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


    長箭劃破虛空,直襲李羨魚麵門,淩厲而迅猛,速度無匹。


    宅院大門外。


    李羨魚一直都在警惕著周圍。


    他沒想到李青蘿居然會這麽瘋狂,讓他掌摑段譽還不夠,竟然當著這麽多大理士兵的麵,侮辱刀白鳳。


    視線裏突兀間出現一道黑點,李羨魚心頭頓時一凜,已經來不及思索,當即伸出左手,向前一握。


    手心握住一根長箭,長箭上似是蘊含著風雷之力,即便被緊緊握住,仍在襲向前方…李羨魚的麵門。


    “哼。”李羨魚冷哼一聲,手上力氣暴漲,直接捏碎了箭杆,箭頭抵在李羨魚眉心半寸位置,停了下來。


    驚變。


    來如迅雷,隻有少數幾人注意到這根長箭。


    “居然接住了?”射出這一箭的段正明微微愕然,剛剛他可沒有絲毫留手,打定主意要先解決這個剛剛掌摑段譽的少年,也算是為大理段氏找迴一些顏麵 。


    卻沒想到,這少年居然接住了他射出的利箭。


    段正淳也有些錯愕,他記得上次見到李羨魚時,李羨魚還是個受了重傷的書生,不怎麽懂得武學呢。


    “想殺我。”李羨魚做出了判斷。


    緊接著,他做出了選擇。


    嗤!


    手中斷箭果斷插向段譽的右側胸膛,迅疾而霸道,帶著無邊的冷意和憤怒。


    正在襲來的天龍寺高僧臉色大變,頓時止住了腳步。


    段正淳、段正明臉色也盡皆大變。


    “譽兒。”刀白鳳驚唿。


    一瞬間,所有人都看向了段譽。


    李青蘿看到段譽胸前流出的鮮血,臉色頓時一變,顫聲道:“魚官,你在做什麽?”


    她可從來沒想過要殺了段譽。


    “世子。”一眾將士紛紛驚唿。


    段譽臉色蒼白無比,嘴唇不受控製地顫動著。


    李羨魚低聲道:“你剛剛應該看到了,你們大理段氏想殺我。你我立場相衝,我不怪你,你也別怪我。”


    段譽無法說話,他的啞穴被點中了。


    即便能說話,他也不知該說什麽。


    剛剛,他確實看到了。


    那一箭,是想要這位李兄的命。


    “混蛋,你怎麽敢?”刀白鳳連跳下馬,臉色蒼白,又是緊張,又是擔憂,又是憤恨。


    李青蘿臉色也變得蒼白了。


    李羨魚沒搭理這兩個煩人的女人,目光望向長箭襲來的地方,前方有一中年和尚,後方有兩個身穿錦服的中年男子正在快速趕來。


    其中一人,正是段正淳。


    在這兩人身後,還有數個和尚跟著。


    “阿蘿,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段正淳看了眼李青蘿,冷笑道。


    “段…段…段……,我沒想殺你兒子,就是想見你一麵。”李青蘿顫聲道,一顆心都在發顫。


    段正淳看到李青蘿這般模樣,想及兩人的曾經,一顆心頓時軟了下去,溫聲說道:“既然不想殺譽兒,那還不快讓他放人,我就在這裏,不會再離開了。”


    刀白鳳咬牙,冷冷掃了眼段正淳,理智的沒說話。


    當下,隻要能救出自家譽兒,其他事暫時都不重要了。


    “好好好,魚官,快放了段譽。”李青蘿看著段正淳,眼裏飽含癡情。


    李羨魚翻了個白眼,心說老子這時候放了段譽,待會還不得讓大理這些人給活活吞了。


    “剛剛是誰射的那一箭?”


    李羨魚沒搭理李青蘿,眸光掃過大理一眾人,冷聲問道。


    “我。”段正明站在李羨魚身前三丈外,淡漠開口。


    “你是哪位?”李羨魚問道,心裏已經有所猜測。


    大理保定帝,段正明。


    “段正明。”段正明言簡意賅。


    李羨魚道:“你剛剛是想一箭射死我?”


    段正明沒有否認:“你挾持大理世子,我作為大理皇帝,誅殺你有錯嗎?”


    李青蘿、阿朱等人臉色都變得蒼白了。


    這時候,李青蘿終於意識到,事情已經超出了她的掌控。


    段譽額上泛著痛汗,臉色發白,目光裏閃過擔憂之色。


    這擔憂,並非為自己,而是為了李羨魚。


    “沒錯。”李羨魚咧嘴一笑,說道,“我作為劫匪,遇到埋伏,刺人質一箭,也很合理吧?”


