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說到這裏的時候,臉色很是不屑。


    確實如他所說,並不是因為他嫉妒對方醫術而故意抹黑。


    而是因為對方就是個三腳貓,身為一個好歹受過正統培訓的郎中,看不上眼也是理所當然的。


    宋小柒聽了,心裏也差不多有底,告別了郎中後,她又向周圍村民打聽了一下位置,終於找到了西邊瞎子的住處。


    這實在是一個潦草的地方,說是住處,其實就是茅草隨意搭的屋子,看上去搖搖欲墜的。


    裏麵的東西也很少,可以說是窮途四壁,沒想到這瞎子生活如此拮據。


    瞎子正在編織框籃,聽到了她的腳步聲,一下子警惕起來:“誰,來的人是誰?”


    宋小柒無意嚇到對方,放緩了腳步聲,道:“這位大哥,你別緊張,我隻是過來向你打聽個人。”


    聽到是個溫柔女聲,瞎子的緊張放緩了一些。


    “請問,你看到過李小花嗎,不對,就是說有沒有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在你這裏來過,讓你幫忙墮胎或者什麽的……”宋小柒話還沒有說完,就見眼前人露出了緊張的神色,神色有些慌亂。


    雖然他極力掩飾,但還是透出了一絲驚慌來。


    讓宋小柒察覺到了不對勁,看著眼前這個瞎子,眼中露出了一抹沉思。


    看來,瞎子果然清楚……


    但瞎子卻打斷她的話說:“不知道,沒有看到什麽大著肚子的女人,滾滾滾,我不清楚!”


    他一邊說著,一邊移動了一下腳步。


    可能因為眼瞎的原因,他自認為自己的動作很隱蔽,即使一切都暴露在宋小柒眼皮子底下,她眼睜睜看著他悄悄摸摸護住了一片菜窖,似乎不希望有人注意到,嘴上也是一個勁反駁:“我不知道,我這裏沒有你要的消息,趕快走吧,別來打擾我了。”


    宋小柒眼中劃過一抹深思,又很快一點點掩去。


    “好的大哥,打擾了,我現在就離開。”她裝作什麽都不清楚,腳步一步步離開。


    但其實她根本沒有走遠,就在一旁的大樹後悄悄關注著。


    瞎子似乎以為她走了,鬆了一口氣,轉身就從屋內摸索著鑽到了菜地窖。


    不一會兒,裏麵傳來了李小花的慘叫。


    宋小柒可以肯定,這就是李小花的聲音,她即刻鑽進了菜窖。


    順著菜窖下去的時候,發現瞎子正在欺負李小花。


    宋小柒氣得不行,一伸手把瞎子推翻在地。


    “豈有此理,你這個人麵獸心的東西,一個孕婦也不放過,滾,滾開,別想欺負李小花!”


    瞎子雖然是個男的,但畢竟眼瞎,看不清就成了弱者,一下就被推倒在地,好半天爬不起來。


    宋小柒去看李小花,發現她不知被關了多久,整個人都有些畏畏縮縮,身上散發著一股長久不洗澡的惡臭味。


    身材十分幹癟,似乎好久沒吃上一頓飽飯了,整個人瘦骨嶙峋,唯獨肚子突兀地突起,看著很是瘮人。


    宋小柒也不嫌棄,朝李小花伸出了手:“你沒事吧,你放心,我是來救你的,這個瞎子不會再欺負你了,來跟我出去。”


    在她溫柔語調的安撫下,李小花的情緒一點點緩和,她猶豫著,慢慢伸出幹瘦的手,搭在宋小柒的手上。


    對於外界自由的向往終究還是壓過了恐懼。


    把人救出去後,宋小柒反手把瞎子關進菜窖。


    終於得見天日後,李小花委屈不已朝她哭訴:“嗚嗚嗚,這個瞎子根本就是個騙子,他不會醫術,什麽會醫術就是他行騙的噱頭,我可被他害慘了,被他害慘了,嗚嗚嗚……”


    宋小柒拍著她的背,輕輕安慰。


    隨後,把人送迴了李家。


    李家,李娟一看到落魄的李小花,再加上宋小柒的解釋,一張臉色鐵青,她勒索宋小柒的目的曝光,李小花又是這麽一個德性,讓暗恨不已。


    成算落空的他直接破口大罵起來:“你這個賠錢貨,你看看你的樣子,不值錢的狗東西!”


    宋小柒看不過眼,叫來了赤腳郎中,替李小花檢查。


    李娟還在一旁罵罵咧咧:“先說好,郎中的錢我可不會付的,這是你自己好心,你自己出錢。”


    宋小柒都懶得理會她,直接翻了一個白眼。


    赤腳郎中經過診脈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唉,情況不太好啊,李小花一直以來吃不飽,腹中的胎兒沒有吸收到營養,已經是死胎了,不僅如此,身體也傷了根,恐怕以後會失去生育能力。”


    郎中這一行就是這樣,有什麽說什麽,沒辦法隱瞞。


    盡管事實太殘酷,他也隻能實話實說。


    李小花聽了這話,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大受打擊。


    至於李娟,整個人都沒迴過神來,迴過神來後,對著李小花又打又罵。


    宋小柒做不了什麽,隻能無奈地迴到竹屋。


    一晚上沒休息好。


    第二天,她從別人口中聽到消息,聽說混混到李家退親,罵李小花是不會生蛋的母雞。


    之前的聘禮也全數要了迴來,李娟又哭又鬧,但是根本不是那幫混混的對手,最後賠了夫人又折兵,雞飛蛋打。


    她把這一切都怪在李小花頭上,各種數落女兒。


    終於,李小花受不了這個刺激,瘋了。


    整個人成了瘋子,瘋瘋癲癲,胡言亂語的。


    情報局的大媽們聊得起勁,宋小柒聽了,心中掀起了一陣波瀾,十分不是滋味。


    瘋了?


    那樣一個可憐的女子,一天沒有過過好日子,被家裏賣來賣去,如今命運逼人,還瘋了……


    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覺。


    大抵是感慨非常的。


    世事無常,她也隻能感慨一二。


    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後,宋小柒深唿吸一口氣,繼續自己的事情,帶著素衣來到了後山繡竹。


    繡著繡著,她不知何時走了神。


    竟然在無意中繡出了一個開朗陽光的女子背影。


    盡管隻是一個背影,宋小柒還是一眼認出,這正是李小花的背影。


    想當初,那個清瘦的女孩還沒有完全喪失希望時,人靦靦腆腆的,臉上也能露出一抹笑容。


    帶著背簍去摘野菜,她的背影也是鬆快的。


    誰知道會發生這麽些事呢?


    宋小柒惋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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