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掌櫃手裏確實有嚴霆的把柄,隻不過是嚴霆並不知曉。


    也不是其他,不過是一枚信物罷了。


    嚴霆自然不會傻得將自己老底漏給一個商人知曉,與‘廣義號’接洽全是他的手下心腹出麵的。包括出麵與北夷人商談事務,也是那名心腹。隻是談到這種大事,自然不是一個小嘍囉可以代表的,北夷人就算再傻也不會隨便聽一個漢人胡吹,嚴霆便將自己的一枚信物交給了自己屬下,以此證明自己的身份。


    北夷人很狡猾,要求將此物留下,直到嚴霆將他們需要的東西送過來,才給予歸還。


    嚴霆無疑是與虎謀皮,不過他那時候信心十足,也沒有覺得會出什麽岔子。


    送貨是由‘廣義號’出麵辦的,按照事先約定,‘廣義號’會將嚴霆的信物帶迴來。不過大掌櫃留了個心眼,仿了一枚幾可亂真的給了來拿信物之人。嚴霆自然不會留下一個知道自己把柄之人,拿迴信物便將那名‘大掌櫃’殺了。他自是不知曉那並不是真正的大掌櫃。之後便是計劃被打亂被逼迴到京城,嚴霆以為自己掃尾工作做得很好,實際上並不是他想的那樣。


    若不是當日怕沈棟不相信自己的話,大掌櫃也不會透露自己手裏還有這麽一個東西。


    真是成也蕭何敗蕭何,所謂的機關算盡反誤了卿卿性命,不外乎就是如此。


    大掌櫃自然是不能留的,他自己心裏也有數,不過明白繼續掙紮也無用,索性犧牲了自己保全一家子性命。


    駱懷遠的老婆本也拿了迴來。


    除了這些,還額外收獲了大掌櫃這麽多年賺的不義之財。隻給大掌櫃那些完全不知情的家人留下了符合‘郝善人’家底那麽多財產,剩餘的全部被駱懷遠等人收羅一空。


    這一大筆錢除了分了一些給當日隨駱懷遠出來辦事的兵士以及他的手下,其他俱是交給了沈棟。大掌櫃的不義之財皆是來自私運,自然要用在平沙關,也算是對得起這些常年駐紮在平沙關保家衛國的將士們。


    整個事情幾乎是以一種完美的方式解決掉了,雖然手段並不那麽光明正大,但至少沒牽連無辜。


    因為一些原因,罪魁禍首並沒受到懲罰,可也因此讓兩家人都記恨上了他。一個是沈家,另一個就是被便宜嶽父坑了一把的駱懷遠。


    被這兩家人盯著,可以想見嚴霆日後的結局不會太好,不過那也是之後的事了。


    消息從平沙關傳迴京中,也算是安了在京中鎮國公府一家與沈奕瑤的心。與此同時,在經過一番調整之後,駱懷遠與嚴嫣、沈祁也啟程迴京了。


    半道上,沈祁改道去了福州。


    他還是聽了駱懷遠的,準備去福州走一趟。這次出來除了給駱懷遠及嚴嫣打掩護,也是給自己做個幌子。


    按下不提,駱懷遠與嚴嫣曆時兩月,終於迴到京城。


    嚴嫣自然是偷偷迴到威遠侯府的,迴去後沈奕瑤抱著她哭了好半響,站在一旁的嚴陌也是眼淚汪汪的。


    娘和姐姐總是覺得他小,很多事情都不告訴他。那日娘懸梁,姐姐出京,直到事情發生了之後,嚴陌才知曉。沮喪氣餒自然不必說,不過嚴陌也知道他隻有努力變強,強到足夠站在前麵遮風擋雨,才能脫離眼前這種狀況。


    嚴嫣不在的這些日子,府中並沒有發生什麽事。


    老夫人還是老樣子,日日躺在榮安堂混吃等死。大房薛氏緊鑼密鼓的給嚴茹準備各項出嫁之前要備的物品,忙得熱火朝天;三房的陳氏最近很安靜,老夫人罰她抄女戒,她總算是抄完解了禁足,出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榮安堂給老夫人認錯。


    似乎整個人真的變了,又迴到之前那個安靜少言的陳,對翠姨娘也和善起來,似乎也知道以自己的年紀想要再生是難了,如今一門心思的盯著翠姨娘的肚子,日日燒香拜佛希望翠姨娘能生個男丁。


