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前的這一幕對別人來說於禮法不合,可發生在清歡公主身上,竟都覺得再正常不過。


    畢竟,我行我素才是清歡公主的風格。


    更何況連安殿下都沒攔著,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哪裏用得著別人去討嫌。


    沒見那胡林胡公公隻是催了一句就被清歡公主掄了一鞭子嗎?要敢置喙她的事,那就不是一鞭子能收場了。


    好在兩人也沒多膩乎,隻讓計安稍待了片刻,展顏便朝眾人抱拳致歉,迴到自己的位置。


    計安不再耽擱,策馬揚鞭,奔赴他的下一處戰場。


    胡公公一開始還跟得上,可他一路疾馳過來,大腿已經磨爛了,不過休息了一個時辰哪裏緩得過來。


    疼得厲害了,他想要歇息,可無論他怎麽喊,計安和他身邊的人就像聽不到也看不到,留給他滿嘴塵土,跑得不見蹤影。


    一開始就跟不上,之後自然就越來越跟不上了。


    計安當然是有意甩下他,都要和皇帝撕破臉了,對他派來的人哪裏還用得著客氣。


    一行在雙繩城休整一晚,從這裏往後,是他們奪迴來的城池,一應盡在我手。


    可再往前走,就不那麽安全了。


    等著其他人過來的間隙,計安看向提前幾天過來雙繩城等著的時烈,再一次問:“老將軍真要和我們一起走?”


    “殿下放心,我不會拖慢迴京的速度。”時烈摩挲著自己的腿:“有些事交給別人也能做,有些事,得我在。”


    計安也就不多言,老將軍提前過來雙繩城後一直在練騎術,有馬背上幾十年的經驗在,他自然是會騎的,隻是為了能騎得更穩,更久,他才先過來訓練自己。


    召集的人陸續到了,計安道:“咱們不說那些廢話了,反正大家也都知道現在是什麽個情況。”


    眾人都笑了,殿下在戰場上的時間越久,說話越簡練,那些個圓滑的客氣話,真是眼看著就越來越少,現在都聽不到一句了。


    “吳非,你的人還和以前一樣,前期做斥候,之後找合適的機會入場,要比在戰場上更靈活一些,這迴對方也會玩陰招。”


    吳非應得幹脆:“都做熟練了,會和大家配合好。”


    計安點點頭,看向遊宵:“你的人壓後,藏好一些,隨時準備接應。”


    遊宵笑著:“明白,他們包圍殿下,我們把他們包了,再裏應外合吃下他們。”


    “沒錯,所以時機很重要,留心些。”


    “殿下放心。”遊宵看對麵的人一眼:“就像吳非說的那樣,都做熟練了,能配合好。”


    兩人相視一笑,他們走的路子不一樣,一開始也都看不上對方,但一起出生入死過,一起喝過酒,私下還打過架,這交情自然而然就和旁人不同了。


    計安也樂見他們交情好,至少眼下他不必擔心互相傾軋之下出問題。


    “我呢?我做什麽?”


    計安看向說話的人,那個闖空門立下幾次大功的梁上君子潘一,身邊的人裏,除了阿姑就他受傷最重。


    潘一眉頭仍皺著:“我都說了我已經好了。”


    “你自己安排自己。”計安看著他道:“你向來是一個人行動,若讓你和其他人一起反倒束縛住了你。以你的本事,潛到他們身邊他們都發現不了你。”


    潘一滿意了,用得上他就行。他也確實不想和別人一起,束手束腳的,不如一個人自在。


    計安眼光掃過他們,然後落在時鴻身上。


    他從來不否認自己對時家人態度不同,所以這會對他們的考慮也更多。


    他要保住時家人,還不能因為不虞的關係就把他們養起來,讓他們在別人麵前短了心氣,他要真這麽做了,才是輕賤了太祖賜下‘忠勇’二字的時家。


    “時家軍於明麵居中護衛,往前馳援吳非,往後接應遊宵。”


    時鴻起身應是,幹淨利落,毫不猶豫。


    老將軍閉著的眼睛睜開,心弦到底是鬆了一鬆。


    他的擔心,安殿下都想到了,這樣就很好。


    時家的榮耀,可以用血換,可以用命換,但是從先祖開始就不曾用女人來換過,他那孫女,做得已經夠多了。


    計安也不遮著掩著,將不虞信裏告知的事挑著能說的一一告知:“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別在戰場上活下來了,卻把命丟在了這裏,不值當。”


    “是。”


    讓他們自去部署,計安看向留下的幾人:竇元晨,莊南,曾顯,展顏。


    十一阿兄明明也過來護衛他迴京,卻跟著時家人一起離開,態度鮮明。


    “元晨,曾兄,你們真不留下?”計安提醒他們:“刀劍無眼,到時不一定能護得住你們。”


    “君子六藝我也是學了的,雖打不過人,但替你擋擋刀劍總沒有問題。”竇元晨笑著再一次拒絕,曾經性情跳脫的人,如今隻剩沉穩的那一麵。


    曾顯點頭附和:“一起來的,當然要一起迴去。”


    許安也就不再多說,有禍一起擔了,那就將來有福一起享。


    揮退他們,計安把不虞畫給他的路線圖鋪開,又將那記著人名和生平的宣紙鋪開在一邊,將之一一對號入座,做到心裏有底,再結合自己知道的去分析他們。


    區別於不虞以一種不偏不倚的心態去了解他們,他則是從另一個角度去找他們的弱點。


    皇室中人,天生就會陰謀權術,天生就知怎麽讓人死,不讓人活。


    但是,不虞教了他‘用人不必用盡,算人不必算死’。


    起身去到水盆邊,把臉埋入水裏讓自己醒醒腦,計安再次在心裏把這話加深印記。


    過去的時間越久,他越知道這句話有多睿智,而他,正是那個受益良多的人。


    所以,哪怕他要去找他們的弱點,也不會從他們的身邊人著手。


    再多手段,他也希望自己是那個使陽謀的人。


    因為不虞就算隔著千山萬水也在竭力告訴他,隻有陽謀才能讓他走得更遠。


    她以京城為棋,用陽謀走出每一步,借此告訴他,在陽謀麵前,陰謀根本無所遁形,不堪一擊。


    這是不虞想要他長成的模樣,那他希望,走到不虞麵前的每一步就算踩著屍山血海,也是他正麵擊潰了敵人。


    他也希望,不虞看著他的眼神是欣喜的,讚揚的,而非失望。


    那他,會做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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