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嚴嫣對這支步搖印象極為深刻。


    她六歲那年,沈奕瑤丟了一支步搖,就是這支赤金累絲嵌紅寶雙鸞點翠步搖。這步搖乃鎮國公夫人當年陪嫁之物,沈奕瑤出嫁之時,陪給了女兒。所以雖算不得極為珍貴,但也頗得沈奕瑤喜愛。嚴嫣那時候還小,正是喜歡這種色彩繽紛看起來精致絢麗的東西,總是喜歡翻了沈奕瑤首飾盒子拿裏頭首飾玩。


    有一日,這步搖丟了,大丫鬟芳草說三姑娘拿著玩了,實則嚴嫣記得當日她並沒有玩這支步搖,並且她拿娘的首飾從來不到處拿,頂多就是在妝台前,或者屋裏大炕上,可這支步搖就是莫名其妙沒了。


    換著其他,自是沒人注意一支步搖,沈奕瑤的首飾多,也不在乎一支簪子。可這支步搖的意義對她來說不一樣,她心疼的不得了,命人到處找都沒找到,當時斥了嚴嫣幾句,讓她以後再不準拿她首飾玩。


    本是一件小事,卻是讓嚴嫣記了幾年。後來長大些,她肯定這步搖丟了與芳草有關,卻無奈沒有證據。


    誰能想到居然在裴姨娘首飾裏頭翻了出來。


    果然是現世報!


    別人隻當嚴嫣喜歡才過去拿了看,薛氏巴結道:“三姑娘要是喜歡,稟了老夫人賞你。”


    嚴嫣沒有理她,直直走到裴姨娘麵前,“你可記得此物?”


    裴姨娘神色恍惚,看了先是茫然,跟著臉色一白。


    嚴嫣沒跟她客氣,俯下身就是一巴掌,她一點力道也沒留,當場裴姨娘的臉便紫腫了起來,旁邊丫鬟攔都沒來得及。


    裴姨娘急喘一下,捂著臉嚶嚶哭了起來。


    “阿嫣,怎麽打人起來了!”老夫人忙喝止。


    “我打的就是她!來,裴姨娘你告訴我,我娘丟的簪子怎麽跑你到這兒了?!”


    此言一出,堂上立馬安靜下來了。眾人的眼神閃爍,夾雜著不敢置信。


    “這是我自己的簪子,怎麽可能是夫人的簪子……”裴姨娘嗚嗚哭道,也不敢抬頭。


    沈奕瑤滿臉震驚,上前拿過看了看,神色複雜。


    “你的?你們裴家有這種簪子?先不說這點翠工藝是我曾外祖母那時候的手藝,這簪子是我外祖母傳給我娘的,你以為別人家的東西都沒印記,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


    沈奕瑤僵著臉,低聲對老夫人道:“這確實是我陪嫁之物。”


    老夫人笑得僵硬,“是不是弄錯了?”


    先不提貪公中銀子一事,這種事情可大可小,隻要有人護住,裴姨娘頂多就是‘私房’充公,剝奪管家之權,小懲即可,幾乎可以毫發無損。可偷盜主母陪嫁首飾,這就是項大罪了,厲害點的主母完全可以就著這個借口,將裴氏送迴娘家去。


    七出之條,盜竊在其列,如果被安下這個名義,裴姨娘的名聲就全完了。


    “祖母這事兒還能弄得錯?要不要拿我娘嫁妝單子來對對,或者請我外祖母過府一看?”


    老夫人表情更僵硬,局促道:“這倒不用。裴姨娘是錯了,關鍵你還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總不能連累他們的名聲壞掉……”


    她話音極軟,帶著討好之意,如今她算是不敢惹這小祖宗。


    “祖母您先別說這個。鄒媽媽,你帶人去將芳草給我帶過來,我今兒個倒要當所有人麵前問問,當年這簪子丟時,她誣賴說是我拿著玩丟的,怎麽去了裴姨娘那裏,是看我當時小,好欺負嗎?”


    這下所有人都懂嚴嫣為什麽會反應如此大了,三姑娘當年才幾歲,小孩子哪裏懂事,丫鬟說是姑娘拿著玩丟了,不就是了?


    可現在就有一個問題,芳草是沈奕瑤的丫鬟,她說三姑娘弄丟了的首飾怎麽會去裴姨娘那裏,難不成芳草其實是裴姨娘的人?


    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有些詭異起來,沈奕瑤當然想起當年之事了,為此,她還訓了阿嫣一番。


    也就是說,她錯怪女兒了?


    她想道歉,卻看到嚴嫣繃著的側臉,無法言語。隻能去了一旁坐下,暗自垂淚。


    芳翠麵色一白,心急如焚。有種想拔腿就跑的衝動,可一旁的梅香一直虎視眈眈瞪著她。


    芳草很快便被帶了過來,她麵色泛白又佯裝鎮定,眼角瞟到裴姨娘那慘狀,更是嚇得一抖。


    “夫人。”


    她還想往沈奕瑤那邊去,被鄒媽媽一推,讓她跪下。嚴嫣眼神一動,芳翠也被揪著讓她和芳草跪在了一起。


    嚴嫣走過去,晃了晃手裏的步搖,“記得這支步搖嗎?”


