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蘇澈在想兇手是已離開還是仍躲在機關城某處的時候,門外傳來腳步聲,有人進了院子。


    “蘇澈。”是之前盯梢他的那兩個墨家弟子,而其身後,還有穿著明顯是墨家巡守的幾人。


    蘇澈見此,恍惚間明白了什麽。


    越千重從外麵走進來,持劍站在院門處。


    “很抱歉,可能你也已經知道了。”他說,“或許,你需要換一個住處。”


    玉沁走到了蘇澈身邊。


    隨著此舉,對麵的墨家一眾則不免緊張了些。


    雖然不清楚眼前之人的身份,但他們知道蘇澈的武功,即便是有被廢的傳聞,但誰也沒有對此證明過。而對方,是半步修為,若真要反抗,動起手來,他們自是擋不下的。


    蘇澈微微搖頭,然後道:“來的,是他嗎?”


    越千重知道他問的是什麽,當即點頭道:“我等親自去看過,也聊了幾句,確是蘇清。”


    哪怕未親眼所見,可當從對方口中得到證實後,蘇澈心裏仍是有說不清的複雜。


    放鬆、疑惑、擔憂等等,他甚至不知道該不該去見蘇清,而見麵之後又該說些什麽。


    當然,看越千重或者說墨家如今的架勢,顯然是不會讓自己與他見麵的,起碼此時不會。


    而場間,玉沁神情平靜,對麵的越千重卻是臉色微凝,連握劍的手都緊了緊。


    他是用劍之人,對氣機感知自然敏銳,而麵前讓他覺出危險的不是蘇澈,正是那看似渾不在意,隻是撫弄折扇之人。


    越千重隱約能猜出對方的身份,能跟在蘇澈身邊,又有這般風華絕代之姿,普天之下便隻有一個顏玉書。


    其實對於此人為何會甘心待在蘇澈身邊,不隻是他,恐怕知悉此事的太多人,都會為之疑惑。


    這人無論天資還是武功,皆是一世翹楚,那麽,為何會甘願於無名?


    兩年的時間,足夠對方揚名立萬了。


    蘇澈沒有開口,越千重便一直關注著玉沁,其身後的一眾墨家子弟,同樣緊張。


    “若要動手,我可以殺光他們。”玉沁並未傳音,隻是淡淡開口。


    她的語氣裏沒有自信,沒有殺意,隻是平淡至極,卻令人根本無從去反駁,因為這話,就如在陳述事實一般。


    越千重聞言,眼皮一跳,凝重不減,隻是心頭一沉。


    他很想冷笑,甚至出言嗬斥,說對方狂妄,是在說大話。但同時心中更為冷靜地告訴自己,此時應該沉默。


    而他身後的墨家諸人,則有人不忿,怒目而視。


    “放肆!”


    “口出狂言!”


    越千重抬了抬手,及時止住這些人,免得激怒對方。


    玉沁隻是看著他們,神情未變,眼神卻如俯瞰。


    蘇澈道:“隻是換個地方罷了,沒關係。”


    他是在忍讓,但不是因為怕,而是一旦動手,那必要死人,此事不管對錯就都說不清了。且今後與墨家,都將是仇敵。


    那樣的話,將自己帶來機關城的盜帥該如何自處,自己又該如何麵對他?


    更何況,墨家此前對自己亦存善意,隻是如今被迫無奈,方有此舉,蘇澈可以理解,也覺得會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即便,現在的墨家情勢並不樂觀。


    玉沁看過來,“你想清楚了?”


    蘇澈點頭。


    玉沁便沒有開口。


    對麵,越千重鬆了口氣,然後側身虛引,“兩位請。”


    ……


    所謂新住處,是在閣樓之中,兩個房間,稍有逼仄,蘇澈和玉沁分別住進去。


    閣樓背臨絕崖,這邊偶有巡邏墨家弟子來住,平時是沒有人的,也即是整棟樓閣,常住的或者說被軟禁其中的,隻有蘇澈兩人。


    當然,玉沁並非是被軟禁。


    門窗上都未上鎖,但能出的地方隻有走門,窗外便是絕崖峭壁,也有鐵索雲橋,但尋常人根本走不過去。


    不過,因為蘇澈和玉沁畢竟是客,哪怕身受懷疑,也非囚禁,而隻是限製行動罷了。那麽他們隻要不出這閣樓,便無事。


    樓外,是有輪值看守的。


    “等事情查明,越某及墨家自會向兩位賠罪。”越千重抱了抱拳,走了。


    房門口,蘇澈和玉沁相視一眼。


    “此地幽靜,是個練功修行的好地方。”玉沁道:“但你能靜下心來麽?”


    蘇澈搖頭道:“不見蘇清,心中不靜。”


    “今晚我便出城。”玉沁說道。


    蘇澈微微皺眉。


    “不必擔心。”玉沁知道他想說什麽,“冒然進來自是不易,可若知悉路線,又有人相助,自然不難。”


    蘇澈馬上想到,“你是想讓盜帥幫忙?”


    “那你覺得他會幫嗎?”玉沁問道。


    蘇澈卻有些猶豫,不是不確定,而是不想再麻煩盜帥。


    “等確定來人真是蘇清,我便迴來。”玉沁道:“留你一人在此,我不放心。”


    蘇澈默然片刻,終是抱了抱拳。


    玉沁蹙眉,“何必這般生分?”


    蘇澈笑了笑,低頭進了房中。


    房門關上,玉沁等了半晌,也是迴房。


    夜深了,送飯菜的墨家弟子來過一趟,隻是敲了敲門,然後將飯菜放在了走廊上,很快便離去了。uu看書 ww.kanshu.om


    蘇澈開門,看了眼另一邊緊閉的房門,他知道,玉沁已經離開了,在他還未發現的時候。


    他眼神黯了黯,隨即更為堅定。


    再迴房後,如過去無數個日夜那般,他一遍一遍地運轉心法修行,哪怕看似徒勞無功,他亦沒有停息。


    ……


    機關城背靠絕崖雲海,三麵城廓,今夜是越千重親自值守。


    城外沒什麽動靜,但之前派出去的人沒有一個迴來,這就足以說明兇險。


    而且他隱隱有種預感,今夜或許不會平靜。


    “誰?!”正出神的越千重似有所察,猛地朝一側看去。


    他這般出聲,離近的幾個墨家弟子登時警醒。


    “我。”盜帥走近。


    越千重看著他,皺眉道:“墨家規矩,夜時無有要事不得靠近城廓。”


    “我知道。”盜帥點頭。


    越千重想了想,問道:“你是為了蘇澈來的?”


    盜帥開口道:“你軟禁了蘇澈?”


    “他同意的。”越千重道:“不過並非囚於一室,而且等事情查明,就會還他自由,且我會親自向他賠禮道歉。”


    “其實我來是想說,江構昨晚是去跟蹤墨痕了。”盜帥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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