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奕瑤走後,裴姨娘從內室出了來。


    “你可滿意了吧?這下那丫頭可是要脫層皮才能出來。”


    裴姨娘偎到老夫人身邊,小意兒的拿著美人槌給她捶腿,笑著道:“看姑母您說的,侄女兒不也是給您出氣嗎?那小丫頭居然敢威脅您,侄女昨兒想了一夜都咽不下這口氣。”


    老夫人拍拍她手,“你這法子好,也讓她長個記性。不過你私下可不能動什麽手腳,到時候小心偷雞不成蝕把米。”


    “侄女兒自是知道。”


    裴姨娘懂得老夫人的意思,給她點苦頭吃自是沒甚,可要是事情鬧大了,惹來了鎮國公府的人就有些不好收場了。還是那句話,鈍刀子殺人才最美妙,而且別人也抓不了什麽把柄。


    至於三姑娘放出來恨誰,那就不是她們的事了,畢竟下命令的可從來都是夫人啊。這樣想著,裴姨娘綻放出一抹頗有意味的笑。


    嚴老夫人看著乖巧給她捶腿的侄女,無聲的歎了口氣。


    玉瑾是她從小看大的,從小乖巧可愛,聰明伶俐,也是她心目中一直屬意的兒媳婦人選。她原本想著等年紀夠了,便將她嫁給自己的日後承爵的大兒子嚴霆,無奈這個算盤被先當時還在世的老侯爺打亂了。


    老侯爺想的什麽,嚴老夫人懂。


    威遠侯府看似光鮮,可爵位已經傳到末代,大熙異姓爵位五世而斬,而老侯爺那一代已是第四代。需要找一個強大的姻親迫在眉睫,而裴家勢力還不夠,隻不過是個有幾個不大不小官的普通官宦人家。


    老夫人嘴上沒說,心裏還在想,哪個光鮮的人家會找他們府上。不夠格自是覺得侯府富貴,可他們也不需要,能在以後出把力的,怎麽可能把家裏女兒嫁過來。


    沒想到的是,侯爺居然給霆兒定了鎮國公家的嫡女,那時候老夫人可著實喜出望外。


    鎮國公府是什麽樣的人家?


    那可是曆代皇帝的近臣!


    第一代鎮國公沈痕也是當年陪太/祖打江山的功臣之一,隻是功臣與功臣是不一樣的。那個時候天下初定,當初跟在太/祖身邊牽個馬在那時都算功臣。


    而第一代鎮國公這功臣之名,卻是實至名歸,任何人都不得辯駁的。


    沈痕資格極老,當初和太/祖一起起兵造反,之後又陪著太|祖南征北討十幾載,不但掌著太|祖手下三分之一兵馬,還救過太/祖好幾次,兩人情同手足。


    彼時,太/祖初登大寶,一切還處於混亂。功臣的封賞未下,又有謠傳說太|祖要鳥盡弓藏,許多將領都不敢上交自己的兵權。這時,沈痕站了出來,什麽話也沒說,將手裏的所有兵權都交了上去。


    太/祖感動,說兄弟情義,日後定不負他。


    太/祖也說到做到了,之後功臣進行封賞,他力排眾議封了沈痕為鎮國公,世襲罔替,永不降等。


    這是所有被封爵的異姓功臣中,唯一一個世襲罔替的爵位,其他均是有限製的。並賜予了鎮國公大熙開國以來第一塊可以免死的丹書鐵劵。


    丹書鐵劵又名金書鐵券,其形似瓦,鐵質金字。僅限於立有軍功,被封為公、侯、伯之勳臣。丹書鐵券分兩種,一種是隻記載被賜者對朝廷的豐功偉績,及所受爵位之犒賞,皇帝給予其特權,這是最普通的一種。還有一種則是以上皆有,特權中卻獨加了免死一項,又稱免死鐵券。


    雖是謀逆不宥,隻宥其他死罪,但這可謂是多了一道保命符。


    曾有風聞,太/祖曾私下對鎮國公說,痕弟你救我三次,當初起義是為一次,圍困太倉又是一次,漠河之戰你替我擋了一箭,那次你險死還生,是第三次。之後初登大寶,人人猜測我排除異己鳥盡弓藏,你交了手裏所有兵權支持於我,之後才有其他人迫於形勢交了手裏兵權。


    我雖是皇帝,可總有駕崩的一日,世事難料,誰能知曉我的後輩子嗣是否會像我一樣厚待沈姓後輩呢,當日我曾許諾日後定不負你,今日賜你丹書鐵劵,可免四次死罪,就當是我駱子韜對你沈痕後輩子嗣的庇佑。


    鎮國公當場嚎哭,抱著太/祖龍腿泣不成聲。


    於是那塊可以免死的丹書鐵劵被珍藏在鎮國公府裏,成了其他勳貴望其項背之物。


    之後太|祖崩,沈痕逝。鎮國公沈氏一脈追尋先祖代代皆是皇帝近臣,不朋黨,不站隊,永遠效忠於皇帝。又因沈氏後輩多出英才,對社稷有功者不勝枚舉,截止至今,同為開國功臣的其他勳臣府上逐漸沒落,唯獨鎮國公府蒸蒸日上,光耀至極。