    芳翠倉促笑著,搖搖頭,芳草眼神一閃,一臉茫然也搖了搖頭。


    “很好。”嚴嫣點點頭,“拖出去打,打到記起來為止。”


    兩人麵色恐慌,哭喊道:“三姑娘饒命啊,夫人……”


    沈奕瑤卻並不看兩人。


    屋中沒有人動,這是榮安堂老夫人的地方,沒老夫人下令,嚴嫣一個姑娘還是有些指揮不動。


    見嚴嫣望過來,老夫人忙道:“沒聽三姑娘說什麽嗎?還不拖出去給我打。”


    她隱晦的向趙媽媽使了一個眼神。


    趙媽媽點點頭,讓人叫了幾個粗使婆子過來,這幾個婆子五大三粗孔武有力,平時在府中都是幹些粗活的,當然哪兒需要打下人板子了,也是她們來。她們力氣大,技術也好,手底下都有輕重。


    幾個宛如抓小雞似的將芳草芳翠兩個提了起來,準備拖下去。


    嚴嫣突然道:“慢著。”


    這三姑娘又要出什麽幺蛾子?!


    “你們將這兩人拖下去打,記住別打死了,什麽時候記起來這支簪子,什麽時候停。我知道你們手底下有輕重,要是不小心打死了,那就拿你們來抵命。”


    幾個婆子恐慌的看了嚴嫣一眼,又去看趙媽媽。


    趙媽媽垂首不語,幾人兩兩相望,隻得哭喪著臉道:“是,是,三姑娘,絕不將人打死了。”


    “是,是,三姑娘,絕不讓人死了。”


    嚴嫣點點頭,婆子們就將兩人往下拖,芳草芳翠還在嘶喊哭嚎,很快便被人堵住了嘴。


    兩人被按在條凳上。


    其中一個婆子道:“兩位姑娘也別怪我們,這是上麵下的令。你要是想起來什麽,就點點頭,這裏是榮安堂,可容不了有人在這裏哭喊。”


    芳翠掙紮似乎想幹什麽,被芳草用眼神製住。


    很快庭院中便響起啪啪啪的聲音,還有嗚嗚的悶哼聲。


    嚴嫣轉過身,無視滿室寂靜,“你們繼續,早點收拾完,早些安身。”又對沈奕瑤道:“有一就有二,娘的嫁妝單子最好找來對對,我非常想知道這裴姨娘那裏到底有多少我娘的首飾。”


    最後這句話是對沈奕瑤說,也是對眾人說。


    沈奕瑤愣了一下,點點頭。


    屋中的點算繼續進行著,與之伴奏的是外麵啪啪啪打人板子聲。


    幾個負責點算的下人還好,因為不能耽誤,注意力必須得集中,倒是所坐的幾人,個個心驚肉跳的。


    不是沒見過打下人板子,隻是沒見過在這種場合,一個十歲的少女命人打板子,還不讓打死了,打死了抵命,其鎮定、狠辣及麵不改色,都讓人為之心悸。


    薛氏暗暗下定決心,以後絕不能得罪這三姑娘。


    老夫人則是眉心直跳,端著茶碗不停的喝茶。


    嚴倩早就嚇得縮在牆角不敢說話,裴姨娘則是俯趴在地上,也不見動彈。


    板子聲停了,一個婆子進來稟報,“三姑娘,成了。”


    似有如釋重負之意。


    芳草和芳翠兩人被拖了進來,仍在地上,宛如死狗。


    “說吧。”


    芳草緩緩敘述,很快便將整個事情真相還原清楚。


    原來裴姨娘看上了夫人的步搖,就花錢收買了芳草,芳草想著三姑娘年紀小,又喜歡拿夫人首飾玩,便偷了首飾,把責任推給了三姑娘,她知道夫人疼愛三姑娘,定然不會責罰她,東西丟了也就丟了。


    嚴嫣笑得宛如一朵盛開的牡丹,美麗而張揚,才小小年紀,便能看出日後的風華絕代。


    她喃喃一句,“到了現在還不說實話。那意思就是說,跟你沒關係了?”她眼神流轉看向芳翠,讓人瞧不清裏頭的顏色。


    芳翠糊了滿臉的鼻涕眼淚,嘶聲道:“忘三姑娘明鑒,奴婢當時是聽芳草如此說,才附和了兩句。”


    也算不上是棄車保帥,隻能說芳草點子背,這事是她經手辦的,又是她在沈奕瑤麵前說是三姑娘拿丟了。既然自己下場肯定不會好,她便保住了芳翠,偷換了概念,順便寄望再求求夫人,留她一命。


    “拉出去繼續。”


    嚴嫣不再看兩人,都這個時候還不說真話,可真是衷心啊。


    “夫人,夫人救命啊,都是奴婢貪財了,萬望夫人見我二人服侍一場,饒了奴婢兩個,以後再也不敢了……”


    這兩人看起來極其慘,下身衣裳血跡斑斑,披頭散發,雙眼紅腫,麵色狼藉。


    畢竟服侍了自己幾年,沈奕瑤心軟了,“阿嫣,要不就……”


    嚴嫣忽地一下站起來,聲音尖銳高昂,“你沒聽懂我的意思嗎?她們是貪財?她們是一時見錢眼開?她們是別人安排在你身邊的人吧!你是我娘,我有時候真不知道該如何跟你交流,我真想問你一句,你、是、真、傻、還、是、在、裝、傻!”


    她的眼睛此時亮得驚人,認真去看,就能看出其間洶洶燃燒的火焰,讓人心悸,總怕那火焰就此噴湧而出。


    “姐——”


    還略顯稚嫩的聲音響起,讓嚴嫣冷靜了下來。她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坐迴墩子上。


    “今兒個我話放在這裏,事情不查清楚,那麽就繼續耗著。天黑之前,沒有個結果,我就讓人去稟了外公,到順天府去報官,讓官府來查!”


    字字句句,斬釘絕鐵,駭人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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