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好消息,言則身為計安身邊最親近的人之一自然是極度高興,並且想要將此事做到最好,下意識就問:“姑娘,可要讓人帶動風向?”


    “不用。”時不虞笑:“不必事事算計,有些事,順其自然的結果就是最好的。不過在別的事上,倒是要做些準備。”


    “是,您請吩咐。”


    時不虞輕輕搖頭:“你們的手伸不了這麽遠。”


    言則一聽就知和哪裏有關,他們唯一伸手不多的,隻有皇宮。有些暗棋,現在也動不得。


    “處罰了貴妃,這事在皇上看來就是結束了,今晚宵禁的時辰會恢複到以往。言則,你給兵部鄭尚書遞個消息,戌時去一趟我們之前見麵的那個宅子,我在那裏靜候。”


    言則應下,轉身出屋。


    可很快,他又進來了,臉上帶著喜意:“姑娘,公子派人送信來了。”


    時不虞有些意外,傳令官都才進城,這會應該還在宮中才對,怎麽給她的信也到了?


    待看到隨後進來的人穿著並非傳令官穿的衣裳,而是一身常服,就知計安不止派了傳令兵迴來,從神情看也知這一路不輕鬆。


    “不必多禮。”接過信,時不虞道:“言則你先帶他去吃點喝點緩緩勁,之後再來迴話。”


    言則笑著應下,扶著人都打晃的同伴離開。他們命好,跟對了好主子,時姑娘和公子從來都是把他們當人看的。


    信有兩封,一厚一薄,一大一小。


    時不虞放在手裏掂了掂,先拆了薄的,厚的看得久,先從薄的看起不耽誤事。


    這封信就是一封戰報,何時奪城,如何配合,誰領哪一路軍,死傷多少等等。


    內容簡練,沒有一個多餘的字眼,時不虞猜測這就是照抄了給皇帝的那份,當然,很可能那份才是抄的,她手裏這才是第一份。


    莫名的,她心裏就這麽篤定。


    放下薄薄三張紙,她拆了鼓鼓囊囊的另一封信。


    抽出來的信紙,粗略估算怕不是得有四十張,時不虞有些疑惑,計安這是要和她謀算什麽大事,寫這麽多。


    眼神往信紙上一掃,第一張上隻有三個字:致不虞。


    隻這三個字,她就明白了這兩封信的不同,看著這三個字許久才翻向下一頁。


    “不虞,見信展顏。離開京城的第一個夜晚,落宿於簡陋驛站,月亮時隱時現,霧蒙蒙的不甚明亮,我看了它多久,就想了你多久。


    “我知你心裏有我,我也知,聰敏如你,冷靜如你,在明白自己的心意後就已經將今後五十年可能會發生的事都想過一遍了,好的,壞的。尤其是壞的。


    “你或許擔心時家勢大後會滋生野心,也擔心你我將來不睦,可你最擔心的,是牽係於你身上的關係太多,你的存在會讓朝局失去平衡,削減了我的威望。


    “在國師身邊長大,你受他影響太大,不願因一己之私致朝局動蕩,內鬥以致國弱,陷百姓於水火。正如國師明明有更直接的方式為父親報仇,卻寧可花二十年布局,並費盡心血教出你這個學生來收拾局麵,也不願和皇帝硬碰硬,讓京城血流成河。而你,也不願將來因你之故給大佑帶來動蕩。


    “在你心裏,這些壞的事遠比私情重要,甚至遠比你自己重要。你要的,是海晏河清,百姓安穩。你要白胡子安享晚年,你要師兄們各有歸處,你要我在你認可的那些臣子的協助下成為盛世明君。至於你自己,則以玩樂為名飄蕩在外。擔心助長時家野心,於是不歸時家。擔心和朝臣過於密切,於是不歸京城。擔心師兄過於心疼你,於是不歸師門……”


    時不虞猛的將信翻過去按住,唿吸急促。


    “姑娘!”萬霞大驚,立刻就要拿藥喂她吃下去。


    時不虞推開了,搖搖頭道:“我沒事。”


    “可是你……”


    時不虞抬頭笑道:“阿姑,你說計安是不是也和我一樣,在哪個房間裏掛了一屋子的宣紙啊!”


    萬霞摸摸姑娘的臉,將她揚起的嘴角輕輕撫平:“這麽笑不好看,不笑了。”


    時不虞抵住阿姑的胸口,片刻後抬頭:“我想喝阿姑煮的果茶。”


    “好。”


    “要多些糖。”


    “好。”萬霞再次摸摸她的臉,順著她的意被她支開,出屋後示意宜生在外書房守著。


    時不虞靜默片刻,才繼續往後看。


    “你竭力想成全所有人,甚至,也覺得成全了自己,畢竟你本就是願意去向四方的人。可是不虞,你可以去往世間任何地方,卻不該是被迫隻能去往那些地方。


    “你如此為家人謀算,本該在時家受盡寵愛嗬護。你如此為大佑謀算,本該站在朝臣的最前邊。你如此維護師門,本該肆無忌憚想登哪位阿兄的門就去。你如此為我,本該和我共享所有的一切。


    “我知道,你做的是於各方來說最理智最好的決定,即便將來有變數,也一定不會到大動幹戈的地步。可我舍不得如此委屈你,不虞,你值得世間一切美好。所以我想了許久,要如何反駁你。


    “首先說時家。時家延續至今,和皇室關係至我父皇那一輩都上佳,可時家從不曾耀武揚威過,可見時家對子孫的教導沒有任何問題,之前如此,之後定也是如此。而且你我皆知,時家即使還有人活著,經此一難也已經元氣大傷,男丁驟減,下一代長成最少需要五年。五年時間,一切都已經過去,到那時,以你的手段,他們連野心的邊都摸不到。


    “再說師門。無論你的師門將來有多少人在朝中,不虞你忘了一點,嚴格來說,我也算是你這一門的人。論個親疏遠近,師門的人助我治理江山,這不比其他朝臣更值得信任嗎?從利益上來說,師門的人並非一個家族,一旦進入朝中,他們同樣受身後家族掣肘,不可能全部為師門打算。放到朝中,也不過是增加一個朋黨罷了,且這個朋黨還是親皇派的,有何不可?國師的弟子,總歸不是來拆大佑江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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