    如若不是鎮國公府家的女兒從來不入宮為妃,要不然皇後也是當的,所以當時嚴老夫人對能娶到鎮國公家的女兒著實是驚喜至極,並且是驚大於喜。


    沈奕瑤剛嫁過來的一年多,闔府上下對她是萬般嗬護、寵愛至極。之後發生了一件事,改變了整個局麵。


    老侯爺曆來身子不好,辦完嚴霆的婚事便病倒了。纏綿病榻,久久不能病愈,此時有人提議衝喜。彼時家中男丁無人是適婚年紀,嚴霆便抬了自己表妹裴玉瑾進門。


    無人知曉這是嚴霆當初便計劃好了的,本以為此事還得哄了沈奕瑤才能成行,誰知上天助他,裴玉瑾是以貴妾之禮抬入威遠侯府的。


    而沈奕瑤從小接受的是大家閨秀的教導,雖是覺得心中不舒服,可男子哪個不是三妻四妾,再加上是為了給公爹衝喜,便點頭答允了。


    裴玉瑾進門,對正房恭敬,對老夫人至孝,不爭寵不挑事,行為舉止無人可挑。彼時,老侯爺已神智不清,不然他定然不會同意這件事的。可惜的是,他想法是好,無奈嚴霆與嚴老夫人各有心思,又有裴玉瑾討巧賣好。本就有多年的感情在裏頭,這兩人自是越來越偏著她。


    當然,嚴霆和嚴老夫人還沒忘記沈奕瑤背後站著的鎮國公,也明白自家的前程寄於親家身上。對沈奕瑤也是極好的,隻是這好卻是多了幾分不同的意味。又因裴姨娘憤恨沈奕瑤搶了她的正妻之位,暗裏總是用言語挑撥嚴霆與嚴老夫人兩人,日積月累之下,那好中敷衍成分漸漸越來越多。


    而沈奕瑤也是傻的,裴姨娘在她麵前討巧賣乖,她看不出貓膩,反而待裴姨娘情同姐妹。如是這般兩年相處下來,竟讓裴姨娘幫著她管家。又因之後生嚴陌身體不濟,嚴霆提了兩句,她便管家之事交給了裴姨娘。


    之後嚴陌產下,自繈褓便身子不好,她勞心照料兒子,更是無暇管家,於是這中饋之事便落入了裴姨娘的手中。裴姨娘表麵功夫倒也做得挺好,偶爾還會請示沈奕瑤一番。沈奕瑤見裴姨娘管的好,自己也懶得費心這些,慢慢竟不再過問。


    漸漸就形成了沈奕瑤雖是威遠侯夫人,卻手中無權,又因嚴老夫人事事偏著裴姨娘,下人們也都不是瞎子,自是明白該往哪邊靠。而沈奕瑤還沉浸在夫妻恩愛、錦瑟和諧、婆婆疼愛種種假象中。


    ***


    嚴嫣又累又餓,根據亮光持續時間,她估摸差不多到午時了,卻一直沒有人來。


    她娘雖有點笨,但向來疼愛她。過去了這麽久,她的氣也應該消了,嚴嫣想著很快便有人來放她出來,卻是未有人至。


    不知又過去了多久,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即使嚴嫣素來倔強,此時也難免喜出望外。她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又用袖子擦了下臉,去了那邊蒲團上而坐。


    門被打了開,滿室光亮。


    嚴嫣以為會見到秦媽媽或者自己的丫鬟,亦或是她娘身邊的人,卻沒想到是一個婆子,一個滿臉橫肉圓墩墩的婆子。


    “三姑娘,奴婢給你送水和吃的了。”


    那婆子四下望了望,將手裏的托盤放在地上。


    “這小佛堂簡陋,您也就將就著點吧。”


    這婆子言語上沒什麽可挑的,可腔調中帶了那麽點譏諷的意味,反正嚴嫣是聽出來了。


    “我娘要放我出去了嗎?”她硬著聲道。


    那婆子撇了撇嘴,堆起一臉假笑。


    “三姑娘這會兒是不能出去的,夫人說您火大,讓你好好在這小佛堂裏敗火。並且下命了,要關您半個月。”


    嚴嫣不敢置信,說:“你騙我?”


    “哎呦喂,奴婢怎麽敢騙三姑娘您呢,到時候你還不得拿鞭子抽奴婢,夫人親自發的話,您要是不信就算了。”


    話說完,那老婆子便匆忙出去了,關了門,並上了鎖。


    嚴嫣還在愣愣的道:“你騙我,你騙我,你騙我,我娘才不會如此對我……”


    如是這般重複了一會兒,她忽然衝到門邊,拿出鞭子往那門上抽去。“你騙我,我娘才不會這麽對我呢!”


    沒有人迴應她,四周連點聲音都無。


    她一邊哭喊一邊抽著那門,突然,她低垂著頭笑了兩聲,“嚴嫣,她沒有騙你!有人攛掇幾句,她不就是如此了嗎?!她從來就是這樣,更何況她本來就厭煩你這麽不聽她的話,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這話出口後,嚴嫣丟了手裏的鞭子,臉上變得一點表情都沒有了。她看了看地上的托盤,換以往這種陌生人端來的東西,她是定然不會吃的,此時卻是端了起來,來到蒲團上坐下。


    先喝了一口水罐裏的水,然後便拿著饅頭一點點掰了往嘴裏喂去。把兩個饅頭都吃了,水罐裏的水喝了大半。


    她靜靜的坐在那裏,坐了良久良久,突然她冷笑嚀喃了一句,“姓裴的,你膽子還是太小,怎麽不弄死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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