    因此重新獲得了嚴瞿的好感與諒解,自是不提。


    這些俱是嚴嫣聽鄒媽媽以及下麵丫鬟們告訴她的,嚴嫣總覺得沒那麽簡單。不過這件事到底與自己並沒有什麽關係,她便也沒放在心上。


    嚴嫣這段時間的不在府中,讓沈奕瑤以去鎮國公府小住做了敷衍,府中之人倒也沒人懷疑。嚴嫣迴來的第二日,嚴茹和嚴玲便上門了。


    嚴茹一見嚴嫣,大驚:“你怎麽曬黑了,這才不到夏日呢!”


    這一趟出去,嚴嫣確實曬黑了不少,不過她本就天生麗質,隻能說是沒以往白,但也不黑。但對一直羨慕嚴嫣肌膚勝雪的嚴茹來說,這些變化自然看在眼裏。


    嚴嫣微微一笑:“在外公家不同在府裏,也沒人管我,日日出去跑馬,自然是曬黑了點。”


    嚴茹惋惜的摸了她手腕一把,“都快大婚的人了,新娘子還是要白點好。”


    嚴玲俏皮的對嚴嫣眨眨眼,“大姐總是羨慕三姐膚白似雪,這會兒三姐曬黑了,自己倒沒看出心疼,反倒大姐更為惋惜一些。”


    經過這些日子的努力,薛氏也算是原諒了嚴玲。


    畢竟此事不是嚴玲鬧出來的,這麽多年雙方也明白彼此的心性,都是聰明人,自然不會自毀長城。薛氏已經把前麵的事都做完了,何必臨到最後鬧一個不開心,氣消了之後,待嚴玲也恢複到之前。


    “好哇,你個壞蛋,又排揎我!”


    嚴茹窘得去搔嚴玲的癢。


    嚴玲一邊笑一邊躲,“人家說得是實話嘛,我也很羨慕三姐白呀,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之事還不幸說?”


    嚴嫣也笑了,啐道:“我發現你們這趟來就是為了排揎我而來的!”


    三人俱是笑成了一團。


    ***


    時間宛如流水似的往前滑過。


    辦完了嚴茹的嫁妝,薛氏最近這些日子久卯足了勁兒教導女兒一些為妻之道,方方麵麵都拿出來講與她聽,嚴茹聽得頭都快炸了。


    本來還對成親抱有一絲美好的幻想的,被她娘這麽一鬧,倒是一點美感都無,全剩了恐懼。也因此,她最近總是找著由頭到嚴嫣這裏來。


    同樣都是要成親的人,為什麽三妹可以舒舒服服的什麽事情都沒有?


    嚴茹表示自己很嫉妒。


    嚴嫣安慰她道:“你和我不一樣,我跟四皇子早就熟識,我娘自然放心我。你不同,需要兩個人從陌生到熟悉到錦瑟和諧,這都是要費許多心力的。自然和在閨閣裏不一樣,大伯母既然教導你,自然是為了你好。”


    “我也懂的,隻是天天聽我娘給我灌輸些拿捏通房姨娘什麽的,真的好煩。”說到這裏,嚴茹麵色一紅,聲音小了些,“對了,我娘說要給我挑陪嫁丫鬟,你娘給你挑了沒?”


    嚴嫣一愣,搖了搖頭。


    屋裏有梅香梅雪幾個丫頭在一旁侍候,聽到此言,麵上沒表現出來,暗裏都是豎起了耳朵。


    “我聽我娘說,陪嫁丫鬟必須得準備,身契都捏在自己手裏,用著也放心。”嚴茹支支吾吾的小聲說著。


    嚴嫣本來沒多想,被她這麽一說,倒真有點多想了。


    難道此陪嫁丫鬟非彼陪嫁丫鬟?


