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通城外,戰火連天。


    計安盔甲著身,神情鎮定,用略有些沙啞但平穩的聲音,根據眼下的戰況發出一道道命令。


    這種穩定感染著所有人,讓連續七日攻城還沒能攻下的一眾將士也都沉下心來。


    投石機在連投幾天巨石後,今日投擲的是火球。


    林大夫的本事派上了用場,所有的火球裏都加了讓人迷糊但不要命的藥。


    在投石機的掩護下,井闌往前推,藏身於井闌裏的士兵持弩攻擊對麵城牆上的敵軍。


    經過改造的巨弩車比原來的要笨重,但射程加倍,威力也加倍,由它掩護雲梯上往上攀爬的將士。


    護城河上,濠橋已經鋪設了一半,一旦有人倒下,立刻有人補上,水麵已被染成紅色。


    可沒有人後退,每個人都在竭力往前衝。


    因為隻要他們迴頭,就能看到他們的上鋒就在身後,再往後,安殿下一步未退。


    “殿下。”時鴻策馬過來告知:“敵軍火力減弱了!”


    見效了!


    計安高高舉起手中長槍:“傳令三軍,奪肆通城,複我河山!”


    “衝!”


    “衝啊!”


    鼓點節奏一變,一聲比一聲急。


    一方氣勢如虹,一方越來越弱,鋪設濠橋的將士抓住機會,終於將濠橋鋪到底,最先運送過去的便是攻城車。


    雲梯上的將士也抓住了對方火力減弱的機會登上城牆,和敵軍在城牆上兵刃相見。


    又是一場血戰。


    可勝利的天平,正漸漸向大佑傾斜。


    蒴滿反應很快,知道問題來自於火球燃燒散發的煙氣,立刻讓人或扔水裏,或用沙石掩埋。


    可已經來不及了,凡是火球所到之處,附近的人便失了力氣。


    蒴滿聽著城門傳來的陣陣轟響,看著城外源源不絕的大佑將士,臉色難看至極,不過短短時間,兩國的表現就掉了個個。


    之前,是丹巴國壓著大佑打。


    現在,是丹巴國被大佑追著打。


    雖然仍有對方兩城在手,可他已經完全沒有了占據優勢的感覺。


    因為,他已經沒有了援軍。


    可他蒴滿的人生裏,沒有不戰而敗。


    將翻身上城牆的士兵一刀砍翻,蒴滿看向對麵已經走到護城河邊上的人,一把奪過旁邊將領手中的弩瞄準,果斷連射三箭。


    而那人卻沒讓身邊的人近前護衛,用長槍將之一一挑飛,然後長槍往城樓上一指,目光精準的看過來。


    蒴滿又是接連數箭,對麵的人半步未退,全部接下來。


    沒有任何廢話,兩人已經連過數招。


    並且都是蒴滿進攻,計安並未還擊。


    蒴滿臉色卻更難看了。


    他如此做,是想激得計安還擊,舍長槍用弩,這個距離,是能殺他的。


    他算計的就是計安放下長槍的那一刹,他有自信,隻要他的手離開長槍,隻要那一個瞬間,自己手裏的弩就能射殺了計安。


    可對方並未上當。


    計安當然不會上當,他自信手裏的槍擋得住箭,可他不會托大的去和蒴滿比戰場經驗。


    比這個,他必輸。


    可他得站在這裏,抵住蒴滿的箭。


    他不退,不避,就是態度。


    而他的態度,就是大佑的態度。


    果然,看到安殿下如此強硬作派,大佑將士的士氣又高漲了幾分。


    最先罷手的,是蒴滿。


    攀上城樓的大佑士兵越來越多,城樓上占優勢的一方漸漸易了主。


    而城門處的動靜,也越來越大。


    到得下晌時,城門破了。


    而城樓上大佑占據的優勢,也讓甕城完全失去了作用,甚至在丹巴國大軍邊抵抗邊撤退時,時鴻帶領的人比他們還更早一步到達北城門,讓北邊的甕城同樣失去作用。


    蒴滿的大軍,被大佑眾將士一步步擠出肆通城。


    肆通城,至此收複!


    計安站在城樓上,看著又哭又笑的將士們自己也不由得嘴角上揚,這樣的場景,每奪迴一城便能看到一次,可他看不厭。


    不過,隻剩一迴了,也幸好,隻剩一迴了。


    大佑,如今隻有一座新斧鎮落於敵軍之手。


    “殿下。”莊南三步並兩步過來:“安排好了,目前看來很順利。”


    “傳令,即刻追擊敵軍,奪新斧鎮!”


    “是。”


    經過戰場上的磨礪,武將世族出身的莊南早非吳下阿蒙,在家裏熏陶多年的那些東西,如今已經融入他的骨血中,成為大佑軍中長進最快的年輕將領。


    而他和安殿下還有年少時的交情,誰都知道,他前程似錦。


    就如大佑將士沒想到安殿下會在剛奪下肆通城就去奪新斧鎮,蒴滿更沒想到。


    他雖然先到一步,並及時關上了城門,可看著城外黑壓壓的敵軍,一顆心直往下沉。


    臨時搭起來的中軍大帳內,計安看著新斧鎮的輿圖,想著接下來這一戰。


    “殿下,老將軍來了。”


    時烈自然不用在外等通傳,竇元晨直接將人推了進來。


    “您怎麽來了。”計安起身走向戴了帽子蓋過額頭,留了大胡子蓋住下半張臉的時烈。


    這是不虞的祖父,可於他來說,可以稱得上半個先生。


    這位曾經的忠勇侯對他可以說是傾囊相授,問什麽答什麽,全無藏私。


    “這城是在我手裏丟的,親眼看著奪迴來,我才能甘心。”時烈示意竇元晨把他推到自己親手畫的輿圖前,眼神落在其中一處,那裏,他曾住了數年。


    “該告訴殿下的,之前我都全部說過了,想來你已經做好了打算。”


    “老將軍放心,這麽多人的性命係在我身上,我絕不打無把握之仗。我也不能給剛退守這裏的蒴滿機會,讓他把新斧鎮打造得鐵桶一般。”


    時烈擔心的就是這一點,他和蒴滿打過交道,雖然是個皇室王爺,但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是有真本事的。


    新斧鎮曾是邊境要塞,地理位置絕對沒有空子可鑽,他打造的城池,城防也難找到漏洞,如果還給蒴滿充足的時間準備,那會有大麻煩,所以一定要快。


    好在安殿下也想到了這一點。


    不過:“之後呢?”


    “嗯?”計安的心思還在接下來的一戰上,看向時烈的眼神有片刻的迷糊,然後在老將軍的逼視下明白過來。


    他將隨身帶著的一封信拿出來,抽出裏邊的一張紙遞給老將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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