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聾地啞穀。


    蘇星河正在收拾棋盤,心下頗為惆悵,他研究珍瓏棋局快半輩子了,終日都在想著如何破局,如何守局,自困當中幾十年。


    最近幾天,方才算真正明白,己之珍重,在旁人眼裏,或許壓根不值一提。


    就如這珍瓏棋局,小師叔既可堂堂正正的破局,也能不走尋常路,以力破局。


    來自天龍寺的枯榮大師,雖無法在棋局上獲勝,但卻能讓他這個主人家不敢落下最後一子…不勝而勝。


    “小師叔估計是把珍瓏棋局當成消遣物了。”蘇星河歎了口氣,心似有感,抬頭隨意地掃了眼,頓時一怔。


    再掃一眼,再次怔住了。


    定睛一凝視,蘇星河一雙渾濁的眼眸差點就瞪直了。


    李羨魚一步三四丈,瀟灑而從容地來到了蘇星河身邊。


    “天龍寺的那群和尚,還沒來嗎?”李羨魚問道,臉上帶著和煦如春風的笑容,心中更是無比自信,欲以枯榮來驗證所學。


    蘇星河晃了晃眼,確定自己沒看錯後,忍不住問道:“小師叔,您這是?”


    守在周圍的一眾聾啞弟子,也都忍不住看向了李羨魚。


    沒辦法,此刻的李羨魚,整個人在陽光的照耀下,似是散發著神聖的光芒…


    太晃眼了。


    李羨魚一怔,旋即反應過來,伸手摸了摸光頭,咧嘴笑道:“天太熱,剃個光頭涼快涼快。”


    蘇星河一時無言,這個解釋…很合理。


    “那群和尚來過了沒?”李羨魚問道。


    蘇星河正了正神,說道:“已經來了,大概半個時辰前,阿紫姑娘領著他們去見了段正淳。”


    “阿紫?”李羨魚眉梢一皺,問道,“我大師姐呢?”


    蘇星河搖了搖頭,說道:“大師伯神龍見首不見尾,老朽沒資格知道她老人家的下落。”


    “我閉關期間,可曾出過其它事?”李羨魚問道。


    “其它事……”蘇星河略作沉吟,說道,“您閉關之前,丐幫的馬夫人、白世鏡、徐衝霄被少林弟子殘害,丐幫眾長老去少林理論…最近幾天,有少林弟子瘋狂迫害丐幫弟子。


    整個丐幫總舵,基本上所有長老、弟子的功力全都被廢掉了。”


    “少林弟子迫害丐幫弟子?”李羨魚一呆,略作思忖,臉色頓時一變,心中有了一個猜測,“那白眉老僧主動傳我功力,是想我取代他守在那座石屋裏一百二十年。


    我逃了出來,少林必定要補足那個缺口,丐幫弟子功力被廢…隻怕不是被廢,而是被少林某個僧人給吸走了。


    隻是,少林也有類似於北冥神功的功法?”


    李羨魚低眉凝思。


    蘇星河瞥著李羨魚的神聖赤身,越瞥越別扭,總覺得太奇怪了。


    “小師叔。”最終,蘇星河還是忍不住喊了聲,想要提醒。


    李羨魚抬眼看向蘇星河。


    蘇星河猶豫著道:“要不你還是先…去看看吧。”


    說完,蘇星河恨不得扇自己兩巴掌。


    “好。”李羨魚正有此意,右腳踏出,身影瞬間出現在蘇星河身側,與之擦肩而過。


    蘇星河隻覺晃眼無比,連忙閉上了雙眼。


    “就一光頭,用得著這麽詫異嗎?”李羨魚注意到周圍的天聾地啞穀裏的聾啞弟子,看他的目光都有點…怪異,不禁有些無語,倒也沒多想。


    在這個時代,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是和尚而剃光頭的,真沒幾人。


    “這蘇星河真是個廢柴啊,難怪連丁春秋都打不過…”一直遠遠跟著李羨魚的巫行雲,一臉的無語。


    她還以為蘇星河會出言提醒呢。


    “臭小子,你這可怨不得姥姥我,要怪也要先怪蘇星河。”


    …


    來到段正淳所在的密室外,李羨魚掃了眼守在門外的四名天龍寺僧人,停下了腳步。


    “看到我來,你們好像很吃驚?”李羨魚笑道。


    “阿彌陀佛。”這四名僧人的反應如出一轍,齊齊閉上雙眼,雙手合十,道了聲佛號。


    李羨魚腦袋微歪,有點納悶,想著這算什麽?


    密室裏,阿紫聽到李羨魚的聲音,趕忙奔了出來,身影尚未離開密室,聲音便傳了出來:


    “李大哥~。”


    阿紫很聰明,在有外人在場的時候,她都是稱唿李羨魚為‘李大哥’,沒外人的時候,則是親切地喊‘姐夫’。


    等到衝出房門,看到李羨魚時,阿紫‘啊’的一聲,臉頰刹紅,連忙捂住了雙眼。


    李羨魚臉上原本還帶著和煦的微笑,看到阿紫這種反應,笑容頓時僵住了。


    阿紫捂著雙眼的手,悄悄開了一條縫隙,一顆心怦怦直跳。


    枯榮等聚集在密室裏的天龍寺僧人一同走了出來。


    看到李羨魚的神聖赤身時,這些僧人全都是一愣,不少人都瞪直了眼睛。


    “這反應…不太對啊。”李羨魚眯眼,心下狐疑不已,略一低眉,臉色頓時狂變,整張臉僵住,麵色瞬時漲紅無比。


    “阿彌陀佛。”以枯榮為首的一眾天龍寺僧人迴過神,齊齊雙手合十,道了聲佛號,閉上了雙眼。


    阿紫麵紅耳赤,一雙大眼睛透著手縫,直勾勾地盯著李羨魚。


    “艸!!!”


    寒窗苦讀十年,李羨魚確實極具文采,僅僅用了一個字,便精準地表達了他此刻的心情。


    並且,還讓周圍的僧人和阿紫,都聽懂了這一字的含義。


    片刻後,一襲白色錦服的李羨魚含笑歸來。


    “好巧,我才剛出關,就遇到了諸位…”李羨魚微笑。


    阿紫紅著臉,偷瞄著李羨魚,目光總是忍不住下移,就在不久前,她全都看到了。


    包括枯榮在內的一眾天龍寺僧人臉色都有~些許的不自然。


    沒辦法,就在不久前,他們也都全看到了。


    李羨魚麵色如常,心裏在安慰著自己:天賦異稟的我,就算被人看光又如何,自卑的隻會是他們。


    “看來諸位都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李羨魚開口道,“沒錯,是我救的段王爺。”


    枯榮一怔,說道:“是老衲錯怪李施主了。”


    “談不上錯過。”李羨魚搖了搖頭,說道,“你們收到的消息,是我故意讓人放出去的。”


    “嗯?”眾僧齊齊一愣。


    李羨魚微笑道:“我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想用諸位高僧的實力,來驗證我之所學。


    現在,計劃出現了變化。不過,看在我對大理鎮南王有救命之恩的份上,我想諸位高僧肯定會不吝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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