    嚴嫣是有聽說大戶人家姑娘出嫁,俱是有陪嫁丫鬟的,這些丫鬟有幾種作用,一種就是用來服侍自己的,日後嫁了人就是自己身邊的管事媽媽,另一種則是用來抬了當通房侍候自己的夫君。


    嚴茹一個大姑娘家家的,本就不好意思說這些,見嚴嫣似懂非懂的樣子,也就更不好意思提了,心想這種事大抵二嬸會自己告訴嚴嫣的。


    兩人隻是閑聊之時,提了這麽一兩句,便撂下不管,倒是攪得梅香幾個俱是心緒紛亂。


    先不提依雲依夢,梅香和梅雪兩個從小侍候嚴嫣,如今年紀也不小了。一般大戶人家的規矩,身邊的丫頭十八便放出去配人,兩人今年已是十八的年紀,可是姑娘和夫人那裏一直沒有動靜,眼看姑娘沒兩個月就要出閣,也不知是時怎麽安排。


    梅雪如今是不愁,因為她的親事早就定下,男方與她家情況差不多,是鎮國公府的家生子。對方的爹是府裏的一個小管事,與她們家住隔壁,也算是知根知底。


    按理說作為姑娘身邊的大丫鬟,是不能私自訂下親事的,可這門親事是兩人還在繈褓之時便定下了,這事嚴嫣也知曉。


    而梅香卻還未有著落,不過梅香性子比梅雪沉穩,一來是她還沒有做好嫁人的準備,二來也想多侍候姑娘兩年,免得姑娘嫁去皇子府,手裏沒有一個得用的人。


    像這種問題,本不應是丫鬟們應該想的,自然是主子怎麽安排怎麽來。可幾人也是懂那陪嫁丫鬟的意思,因為早早下麵便有小丫頭閑聊時提過此事。


    畢竟先不管這幾個大丫鬟怎麽想,在別人看來,能當姑娘的陪嫁丫鬟去四皇子府,怎麽說都是一件很光耀的事。若是之後能幫襯姑娘提了通房再提了姨娘,那簡直是祖墳上冒青煙了。


    要知道那可不是普通人家裏,是皇家!


    連著幾日,幾個大丫鬟都是心事重重。


    嚴嫣看在眼裏,卻一直未吭氣。


    其實不光幾個大丫鬟亂了,下麵二等丫鬟們也是各有各的想法。


    首先梅雪定了親,梅香年紀太大,自然剔除在人選範圍外。依雲依夢倒是年紀正好,不過一般大戶人家陪嫁丫鬟都是八個到十二個,其間各有各的用處,例如針線好的、做點心吃食有一手的,當然也少不了挑幾個顏色不錯的小丫鬟們以作他用。就算被依雲依夢占了兩個位置,也不是沒有空位。


    也因此,這幾日下麵很是暗潮湧動。


    不過鎮國公府的規矩擺在這兒,大家雖是心裏各有各的想法,明麵上的動作卻是一個沒有。


    因為薛氏的這番動作,沈奕瑤也想起此事,趕忙開始給女兒準備陪房。同時,陪嫁丫鬟也提上了章程。


    沈奕瑤將嚴嫣叫了過去,也不知兩人怎麽談的。迴來後,嚴嫣便將四大丫鬟齊齊叫去身邊。


    “離我出嫁的日子也不遠了,你們也侍候了我這麽多年,苦勞功勞均是有的。梅雪早就定了親,也是我耽誤了你,這陣子抽個時間將差事交接一下便迴家去。你出嫁我自然不會虧待於你,到時候我給你備份體麵的嫁妝。”


    梅雪跪了下來,給嚴嫣磕了兩個頭,“謝謝姑娘。”


    “梅香你是怎麽想的?若是有心儀的對象就告知我,我替你做這個主。”


    梅香搖了搖頭,“奴婢沒有老子娘,在鎮國公府也就一個哥哥,如今哥哥也成家立業了。奴婢暫時不想嫁人,想再多侍候姑娘兩年。”


    嚴嫣點點頭,又麵向依雲依夢兩人,“你們也跟了我幾年,平日裏盡心盡力我也看在眼裏。我把你們當梅香一樣對待,若是有了心儀的對象不要害羞,直接與我說,若是沒有想繼續在我身邊侍候,也是可以的。”


    兩人俱要比梅香兩人小上兩歲,這會兒哪到了要嫁人的地步。均是搖了搖頭,說還想繼續侍候姑娘。


    “好。你們也不是別人,我也不想瞞你們,陪嫁丫鬟的事你們不要擔心,我出嫁之時就算有陪嫁丫鬟,也不是做那種用處的。你們也與下麵那些小丫頭們說上一說,我身邊的陪嫁之人不會提什麽通房姨娘的,若想跟過去,好好侍候,日後定然不會虧待,若是有其他的想法,趁早歇了。”


