房那一家子也會繼續以侍候老夫人的名義賴下來,所以這一攤子包袱很不好扔開。”


    沈奕瑤歎了一口氣,道:“若真是扔不開,就扔不開吧,此番情形已是最好的局麵。事事不能求萬全,總有無奈之時。”


    所以說心性柔弱之人,總是缺少了一點不屈精神。在麵對無法解決的事上,她們通常選擇的是忍耐,而不是反抗與掙紮。這是傳統理念教育下成長的婦人,又是自己的丈母娘,駱懷遠不好做任何評論。


    他摸了摸下巴,眼中精光一閃:“我記得聽阿嫣說過,早年先威遠侯去世的時候,家中是分過家的?”


    沈奕瑤點了點頭,嚴嫣也想不通駱懷遠為何提到此事。


    威遠侯府早年確實分過家,因老夫人還在,嫡係兩房與大房分了家產卻是未‘分家’。就算是分家,按理老夫人也是跟著嚴霆的,畢竟嚴霆承了爵。溯本迴源,此番嚴霆身死,也該沈奕瑤繼續侍奉婆母,這乃為妻為媳之本。


    古代的規矩真他娘的操蛋!


    駱懷遠在心中罵了一聲,不死心又道:“若是有人強行擔下這個‘責任’呢?”他意有所指。


    嚴嫣眼光一閃,想起了大房兩口子。


    夫妻兩人對視了一眼,駱懷遠對沈奕瑤描述起此舉種種可行之處,越說越覺得此法可行。可惜,沈奕瑤聽完之後卻有些不同意。


    “你大伯和大伯母不是壞人,你大伯母幫襯娘的地方也不少,咱們可不能坑人家。”自己都想扔掉的包袱,丟給了別人,可不是在坑人?


    丈母娘啊,您老人家能不能不要如此心性良善!


    駱懷遠心中哀嚎一聲。


    嚴郅為長,雖不是親生的,卻一直當親生的在養,這事闔府上下都知道,不然也不至於其他庶子都分了出去,唯獨留了一個他。嚴郅在名義上,是記在老夫人名下的,這在族譜上是有跡可循的。即為名正言順,又是長子,自然可以越過寡婦弟妹,將老夫人接到自己身邊贍養,以報答其多年的養育之恩,這些在哪兒都說得通。


    可惜這個道理在沈奕瑤這裏卻是說不通,她一個勁兒認為不能坑害了別人。駱懷遠不好明言,隻能說若是大房主動提出此事呢?


    沈奕瑤自然不知這貌似老實的女婿,實則是個心思狡詐之輩,他若是想幹什麽了,挖空心思都必須達成。聽聞此言倒也不再堅持,道若是大哥大嫂真有此意,她自然願意,畢竟‘烏鴉反哺,羊羔跪乳’,此乃高尚品德,旁人是不可置疑的。


    駱懷遠見此,大喜。


    嚴嫣當時並未多言,事後夫妻二人歸府,便詢問駱懷遠又生了什麽鬼心思。


    駱懷遠但笑不語,隻道日後便能見分曉。


    既然動了心思,駱懷遠自然要投其所好。


    所謂的投其所好,首先便需要了解對方的為人以及喜好,對症下藥方能見效。


    命下屬對嚴郅此人做了一番調查,拿到資料的駱懷遠,在細細看過一番後,反而對嚴郅起了欣賞之心。


    反觀嚴郅此人這一生,從外表來看確實一無是處,但透過表象看內裏,卻能發現這是一個極有智慧之人。


    作為一個因嫡母不能生下男丁,而被報過去養的庶子。本是值得慶幸之事,哪知世事弄人,嫡母沒多久便懷了身孕,並產下一名男丁,其後更是又添一子。按理說,他的境地是十分尷尬的,可他卻扭轉劣勢為優勢,成功的生存下來。這其間自然少不了其生母的智慧,但之後更是缺不了嚴郅自身的努力。


