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沒有要停的意思,淅淅瀝瀝,讓人看久便添了幾分憂愁。


    “她會死嗎?”


    屋簷下,江令寒已經包紮好了傷勢,此時一邊調息內炁,一邊問道。


    商容魚輕笑,“你剛才都差點被她殺了,怎麽,打過一場,反而還惺惺相惜了?”


    “你應該清楚原因。”江令寒迴頭,看著她,淡淡道:“在我道心上種下這麽一顆種子,你覺得就能控製的了我麽?”


    商容魚一愣,她這才想起,眼前這人並非是什麽不諳世事的山門弟子,而是觀潮閣的真傳,且被人稱為「慧心絕劍」,他的心計,絲毫不比旁人少了。


    “我這也算是幫了你。”她說,“起碼讓你自己有所提防,不至於在將來破境時,被心魔所趁。”


    江令寒問道:“這就是你所有的準備麽?”


    商容魚點頭,笑笑,“不錯,有你能斬出的那一劍,就足夠了。”


    江令寒右手鬆了又握,他能明顯感覺到一絲沉重,方才斬出的絕劍,乃是他至今最強的一劍。而同時,在那個狀態下使出,已經讓他自己的手受了傷,怕是今後得有一段時間,不能握劍了。


    雨中,翻湧的黑霧安靜下來,然後變淡,如是被雨衝刷一般,就像是炊煙一樣,緩緩消散了。


    一道身影倒在地上,濺起泥水。


    商容魚一直看著,輕聲道:“她死了。”


    瑤無豔躺在地上,早就沒了聲息,她的雙眼閉著,臉色蒼白而沒有血色,隻不過仍是那般年輕美豔,就如白玉一般,雨水落下,透著淒涼。


    商容魚看了片刻,起身,朝雨中走去。


    江令寒嘴唇動了動,隻是看著,終是沒說什麽。


    白發飄散,泡在水裏,漾開如蠶絲。而原本染血、似雪中梅落的白衣,此時半身泥濘,與血混雜,狼狽非常。


    商容魚低頭,看著地上那人此時模樣,再不複此前光彩照人,倨傲明豔,她不由地抿了抿嘴。


    然後,她俯身,在對方身上摸索。


    《天魅神功》是奇功之屬,這類武學就算是全篇記下,也總會有疏漏,唯需照本常常研習,以求突破。所以,她斷定瑤無豔不會將之毀掉。


    而最妥善安全的保管之處,當然是放在身上。


    商容魚從對方身上搜出了一個油紙包,不過巴掌大小,原先是放在香囊裏。


    她眼中掩不住喜色和急切,連忙揭開。


    裏麵的並非秘籍,而是整齊疊好的絲織,很薄,摸上去帶著涼意。


    商容魚微微皺眉,等仔細去瞧時,才發現了上麵隱約繡上的文字,她粗略看過幾眼,連忙貼身收了。


    東西到手,得償所願,她終於長舒口氣,而這才覺得雨有些涼,而胳膊又有些疼了。


    她小跑著迴到了屋簷底下,任憑地上那人衣衫淩亂,浸在水裏。


    “東西拿到了?”江令寒問道。


    說實話,他心裏自然是不會開心的,就算這次是為宗門做了一筆生意,而這迴死的也是魔門或無生教的高手,可商容魚終究還是達成了目的。


    他不知道對方想要的東西有多珍貴,隻是看商容魚如今神態,以及她此番謀劃,所圖必然要對得起這番辛苦。


    無生教終究會出一個危險的人,江令寒想著,或是為害江湖,或是成為各派敵人,而他,曾是對方的助力。


    隻不過,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準備走吧。”商容魚說道。


    江令寒問道:“那這裏?”


    “桃花劍閣長老下山時撞破無生教機密,一路追殺至梁州城壇口,擊殺一應魔門高手,最後力竭而亡。”商容魚輕笑一聲,“正派高手與魔門賊人同歸於盡,碧血丹心,俠義無雙。”


    江令寒沒說話,隻是默默走到一旁,從牆上拔出了他的那柄鐵劍,劍上,仍有血未消。


    “不會懷疑到你頭上的。”商容魚說道。


    “毓蘿清茶樹。”江令寒收劍,隻是道。


    對於此前對方所施讓瑤無豔都中招的幻術,他已經猜到,必是以毓蘿清茶作為觸媒。靜心安神之物,稍加處理便會成為惑神攝魂的毒藥。


    他此時提及,未嚐沒有給對方提醒的意思。


    商容魚挑眉,她自然能聽出眼前人話中深意,當即,她笑道:“這你大可放心,我要是想毀諾,方才就會殺了你。”


    江令寒沒說話。


    “你不是讓葉常青去打聽青樓了麽,毓蘿清茶,我就放在那了。”商容魚笑笑,轉身走進雨裏。


    江令寒看著她的背影,許是這雨來的急的緣故,他竟感覺到了幾分寒意。


    ……


    “咳咳。”


    盜帥隻覺得嗓子裏有些癢,像是有什麽小蟲或是草籽在裏麵一樣,異常難受。


    耳邊傳來的是啪嗒的水聲,是外麵下雨了麽?他想著,然後睜開眼,房中並不是很亮,自己是躺在地鋪上。


    他目光隨之警醒,強提神而四下望去,先是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一個人,然後,看到了坐在不遠處窗下的身影。


    “你醒了?”蘇澈說了句,忍不住咳嗽。


    盜帥這才發現,房中竟還煎著藥。


    他忽而一愣,因為他是看到煎藥,而不是聞了味道。


    他猛地坐了起來,伸手嗅了嗅。


    “怎麽了?”蘇澈看他。


    “我,我好像聞不著味兒了。”盜帥有些驚恐。


    蘇澈皺了下眉,不過轉而便是一陣咳嗽。


    “你怎麽了?”盜帥這才注意到他臉色不好,有些發黃,也有些疲倦。


    他起身,一邊活動著手腳一邊過去。


    “你受傷了?”盜帥皺眉。


    “我沒事。u看書 ww.uunsu ”蘇澈笑笑,朝床那邊看了眼,“我還以為,你醒來最先在意的,該是她呢。”


    床上躺著的,正是雲家的大小姐,雲奚菡。


    盜帥卻像是沒聽到一般,眉頭緊皺,“傷得重不重?”


    他覺得是自己拖累了對方,而且,也沒想到那耍弄幻術的女人武功竟然這麽高,連蘇澈都被傷了。而且,他現在是在煎藥,而不是靜坐調息。


    蘇澈搖頭,“小傷。”


    “找過郎中了麽?”話出,盜帥忽而抿緊了嘴。


    他知道,依對方謹慎,此時肯定不會去請郎中來的。


    “府上有藥,還請什麽郎中。”蘇澈笑笑,“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不礙事。”


    盜帥在一旁坐下,聽著窗外的雨聲,默然。</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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