    看來嚴嫣心中也不是沒數的。


    “是,姑娘。”


    此言一出,不管是有心思的還是沒心思的,俱是消停了。


    ***


    翠姨娘如今是三房得臉的人,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不光在三房得臉,在榮安堂那裏也極為得臉。沒看老夫人人都爬不起來了,還隔三差五交代趙媽媽給這邊送補湯,就想翠姨娘能生個大胖孫子出來。


    翠姨娘的肚子已經有六個多月大了,肚皮尖尖的,並且人也越長越蠢笨,整個人都變形了。


    可三爺高興,老夫人也高興。


    為甚啊?因為這無不顯示著翠姨娘肚子裏是個男孩兒。


    翠姨娘如今吃辣吃得可兇了,又應了一句——‘酸兒辣女’。


    陳氏成日裏也是笑眯眯的,可是緊張翠姨娘了,日日噓寒問暖不說,看那個積極勁兒狠不得自己替她懷。


    可翠姨娘的氣色卻是越來越不好,往常還能見些得意亦或是高興的神色,如今難得見點兒笑容。


    這些歸功於陳氏的態度大變,與她身邊侍候的丫鬟婆子乃至她老子娘日裏說的一些話。


    翠姨娘不同其他人,她是威遠侯的家生子。老子娘俱在府裏當差,爹是前院的田管家,娘在後宅花草上當管事婆子,哥哥是在府裏迴事處上當差,弟弟是馬房那處的小廝,也算是一個底蘊深厚的家生子。


    翠姨娘能侍候三爺,對田家闔家上下都是值得高興的喜事。是個人都知曉三夫人是個不下蛋的,若是翠姨娘能生下三爺唯一的男丁,以後的地位可想而知。


    到之後翠姨娘確實有孕了,田家一家子高興之至。他們都是做下人出身的,自然了解一些後宅的陰私,借著府裏下麵錯綜複雜的關係,翠姨娘身邊的婆子丫鬟俱被放了自己人。


    所以有時候不要瞧不起下人,一個在府裏經營幾代的家生子的家庭,能量比人想象中更要大。包括之前三爺一直惱著陳氏,又何嚐不是這些人在裏頭作祟。不過陳氏也不是個簡單的,經過這些日子的努力,已經漸漸將三爺又拉了迴去。


    隨著翠姨娘的肚子越來越大,陳氏與三爺的感情又恢複以往。兩人經常會一同去看望翠姨娘,陳氏當著三爺的麵表現的那叫一個賢惠得體,經常會撫著翠姨娘的肚子對三爺說,這若是個男丁,妾身就再無其他心事,讓我少活十年都願意。


    在三爺的眼裏,陳氏終歸是那個曾經與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就算偶爾行差就錯,如今也是走迴了正途,自然見到這樣的陳氏很是欣慰。


    可在翠姨娘的眼裏,卻是不安至極。


    因為夫人撫著她肚子說話的樣子,總讓她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就是一個肚子。她眼裏沒有她這個人,隻有這個肚子,或是肚子這個也許是男丁的胎兒?


    這種感覺讓翠姨娘恐懼,同樣有這種看法的不光是翠姨娘,她身邊服侍的兩個丫鬟,也或多或少有這種感覺。


    之後夫妻二人笑著離去,剩下的主仆幾人卻是越想越害怕。


    翠姨娘有與自己老子娘說過這件事,一起先田管家和田婆子讓她不要多想。可說得次數多了,連老兩口也不免有些多心。畢竟借腹生子的不在少數,去母留子的戲碼他們以前也不是沒見過。


    還未等田家老兩口這邊想出什麽辦法,災難便來了。


    翠姨娘見紅了。


    翠姨娘這段時間本就情緒不穩,見紅更是讓她驚慌失措,一個勁兒哭喊著夫人要害自己。


    府裏如今沒有大夫,翠姨娘身邊的丫鬟便去稟了陳氏,陳氏也焦急的命人立馬套車去請大夫,並親自去翠姨娘屋裏坐鎮。


    可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


    田家的幫手不少,消息傳到了前院,田管家也顧不得此事不該自己管了,趕忙命人套車再去請大夫。


    可令人遺憾的是,經過這麽久的耽誤,翠姨娘肚子裏的胎兒已經是保不住了。才六個月大的胎兒,自然到不了要瓜熟落地的時候,大夫過來把脈後搖頭歎息,說見紅是止不住了,如今隻能將孩子生下來。