    他以一種在外人眼裏極為荒誕的方式,成功的生存下來,並被嫡母所接納,甚至達到了親生子的高度,在威遠侯府中混得如魚得水,甚是風光。


    當然,在別人眼裏,一個大男人所有心思都荒廢在小小的一個府邸之中,自然不是什麽出息之輩。可這種評論,放在沒有同樣遭遇人的身上,是沒有資格發言的。活得無憂無慮之人,是不能理解一個連自身安危都保證不了的幼童,他是經曆了什麽樣的掙紮才可以長成一顆參天大樹的。


    也許這顆大樹長得並不好,甚至有些歪了,但它卻能為樹蔭之下的人遮風避雨。之於薛氏及其幾個兒女,嚴郅就是一個這樣的角色。高貴如嚴霆,可能也沒有他做的好。


    駱懷遠有一種感同身受的體會,迴溯本源,其實他與嚴郅有本質上的相同。隻是嚴郅的掙紮是在一個府中,求得是活下來活得更好,至少比同為庶子的好。而駱懷遠的掙紮卻是在更為廣闊的地方,更為艱難,他求得不過是活著與安穩,以前是自己和親媽,之後多了一個嚴嫣,也許日後還有他和嚴嫣兩人養育的孩子。


    並且嚴郅此人,狡詐卻不陰險,做人做事皆有自己的底線。換了忘恩負義之輩,這會兒嚴霆身死,威遠侯府式微,老夫人癱在榻上,嚴瞿是個不中用的,他早就可以不用繼續演戲了,甚至可以翻臉。


    可能是心性使然,也可能是出於厚道,他仍然還是老夫人眼裏那個好兒子,嚴瞿眼裏的好兄長。


    原本隻是為了替媳婦解決娘家之事,才會留意上嚴郅,這會兒駱懷遠竟對他起了欣賞之心。


    也許他接下來幹的,可以與給自己培養一個得用之人同時進行?畢竟兩者並不犯衝!


    無人知曉駱懷遠與嚴郅是怎麽接洽的。


    總而言之,兩人相談甚歡。


    駱懷遠迴去之後是笑眯眯的,而嚴郅臉上難得見了幾分遮蓋不住的喜色。


    此事自然瞞不過薛氏,嚴郅也沒打算瞞她,便將具體內裏闡述了一番。


    薛氏急了:“你該不會是迂了吧,一個七品的閑官雖是小了點,但怎麽也比九品好,你是癡了還是呆了,居然答應此事?”


    也由不得她不急,如今威遠侯府即將傾覆,這萌蔭而來的七品差事雖是小了些,也是日後家中立世的根本,怎能說不要就不要了,要去當什麽吏目。


    吏目那是什麽?那是專門給人幹雜活兒的,根本不入流。


    嚴郅與四皇子見過麵之後,便出去與友人喝了幾杯。席間一直壓抑著滿腔興奮未敢言表,這會兒喝得紅光滿麵迴來與自家婆娘吹噓炫耀一番,居然會被打擊。


    不過這會兒嚴郅心情好,不想與婦人計較,他笑眯眯的揮揮手:“見識短的婦人,不與你爭辯!”


    他翹著二郎腿靠在炕上,眯著眼自得其樂,嘴裏甚至哼著小曲。


    薛氏不依他,撲了過去,去拽他起來:“今兒個這事不說清楚,晚上咱們都別歇了!”


    “好了好了,別拽我姑奶奶,衣裳都拽壞了,我同你慢慢細說。”嚴郅先把薛氏的手拿開,而後得意的瞄了她一眼:“聽說過市舶提舉司嗎?就是近幾年剛開放的、負責管理海外諸國朝貢和貿易事務那個市舶司?”


