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不賭一雙明亮的眸子宛如夜星,他沉著臉搖了搖頭道:“我隻記得為了避那涎影蛇,拉著你們衝入了冥榕樹根中,卻不知如何出現在此處,難道這樹根還有移形換位之能?”


    說著孫不賭縮在袍袖中的手抖了出來,捏住一枚銅錢神識探入一看,麵色瞬間凝固住了。


    “不對,我等已然神魂倒卷過了。”


    西門和黃健先是一愣,然後一股涼氣便從腳底直衝頭頂,額頭直冒冷汗。


    聊起失憶這件事並不可怕,因為沒有人能想象失憶的感受,但真當你身在其中的時候,你就會感覺到,這種記憶和事實完全不同的認知剝離感,會讓你覺得這個世界瘋了。


    西門明明覺得自己隻是晃了下神,剛衝進這冥榕根中,怎麽就已經失憶過了......


    “孫前輩,這是幾次了?”


    “大抵是第一迴,我有心於銅錢之內用靈力刻錄過程,這枚銅錢之中隻記得四個字:有味無毒。”


    眾人一聽,便知道這記得是冥榕根的味道。


    “黃大哥,接下來該如何?”白小錢拽著孫不賭的袍袖,頗為憂慮的問道。


    西門緩了好一會兒,才接受了自己已經失去過記憶的事實,他沉思片刻,也沒再過多糾結,而是問道:“孫前輩,我們進來多久了?”


    孫不賭搖了搖頭,指著自己心髒處說道:“靈台鼓響亂了,算不得時間。”


    西門看著他的胸口,頗為詫異道:“心跳也能計時?”


    “四境之後,肉身可控,之前你說每盞茶時間便要與那東方大帝交流一次,我便暗自提醒自己,若能記得,則靈台鼓響三十迴,便要點暈你,可如今涎雨一落,老道我卻渾然不記得了。”


    “不過,距我神魂清明到此時,靈台擊鼓一十九次,半盞茶已過。”


    西門悚然一驚,這還沒行動呢,就歇了半盞茶時間了。


    這可不行,得趕緊記路!


    他一把拉起黃健,然後向著眾人說道:“無論如何,先認路,按原定計劃走。”


    說完,便沿著根牆摸索起來。


    然而還沒走兩步,他便被一股柔和的力量卷了迴去,西門詫異的迴頭,卻聽孫不賭說道:


    “於你正麵有巨根為牆,左手盤根處兩孔洞,右手全然無遮,背麵亂根處四孔洞,我說你聽,你說我走。”


    說完將四處探索的白小錢和黃健一起卷了迴來,目光灼灼的盯著西門。


    西門一聽這麽多岔路,整個人都淩亂了。


    管他媽的,隨便選一個吧。


    “先走大路,既然右邊沒有阻擋,那就走右邊,孫前輩,我們隻剩半盞茶的時間,時間一到,無論在哪,點暈我倆。”


    “我自省得。”


    於是,在這一套高效的行動體係下,孫不賭一人帶著三個觀察員,開始了探路工作。


    靈台鼓響三十次,四個人剛剛轉過三個彎,但孫不賭不敢多浪費時間,他找了個平坦的地方放下西門和黃健,然後一指點在他倆額頭,將他們送了迴去。


    ...


    西門一醒來就徑直坐了起來,還沒下地就朝著電腦大喊道:“東方,我們是不是已經迴來過一次了?”


    他手腳並用爬下床,衝到電腦桌前,然後就看到視頻會議中其他三個人正在討論蘇橙捏的樹根像不像樣。


    東方看著有些焦急的西門,頗為詫異的反問道:


    “你還記得?冥榕對你們沒有影響?”


    西門搖了搖頭道:“不,孫前輩記了信息,他跟我們說已經失憶過一次了,我什麽都沒記得。”


    東方臉色嚴肅起來,他鄭重其事的說道:“西門,雖然有記憶保護機製,但是這種情況對心理影響很大,現在放棄還來得及,我們......”


    西門聽著他的話,堅定的搖了搖頭道:“時間緊迫,既然是第二次了,那就該你指揮我了,我們這次走的路很短,我先來複原路線。”


    說完還看了身邊的黃健一眼,黃健默契的點點頭,坐在一邊,充當西門複述路徑的補充。


    “我們所在的起點岔路很多,先是向右行......”


    西門詳細的描述了孫不賭看到的一切環境,等待著東方的安排,東方三人討論了一會兒,皺眉道:“西門,你們似乎走了迴頭路啊,走的時候這路熟悉嗎?”


    “不熟,隨便挑的。”


    東方敲了敲桌麵道:“有點麻煩,不能排除冥榕刻意影響你們走迴頭路的因素,你這次迴去之後,沿著你左手邊的第一個孔洞向下,探條新路出來,這個過程可能很漫長,你做好心理準備。”


    西門重重點點頭,然後煞有介事的抱拳道:“感謝各位!”


    東方嘿嘿笑了笑沒迴應,蘇橙白了他一眼隻覺得大學生的中二魂真是夠多,隻有老三抖著臉上的肉同樣抱了抱拳道:“義不容辭!”


    “行了,別貧了,趕緊迴去,我不知道你們什麽時候記憶被重置的,但希望不是剛迴去就碰上涎液雨。”


    西門毫不猶豫的躺迴床上,再次切換了世界。


    這次醒來,孫不賭和白小錢臉上神色頗有些期待,西門也還有剛才藍星的記憶,這說明,雨還沒下。


    “如何?”孫不賭強裝淡定的問道。


    “東方大帝讓我們先探路,他自記得其中路線。”


    孫不賭睜大了眼,看了西門好一會兒,才重重的點了點頭,並捏住一枚銅錢,往裏刻寫了些東西。


    白小錢則喜悅之色溢於言表,她很是激動的朝著西門和黃健說道:“太好了!黃大哥,東方大帝能帶我們出去了!”


    “嗯!”西門笑了笑,指著左邊說道,“孫前輩,走左邊,第一個孔洞下去,我們還要自己記錄一下到底被重置了多少次,以免總是出現浪費時間的交流。”


    孫不賭點了點頭,又在自己的道袍末端粘了一枚新銅錢。


    “此為一,若不為指路而記,應不會影響根係變動,我們走。”


    說完,裹著三個人跳到了孔洞之下。


    如此反複3個小時,直到蘇橙家裏的材料都不夠用了,西門一行人以身走出來的地圖,仍不見任何通向外界的痕跡。


    每一條岔路過去,都是滿目巨根,目力好如孫不賭,也未曾看到一點不一樣的景色。


    這是一個磨人的活計,但凡心誌不那麽堅定,就要崩潰了。


    好在西門和黃健挺過來了,在東方一次又一次提示他們早已迴來過無數次的心神衝擊下,他們堅持了下來。


    時間又過了幾個小時,當西門再一次迴到工作室,說出他們的行走方向時,東方的臉色變了。


    西門心裏咯噔一聲,趕忙問道:“怎麽了?”


    東方快速翻看自己的記錄,老三也在迴放當時西門的聲音,蘇橙一臉嚴肅的說道:“這個地方你們來過兩次,但前兩次,跟你這次說的,不一樣。”


    西門愣在了原地,黃健在一旁焦急的問道:“哪不一樣?”


    “你們的前方,應該是一個四孔洞的岔路,而不是一堵根牆。”東方指著自己的筆記說道,“我跟蘇橙記錄一致,這裏記錄過兩次,分別是從左邊迴來的和從上麵跳下來的,西門......”


    “地形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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