    段正明臉色冷了下去。


    “李公子,你和譽兒應該是朋友吧?”這時,段正淳開口道。


    李羨魚看了眼段正淳,點頭道:“確實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你還……”刀白鳳瞪向李羨魚,咬牙切齒。


    李羨魚微笑道:“朋友之間,無需客氣。在我遇到難處時,段兄肯定願意為我兩肋插刀,我這才插了一箭而已。”


    段正淳:“……”


    刀白鳳:“……”


    其餘人:“……”


    就連段譽也是無語至極,想著我或許真願意為你兩肋插刀,但前提是,那刀不能是你插的呀。


    “魚官,別鬧了,先放了段譽。”李青蘿開口,催促說道。


    段正淳看了眼李青蘿,眼裏閃過一抹感激。


    “伯母,你似乎還沒明白此刻的處境。”李羨魚說道,“你看看周圍的這些士兵,如果這時候放了段兄,他們會把我撕碎的。”


    李青蘿蹙眉,看向段正淳。


    段正淳說道:“隻要你放了譽兒,我可做主,之前的事既往不咎。”


    一眾將士盡皆沉默,眼神都流動著冷意。


    “段王爺之前對我有贈藥之恩,我很感激。”李羨魚道,“不過,據我所知,段王爺你經常做的一件事,就是騙人。


    在我這,你誠信不夠。”


    段正淳皺眉,問道:“我騙過誰?”


    “何必自取其辱?”李羨魚歎氣道,“你騙的人還不夠多嗎?我認識一位名叫木婉清的姑娘,她娘親秦紅棉曾委身於你,你也曾答應娶她,你可曾娶她?”


    “紅棉…”段正淳一怔,旋即老臉紅了。


    “賤人。”刀白鳳、李青蘿同時暗罵一聲。


    “秦紅棉的師妹甘寶寶,似乎也被你勾搭上了,你好像也曾答應過要娶她,結果……”李羨魚道。


    段正淳麵色變得很不自然。


    一些將士的臉上也浮現怪異之色。


    “也是賤人。”刀白鳳、李青蘿同時暗罵。


    “還有阮星竹。”李羨魚繼續爆料,“她為你生了兩個女兒,你可曾想過給她一個名分?”


    這下子,宅院大門外像是炸開了鍋一樣。


    段正淳臉色大變,突然想起當時兒子段譽是和女兒阿紫一起逃走的。


    “賤人。”刀白鳳、李青蘿臉色都變得極為清冷陰沉。


    段正明皺眉,盯著李羨魚,冷冷道:“你到底想做什麽?”


    再讓這少年說下去,大理段氏的名聲就要全毀了。


    “活著離開大理國。”李羨魚如實說道。


    “我是大理皇帝,可以特赦你無罪。”段正明緩緩道。


    李羨魚還未開口迴應,一旁的李青蘿便連忙說道:“你還要讓段…段正淳廢了刀白鳳才行。”


    李羨魚:“……”


    “哼。”刀白鳳冷笑一聲,鄙夷地看了眼李青蘿。


    “阿蘿,你先別鬧。”段正淳皺眉道。


    “你就是不舍得那賤人。”李青蘿冷聲道,心裏生出些許悲怨。


    “阿蘿,我兒子正流著血呢,你覺得我有心情考慮那些事嗎?”段正淳悶聲道,很是煩躁。


    李青蘿不說話了,心裏有些埋怨李羨魚,沒事幹什麽要插段譽一箭呢?


    “李公子,正淳的話你可以不信,我的話你總該相信吧?”段正明看著李羨魚,沉聲說道。


    眾人的目光集中在李羨魚身上。


    “皇帝的話更不能信。”李羨魚暗道,這種時候,他不會相信任何人。


    “伯母,先辦你的事。”


    李羨魚開口道。


    李青蘿一怔,隨即看向了段正淳,含情脈脈。


    段正淳也看向了李青蘿,感受到李青蘿眼裏的情意,他隻覺一顆心都要酥了。


    “伯母。”李羨魚沒好氣地催促一聲,心裏無語至極,老子在這九死一生,你們還好意思在那磨磨蹭蹭?


    李青蘿臉頰一紅,從懷裏取出一張喜帖,緩步走向段正淳,一顆心怦怦直跳。


    段正淳的心跳也變得快了些。


    李青蘿走到段正淳身前兩尺之距,停了下來,輕聲道:“我女兒語嫣七月二十七成婚。”


    說著,手中喜帖遞向段正淳。


    “語嫣…”段正淳輕語,心中感慨萬千。


    是他的女兒沒錯了。


    “嗯,她叫語嫣。”李青蘿臉上泛起緋紅之色。


    段正淳瞧著李青蘿臉上的緋紅嬌豔,一顆心怦然直跳,剛欲說些什麽,忽然感覺身後泛起一陣風。


    一名中年和尚突兀而至,來到了李青蘿身側。


    “阿彌陀佛。”這和尚雙手合十。


    “本因大師。”段正淳連忙招唿道。


    本因微微頷首,看了眼李青蘿,目光望向李羨魚,開口道:“李施主,現在你好像沒什麽優勢了。”


    說著,淩空一指,點中李青蘿的肩井穴。


    多數人都是一愣。


    李青蘿臉色變了,直接咬牙罵道:“死禿驢,你想做什麽?”


    “阿蘿,不得無禮。”段正淳訓斥一聲。


    李青蘿看著段正淳,忽而變得柔情似水,點頭道:“好,我聽你的。”


    段正淳臉色緩和,看向了李羨魚。


    “賤人。”刀白鳳暗罵一聲,也看向了李羨魚,心裏多了幾分期待,想著抓住了李青蘿,這混蛋必定不敢再動自家譽兒了。


    隻是……


    當看清李羨魚臉上的表情後,刀白鳳愣住了。


    這一刻,愣住的不止刀白鳳,段正淳、本因、段正明等人,也全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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