    這事薛氏一個婦人,還真是沒聽說過。可她沒聽說過,不代表嚴郅未聽說過。


    自幾年前,陛下下旨解除禁海令,就在福州港口恢複了市舶司,市舶司主要負責管理海外諸國朝貢和對外通商的貿易事務。乍一看確實不起眼,可經過幾年的發展,如今海上貿易已經占據了大熙很大的市場份額,其每年所納稅額居然占據了大熙稅收一半還有多。


    大熙的國庫以極快的速度增長,這不禁讓熙帝與戶部尚書大喜過望,直道早就應該解除海禁了。也因此,市舶司這個不起眼的官署才正式進入了眾人眼底。


    對於金字塔尖上那些人,這市舶司自然不入其眼。可沒人嫌銀子紮手,有銀子什麽事都好辦,沒銀子自是寸步難行。可是很多事務都是需要搶占先機的,失去先機之人自然吃不到香餑餑。


    市舶司設提舉一人,副提舉兩人,屬下吏目不等。提舉此類官職自然輪不到小小的一個嚴郅,但四皇子已經答應他了,將他安排到市舶司任吏目一職。這是典型的官職小但權力大之位,吏目乃是副提舉之佐官,成日裏負責與海商打交道,裏頭油水多到不可思議。


    早在市舶司進入世人眼底,嚴郅就和自己那群豬朋狗友私下議論過。這些個人都是些被家裏壓著的庶子們,日裏過得光鮮實則窘迫,哪有什麽高大理想,油水多的差事在他們眼裏就是好差事。


    尤其以訛傳訛,那會兒京中幾乎把福州港傳成金子一船為計算單位的好地方,嚴郅自然沒少眼饞過。


    嚴郅真沒想到這樣的好事會落在自己身上,看似官職很小,去了隻是一個小小的吏目。但四皇子說了,福州那處不同京城,在京城這裏所有官位都是卡得死死的,像他這種文不成武不就,沒有身家背景的,又不是科舉出身的人,想往上一步難之又難。但福州那裏就不同了,那裏看得是人本身的眼光和能力。隻要長袖善舞,隻要會左右逢源,隻要有看準機會的敏銳目光,升官發財不是難事。


    這些恰恰嚴郅都有。


    尤其隨著海外貿易在聖上眼裏日漸重要,市舶司日後定然會慢慢完善,先占得一席之地,好處自然不少。


    薛氏聽得一愣一愣的,還有些不敢相信,“那裏金子就那麽多?真的是用船來計算的?”


    嚴郅翻了這傻婆娘一眼,“肯定是假的了,但是道理差不多,我大熙每年稅收差不多有四五百萬兩,碰到災荒年可能還要倒貼,你想能占了稅收一半還有多,那市舶司要給朝廷上交多少銀子?可不是用船來計算!”


    “這麽好的地處怎麽就輪上咱們了,是不是有什麽條件?”


    聽到此言,嚴郅麵色一凝:“這自然少不了咱們平日裏在二弟妹那裏費的功夫,咱們跟人親近,人家自然跟咱們親近,有了好事自然要想著親近之人,這個道理你要記住。但也不是沒有條件的,四皇子隻提了一件事,府裏得分家,分家之時,讓咱們一定要將娘接到自己身邊孝敬。”


    薛氏的手忽地一下攥緊了。


    她自然懂得其中的道理,之前他們兩口子便商量過,鎮國公那邊定然會為自己女兒考慮。沒想到鎮國公還沒出手,人家女婿出手了。


    一出手就是快很準,並且讓人無理可挑。


    現如今擺在大房兩口子麵前的問題就是,接不接下來此事。


    見嚴郅這表情,就知道其心底的答案了。


    薛氏也知曉想得到就必須得付出,隻是一想到日後還要在那個老虔婆麵前伏低做小,她就心裏不暢快。


    “好不容易能擺脫她了,這會兒又得繼續之前的日子。到時候你娘可不是得可勁兒折騰我?還有三房那邊,也是一件為難之事,若是人家借著要孝敬老夫人,和咱們住在一起,到時候可怎麽辦?”薛氏委屈道。


    這些確實想著就頭疼,但總有解決的法子。嚴郅如是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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