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年前……”廉至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我跟我媽媽受到委托,去刺殺一個羽骨族的大人物,這個大人物,便是伊心的爹。”


    “羽骨族是遠古十族之一,族人都精通醫術,他爸爸作為族內的長老,也是一名著名的醫仙。於是我跟我媽媽便喬裝成病人,去找她爹醫治。羽骨族有一種特有的神通,不僅可以讓自己生機無限,更可以將自己的生機傳給她人,不需藥石,便能治愈百病。不過這個神通有一個缺點,就是施展完之後,施術者會極度虛弱。我娘親便是趁他虛弱之時,痛下了殺手。”廉至英沒有理會繾芍沂的疑惑,隻是低著頭,不停地說:“我媽媽那一擊,可以說是心狠手辣,正常人肯定就死了,但他不枉是羽骨族長老,生機極強,沒有斃命。不過當時他失血極多,也快要死了。而就在那時候,伊心忽然跑了出來,那時候她還是一個小女孩,我印象最深的,便是她那一把烏黑油亮的長發。”


    他緩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後來我聽說,羽骨族的人還有另外一個能力,據說是一種吸收別人生機的能力,伊心用的應該就是這個能力。反正隻是一瞬間,我娘便倒下了,而她的頭發也頃刻變得花白……她看到我娘親倒地,正要下殺手,誰知道……誰知道……”


    廉至英越說越慢,雙眼泛出了淚珠,哽咽地說道:“誰知道她爹攔住了她……我娘親明明想殺他,他卻要救我娘親!”


    他此刻淚如雨下,猛吸了一口氣,才說道:“為什麽,一個這麽好的人,我們為什麽要去殺他!!我知道……我知道我們才是壞人,是我們收了錢,去殺她爹……不過,我娘親……我娘親到現在,都一直昏迷在床上……”


    廉至英越說越激動,最後已經泣不成聲了。這個事情,一直藏在他的心裏,從小到大,也不敢跟周圍的人說,因為他們族人看來,她娘本就該收錢辦事,結果技不如人,不僅任務失敗,還不知中了什麽毒迴來,完全是她娘咎由自取。


    “確實……”此刻,廉至英僅僅握著拳頭,眼淚和鼻涕混在了一起,不住地滴落在桌子上,吃力地說道:“是我娘咎由自取……是我們先去殺他……我們是壞人……但是,但是……她始終是我娘啊!!”


    隨著一聲大吼,不僅傾吐了他的秘密,也傾瀉出了他心裏深處,那積壓了多年的情感,此刻他再也不能言語,不住地嚎聲大哭。


    繾芍沂本來確實有一堆疑惑,什麽委托,什麽刺殺之類的,不過,看到廉至英如此模樣,覺得那些疑惑已經不再重要了。她就靜靜地坐在旁邊,默默地看著他哭泣。她知道,廉至英的內心一直充斥著矛盾和煎熬。隻是,不知道他靠近伊心,是單純地想騙取解藥,還是真的覺得內疚,而想要彌補什麽呢。


    “不好了!不好了!快來人!快來人!!”門外忽然一陣急促的喊聲傳來。


    繾芍沂給廉至英遞上手帕,便去開門,一開門,看到洛霄霄和洛淩淩迎麵走來,便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不知道,咱們快去看看吧!”洛霄霄應道。“咦?你咋了?”她看到廉至英在旁邊,雙眼紅腫,分明就是剛剛哭完。


    “沒事,走吧。”廉至英輕輕一笑。


    雖然一整天都不爽廉至英,但看到他這般模樣,洛霄霄也不好懟他,便一同往外麵走去。一路上,那唿叫聲不斷,各個房間裏麵的人也紛紛跑了出來,一同往外麵走去。


    走著走著,看到伊心的房間外麵圍了一圈人,繾芍沂眾人隻覺一陣不安,連忙加快了腳步。


    待她們分開人群進去,“啊!”繾芍沂一聲尖叫。


    隻見伊心的房門大開,而伊心卻跪在地上,一條腰帶緊緊地纏繞著她的脖子,臉上一片紫紅,嘴角留著鮮血,早已失去了生機。


    “伊心!”繾芍沂連忙往前跑去,想要鬆開她脖子上的腰帶。


    “別過去!”旁邊的一名門生左手持劍,一把攔著她,說道:“你看地上,全是毒物!”