    至於生下來能不能活,誰也不敢抱希望。畢竟早產的不少,可沒有見過提前這麽久還能活的。


    喝了催產藥,沒一會兒翠姨娘便生了。生的是個男嬰,可這男嬰生下來後不過哭了一聲,便沒氣了。


    一夕之間,三房的天仿佛都塌了下來。


    翠姨娘哭嚎的聲音,整個威遠侯府都能聽見。


    陳氏滿臉震驚,三爺一臉頹廢,來來往往的丫鬟婆子俱是屏聲斂息,翠姨娘身邊的丫鬟哭得仿佛死了親娘,再加上一臉蒼白歪在床鋪上嚎的翠姨娘,組成了一副讓人忍不住鼻酸淚目的畫麵。


    田婆子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三爺,你要給姨娘做主啊。姨娘她冤啊,好好的一個小少爺就這麽沒了。小少爺手腳到處都長齊了,可哪有在娘胎裏隻呆六個月便能活的孩子,小少爺是硬生生讓人從娘胎裏給拽了出來。我的女兒啊,可憐的小少爺啊……”


    這一句一句,字字誅心。


    三爺想到剛才見到的那可憐的兒子,小小的身子,滿身青紫,渾身還是皺巴巴的,像個小猴子似的。


    可三爺知道若是再長三個月,他的兒子就好看了,就會像當初大房二房生的那幾個男丁一樣,小臉兒紅彤彤的,飽滿圓潤的像顆小桃子。等過個幾日小桃子便大變樣了,會一天天白嫩起來,變成一個白胖的小娃娃。


    三爺是想要兒子的,做夢都想。


    隻是以前這種感覺不強烈,但每次府裏添了男丁,他都會借著賀喜的空去看一看抱一抱。他總覺得既然陳氏能生,他也沒有問題,生不出來兒子定然是沒到時候。再加上他與陳氏感情一向好,陳氏也很會籠絡人,三爺便從未生出過納妾生子的想法。


    直到這幾年陳氏變了,甚至屢次犯下錯誤,三爺出於懲治她的想法,才動了抬姨娘的心思。


    之後,姨娘抬了,姨娘有孕了,三爺渴望有個兒子的念頭才又強烈了起來。他迫切的想要一個兒子,這樣以後也有人給自己養老送終,不至於淒涼的過繼其他房的男丁當嗣子。


    如今這一切全部都毀了!


    “你說,是不是你在裏頭動了什麽手腳?”三爺向來溫文的臉扭曲得嚇人,兩顆眼珠子仿若要凸出來似的,恨恨地等著陳氏,就像看一個仇人。“前天還是好好的,咱們倆還一起來看過翠姨娘,她也沒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今天就見紅了!還有你派人出去找的大夫呢,人迴來沒,是不是要等大人孩子都死了,大夫才會來!?”


    “我、我沒——”


    就在這個時候,陳氏身邊的大丫鬟柳月拽著一個白胡子老頭,匆匆跑了進來。


    “大夫,大夫來了!”


    三爺滿臉的蒼涼與失望,他點點頭,指著陳氏:“好,你真好!”


    說完,便要轉身離去。


    陳氏撲上去,抱著他的胳膊,“夫君,真的與妾身無關,妾身也不知道這大夫為何才請迴來。”


    柳月忙道:“韓婆子和趕車的狗三在半道上車撞了人,那人硬拉著不讓他們走,才拖到現在請來大夫……”


    可是這種理由能讓人信服嗎?


    顯然是不能的。


    三爺使勁一揮胳膊,便踏門而出,對身後使勁哭嚎的陳氏置之不理。


    “三爺,我真沒有——”


    陳氏哭倒在地。


    ……


    “這陳氏是被人坑了!”薛氏對沈奕瑤如此說道。


    三房發生的這一切,同府的大房和二房自然是看在眼裏。不過陳氏為人不好,這兩人也不過派人過去慰問了一聲,給翠姨娘送了些藥材,便沒有再過問了。


    沈奕瑤有點驚訝,“大嫂為什麽會這麽說?”


