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許知念的說法,又得到了許知念肯定的迴答之後,朱四明白她在問什麽了。雖然他並不知道許知念為何要這麽提問,但他也明白,既然許知念這樣問了,那便一定有這樣問的緣由。


    朱四聞言,輕輕頷首,先給許知念一個信號說自己聽見了。至於如何迴答,何時迴答,在朱四自己的認知中,似乎也不必太著急。因為自己剛才思索了很久,才迴答許知念的第一個問題,而許知念並沒有著急地催促他。


    於是,朱四認為許知念比起時間來說,更在乎事情最終的結果。是他的迴答更有價值,而不是快速的問與答。明白了這個道理,朱四也就不在乎什麽迅速不迅速的問題了。想出一個自己滿意,而也能讓許知念滿意的迴答,或許更為重要。


    許知念在同朱四說了那句“嗯”之後,也沒有再說任何話。她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抬起頭,雙眼緊緊盯著麵前的朱四。倒也不是使勁兒盯著,隻是視線落在朱四的身上,沒有向其他地方遊移。


    靜靜地坐了幾分鍾後,其實許知念也有些著急了。畢竟,雖然說在這一天之內,時間耽誤些也無所謂。無論如何,她們也不可能在這幾分鍾之內選擇繼續上路還是什麽其他。


    尤其現在是夜晚了,人需要休息,也總不能這麽晚把大家都叫起來幹活。所以,其實些微耽誤一點兒時間是無傷大雅的。隻是,等著對麵坐著的朱四好久不開口迴答,許知念就越發緊張。害怕朱四思索了這麽久,最後脫口而出得到的,卻不是許知念自己期待的迴答。


    這就好比做菜,準備了好久的食材,等到做完了菜之後,再輕輕地嚐上一口發現原來菜是壞的一樣難過。許知念已經等了這麽許久,鋪墊了這麽多,如果最後的結果不盡如人意,那可真是讓人失望至極。


    如果是什麽心態不好的人,遇到這種極其失望的事情,會不會思考之下直接背過氣去?許知念這樣設想過,但很快搖了搖頭,她要從源頭上杜絕這種兩頭都不對付的事情。


    許知念很快迴過神來,瞧著麵前的朱四,想說什麽最後還是沒說。她緩緩伸出胳膊,抻了個懶腰。倒也不是自己困了,隻是覺得坐得太久了,身體有些木,有點兒乏了。


    另一邊,朱四自從聽許知念問了那樣一個問題之後,就一直在思索著迴答的方式。其實,他心中早就有一種想法,隻是覺得許知念既然這樣問了,那就是希望多於失望的。如果他那麽輕易說了,事情或許就不能稱作完美了。


    朱四凝眸,沒敢抬頭看向坐在自己麵前的許知念,而是將視線向一旁飄去。避免與許知念的眼睛對視,這是朱四此刻認為最要緊的事情,超過了想出一個差不多的迴答。


    思索了很久之後,朱四知道一直這樣保持沉默也不是個方法。再這樣下去,雖說時間不用急,但一直不迴答許知念也不會就這樣放任下去了。到時候她一催促,朱四隻覺得自己更難迴答。


    所以,在思索了差不多之後,朱四就算是準備好了。他這次將頭轉過去,正著麵對許知念,然後緩緩開口說道:“我準備好了,許姐你的問題,關於白色城堡是否也能被稱為避難所,我覺得,我應該是想好如何迴答你了。”


    許知念輕輕點著頭,略微將眼睛眯了起來:“所以,你剛才沉默了那麽久,就是思考如何迴答我?算了算了,這個問題你不用迴答我,免得再沉默地思考好久。既然你說你想好了,那就說說,你覺得白色城堡是否也能夠被稱為避難所吧!”


    “嗯,好。”朱四瞧著許知念,一邊輕輕地點頭繼續說道:“白色城堡,它具有抵禦外敵的能力,這在我剛進入這裏之前,就有所發現。還有裏麵的菜園、豬圈等等,冰箱裏也有提供能吃的食材,這一點來說,白色城堡有能讓內部的人們生存下去的資源;再說內部的其他自動化程序,擁有能夠自我調節溫度的空調係統,無論外麵是高溫侵襲,還是低溫寒潮,都能夠成功的控製溫度。這一切,都挺好的。”


    聽著朱四這樣說,許知念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按照這樣的趨勢,許知念甚至覺得,再過不久,朱四能夠脫口而出那樣一個言論,說這白色城堡和他心中所想的避難所幾乎別無二致。這白色城堡,也就是避難所。


    但許知念終究還是把期待放得太高了,她低下頭的瞬間,對麵的朱四又開口了。朱四先是長長籲了口氣,然後又繼續道:“雖然說,這白色城堡似乎一切都很完美,但,但我不得不去思考,為什麽這裏建造出來,又被人舍棄。為什麽呢?我現在還不知道原因,但我覺得前人的經驗,不得不去遵循。更何況那不是前人,那和我是同一輩人!”


    “無論如何,白色城堡確實很好,但它還不能成為我心中所想的的避難所。其實這句話,在最開始我就想說,可因為許姐你對避難所與白色城堡的眼神實在是太過熾烈。我又不想讓你失望……所以思索了很久,要如何迴答。但我想了想,無論怎麽迴答,你都會失望。所以,也隻能在先前讓你先覺得開心一點兒,再繼續訴說。”


    朱四話音落下,他靜靜地坐在那把椅子上,然後將視線打量在對麵的許知念身上。他不知道,自己說這些話,對於許知念而言會帶來怎麽樣的感受。但有些話,也不能總憋在自己心裏,無論如何是都得說出口去的。


    他靜靜地看向許知念,在想許知念接下來會說什麽,會怎麽與自己說,而自己應該用什麽樣的言論去迴應她?慢慢地,朱四的視線又向下看去,他的腦袋也逐漸耷拉了下去。似乎是在沉思,許知念隻稍稍向前瞥了一眼,得到了此刻的印象。


    在聽到朱四剛才的言論之後,許知念的第一印象,其實很不好。她不懂為什麽明明朱四最先說的是那句話,最後又變成了如今的模樣。為何不在一開始就說白色城堡不能成為避難所,而是先說了好一通白色城堡的好,最後才說白色城堡不能成為這避難所呢?


    沉默。


    這一次,許知念終於感知到了那群人的緘默,是何用意。


    或許,有時他們隻是不知道該說什麽,於是不得不保持著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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