    果然,伊心的房間裏此刻正爬滿了各種毒蟲毒蛇,有的吐著信,有的吐著毒霧,十分恐怖。


    “表……”繾芍沂還沒說完,廉至英便已經出現在了伊心房裏,他摸了一下她那略感冰涼卻又憋得紫紅色的臉,整個人不禁一軟,絕望地搖了搖頭,顫抖地解開了伊心脖子上的腰帶,然後便跪在旁邊,不住發呆,任憑那些毒蟲毒蛇往他身上爬行撕咬,他也紋絲不動。


    “表哥!”“廉至英!”任憑繾芍沂和洛霄霄眾人如何唿喊,裏麵都像隔絕了外界一般,一動不動。


    忽然,廉至英似乎發現了什麽,大喊一句:“表妹,你過來!”


    繾芍沂早就想過去,但這盡是毒物,又如何能靠近。廉至英看了一眼,身形晃動,頃刻便把所有毒物抓了起來。他提著那些毒物,走到門外,把繾芍沂推了進去,然後對著其他門生說:“你們離遠點啊!別過來。”說完,把那些毒蟲往跟前一撒。


    “哇!”其他人看到毒蟲,連忙散開。還好這些毒蟲在人定土上似乎無法爬行,隻能呆在原地不住扭動。


    而繾芍沂走近了伊心身旁,不禁一驚——隻見伊心此刻跪在地上,從正麵看去,有道袍的長褂擋著,所以看不出來,但走到旁邊,便赫然看到,她光著腳,從腳裸往上,直到大腿根部,皆沒有任何衣物——她沒有穿褲子!


    “難道是有歹人對她不軌?”繾芍沂心中疑惑,女子的清譽極其重要,而這門外人影晃動,她可不能讓別人看到伊心如此模樣。


    隻好連忙關了門,從櫃子裏找出了一條褲子幫伊心穿上。


    穿上褲子後,繾芍沂便要把伊心抱到床上,誰知道此時伊心輕若鴻毛,她抱起伊心時,用力過猛,一個踉蹌,便摔倒在地,左手的前臂也被擦破了。


    不過,她也沒心思料理自己的傷口,連忙重新抱起伊心,說道:“伊心師姐,抱歉,沒想到你這麽輕。”說完,便小心翼翼地把伊心的屍首放到床上。


    然而,她才剛剛站直,便覺得左手手臂一陣刺心的疼痛,她低頭一看,原來剛剛伊心師姐嘴角的鮮血順著脖子,一直流到了她左上的傷口之上。


    也不知為何,這傷口此刻不停地冒著氣泡。繾芍沂隻覺一陣劇痛,連忙拿出手帕,將氣泡擦去,喃喃說道:“伊心師姐整天與毒物為伍,難道她的血裏麵也會有劇毒?”


    不過此刻,繾芍沂除了手臂疼痛,也並無其他不妥,便也沒想太多,把血跡擦幹淨後,就把房門打開,說道:“可以了,進來吧。”


    廉至英看到,便把地上的毒蛇毒蟲撿起包好,跟洛氏姐妹進去了房間。


    一進去,廉至英便低聲問道:“是有人損她清譽嗎?”


    “不知道……”繾芍沂本來也不懂男女之事,她姥姥每次幫人接生的時候,也不讓她進去,所以她也無從分辨,搖了搖頭,說道:“不過似乎被人清洗過,而且擦得甚是仔細。”


    “禽獸!”廉至英一怒之下,一拳打在牆上,震下了一堆粉塵。


    “哎喲,禽獸說誰呢?”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洛霄霄一看,眼裏盡是煩躁:“還以為是誰,不要臉皮的來了。”