    薛氏放下手裏的茶碗,道:“你說要是換了你是陳氏,你會在這個時候下毒手嗎?”


    沈奕瑤一噎,答不出來。


    薛氏也意識到拿沈奕瑤打比方,不具可比性。這個二弟妹是個心善的,也沒什麽心眼,要不然當初何至於讓裴姨娘進了門。


    “反正若是換了我,我才不會蠢得在這種時候下毒手。你想想,她陳氏年紀也不小了,這麽多年也沒少吃各種助孕的方子,大夫也沒少看,可一直生不出來。她現在最想要的是什麽?恐怕與三爺所想一樣,既然如此,她何必吃力不討好做這些,完全可以等到孩子生下來,確定是個男孩兒,到時候去母留子或是將孩子抱過來自己養都是可以的。”


    沈奕瑤想了想,覺得薛氏說的很有道理。


    “可若不是她,那是誰?真是有些可惜,都六個月大了。”


    薛氏露出頗有意味的笑,“你猜猜看。”


    沈奕瑤眨了眨眼,一時有些無所適從。


    薛氏說這些並沒有避著嚴茹嚴玲,嚴嫣也在場。她本是和娘一起過來看嚴茹已經做好的嫁衣,剛好薛氏也在,便拉著沈奕瑤聊了起來。


    嚴茹也在想這個下毒手的人是誰,隻可惜一時也無頭緒。嚴玲倒是想了出來,礙於不想出風頭的緣由,便也裝作不知。


    嚴嫣並沒有她那麽多心思,想到便說了出來。


    “這事是翠姨娘自己做的吧,就算不是她,她也是知曉的。”


    薛氏露出一個讚賞的眼光,沈奕瑤與嚴茹則是滿臉吃驚,倒是嚴玲卻是不訝異。


    “翠姨娘?她自己的孩子,怎麽下得了如此手?!”


    薛氏拍了拍沈奕瑤的手,又看了一眼同樣吃驚的女兒,心裏喟歎一口,說道:“你沒發現前陣子三弟妹和三弟的關係又好了起來?幾乎快到了剛成親那會兒的樣子。翠姨娘的老子娘沒一個是傻的,那翠姨娘也不傻,他們難道看不出來?照這種情形發展下去,翠姨娘就算生個男孩兒,那孩子也是穩穩的會被抱去給陳氏。若是就這樣也就罷,若是陳氏動了去母留子的打算,田家的人就算想阻止,估計也心有餘而力不足,畢竟翠姨娘可是在陳氏眼皮子底下。到了那個時候,孩子被人抱走了,女兒也沒了,田家隻會竹籃打水一場空。”


    “現在你再看看,三弟這次可是真的厭棄了陳氏,翠姨娘雖然損了個孩子,但也沒落下什麽後遺症,養養還能再生,又博得了三弟的憐惜。等過些日子再懷一個,誰還能把孩子搶了去?她陳氏還能插上手嗎?”薛氏笑了笑,嘖道:“這田家的人也是個狠的,居然能下如此狠的心腸,這一招使出來直接將陳氏打入了永無翻身之地。”


    其實薛氏這話看似在對沈奕瑤講,何嚐不是在對嚴茹等幾個女孩兒講。


    嫁人後就與以前在閨閣的時候不一樣了,在閨閣有家人護著,嫁去了夫家你隻剩自己一個人。


    後宅的陰私手段從來屢禁不止,夫妻之間再好的感情也禁不起那些心懷叵測之人算計。沈奕瑤是一個,不過她的經曆有些複雜,但很多事情何嚐不是應在不懂後宅陰私之上;陳氏還是一個,當然不刨除她自己作的原因在裏頭,可若不是有人算計,這會兒想必她和嚴瞿已經和好如初了。


    這都是很鮮明的例子,不得不由嚴茹幾人深思。


    “這些東西不需要你們去做,但是一定要懂,這樣才能做到防範於未然。婦人一生俱在後宅裏度過,什麽魑魅魍魎都能見到。很多時候要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若不然你們三嬸便是前車之鑒。”


    薛氏說下結語。


    可憐天下父母心,說得不外乎如此。


    嚴茹出嫁的日子眼看就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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