    來者正是祁文,他此刻已經拆去白布,換上了那一身道袍,搖著扇子,從門外悠著踏入。


    “嗯,我們祁家的秘術,又豈是你這個魯莽無知的小孩子能懂的。倒是你們,才真的是不要臉。”祁文昂著首說道。


    “你們祖傳的不要臉,我們自然是不知道,我們的臉皮都挺重要的。”洛霄霄輕輕一笑,不太想理會祁文。


    “哼!”祁文每次都被洛霄霄懟得說不出話來,心裏浮躁,但也不知道如何辯駁,神色裏盡是憋屈。


    “讓開!讓我們進去!”門外聲音響起,人群分開,華甘、孫思、關超三名道人也已經來到。


    “嗬嗬,來的好!”祁文本來正憋得難受,看到三名道人來到,馬上喜上眉俏,馬上對著三名道人行禮道:“門生祁文,拜見華甘道長、孫思道長、關超道長。”


    繾芍沂等人也行禮拜見。


    剛行完禮,祁文說道:“稟告三位道長,祁文經過連日明察暗訪,研究案情,一直了無頭緒,但今日總算是天網恢恢,終於讓我發現了誰是兇手。”


    “哦?”三名道人互相看了一眼。


    “誰是兇手?”華甘道人問道。


    “那自然是廉至英!”祁文合上紙扇,對著廉至英一指。


    全場一片嘩然,順著紙扇,紛紛向廉至英看去。


    “我是兇手?我殺你娘親了?”廉至英看到伊心身死,內心已經極度不爽,聽到祁文說話,直接罵了起來。


    “哼!你這個殺人兇手,還敢如此囂張?!”祁文怒道。


    “別吵了!”關超道人吼道,看到二人安靜下來,便對著祁文說:“祁文,說說看,為什麽廉至英是兇手?”


    祁文作了一揖,說道:“迴關超道長,因為我排名在廉至英前麵的關係,所以我剛好是在他前一號的房間。”說道排名在前的時候,他聲調還特意提高。


    “然後呢?”關超道長問道。


    祁文又是一禮,朗聲說道:“今日聽到馮滿師兄的死訊,大家都趕過去看了,然後也都各迴房間,但是,這個廉至英整個下午都沒有迴房間,至於他去了哪裏呢?我本來都不知道,直到剛剛,我遇到了張一平師兄。”說完,人群裏走出一人,此人同樣是身穿道袍,但是腰間卻配了一把長劍,走起路來昂首挺胸,別有一番氣勢,正是剛剛不讓繾芍沂進入房間的那名門生。


    他從人群裏走出,對著三位道人便是一個拱拳,說道:“門生張一平,拜見三位道長。”


    關超道人摸了一下胡子,點了下頭,說道:“不平劍客張一平,老夫記得你,你是第一個通過考核的,卻把第一的位置讓給了伊心。”


    “居然把第一的位置讓出去了?!”


    “原來他才是我們的大師兄……”場下一片嘩然。


    “非也,當時我與方罡師兄對劍之時,受了重傷,若不是伊心師姐為我治療,我肯定也不能全身而出,這第一的位置,自然是屬於伊心師姐的。”說話間,張一平態度謙遜有禮,讓眾人都產生了不少好感。


    “張師兄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人群裏也走出一名矮子道人,手上一雙虎皮手套尤為顯眼,他對著眾人也是一個抱拳,說道:“我便是與張師兄同一場考核的,他當時和方罡師兄對了一劍,逼得方罡師兄連退三步,我們才能趁隙出來,他那時候健步如飛,何來重傷一說。”


    “名震天亥的北荒拳魔庫魯根!居然也是我們的同門!”


    眾人又是一片嘩然。這連日來發生的事情太多,不僅入門大會被推遲了,而且大多門生都是小團體行動,沒有互相認識的機會,連自己同門有誰都不清楚。


    “嗯……好了好了!”孫思道長示意讓各人安靜下來,對著張一平說道:“張一平,你看到什麽了?”


    “稟道長!一平親眼所見,廉至英借故進入伊心師姐的房間,把伊心師姐殺死!更……”


    他頓了一下,字字鏗鏘有力:“更毀了伊心師姐的清白之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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