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著有人在誇我!”門口突然傳來一道聲音,緊接著,一顆漂亮的小腦袋從簾子中間那條縫隙擠了進來。


    “不虞!”時大夫人又驚又喜,騰的站起來快步走向她。


    其他人也都陸續站了起來。


    “娘,我迴來了。”時不虞掀了簾子進來,在她身後的是萬霞和宜生。


    見有陌生男子,屋裏一眾女人皆是一驚,麵麵相覷。


    時不虞似是沒有感覺到,上前挽住母親的手臂坐迴去,挨著她站著給她介紹。


    “娘,這是我認的弟弟,叫宜生,何宜生。阿姑不在的時候,多得他做的飯菜可口,我才沒瘦。”


    分明是瘦了些,時母心想,不過看著好像又長了點,也不知是不是抽條了。


    重要的是,這是女兒認的弟弟,那就是。


    “你認的弟弟不就是我半個兒。”時大夫人笑著朝站在門口不動,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孩子招手:“快進來,都是自家人,沒那些個忌諱。”


    何宜生看向姑娘,見她笑眯眯的看著自己,便將背挺直了,進屋來朝著時大夫人行禮:“宜生見過夫人。”


    “什麽夫人不夫人,生疏得很,叫我一聲伯娘吧。”


    “是,宜生見過伯娘。”何宜生順著她改了稱唿,又向屋裏其他女眷團團行禮。


    就算是用世家挑剔的眼光來看,他這禮行的也極是完美。


    世家看人,第一印象看的就是禮節、眼神、姿態,這第一眼見著都覺得不錯,紛紛示意他免禮。


    “娘,時緒的院子有空房間嗎?您讓人收拾一間給宜生住。”


    何宜生張嘴想說話,被姑娘看過來的一個眼神製止,他突然就明白了姑娘的意思。


    在這裏,沒人知道他是誰,沒人知道他經曆了什麽,他可以大大方方的做自己。


    做曾經驕傲的,學什麽都一學就會的,承載著父母期待的何家,宜生。


    “有,有,房間都是收拾過的,添上被褥就能住。”


    時大夫人看一眾女眷仍有些不自在,笑著又道:“宜生第一次來,上山的路不好走吧?灶房有熱水,我讓人抬到屋裏去,你拾掇拾掇。我再讓人點了火盆暖暖屋子,山上可比京城冷多了。要是有什麽需要的你和不虞說,千萬不要客氣。不虞能把你帶迴來,可見是把你當自己人的,你不可把我們當外人。”


    “是。”何宜生眼裏有濕意:“我不會。”


    時大夫人示意得用的管事娘子領宜生過去,又告訴他:“這裏就是我們常在的地方,你收拾好了隨時過來就是。緒兒院裏有小廝有家丁,你隻管使喚他們。各房也都有伺候的人在,你放心出屋行走,不用擔心衝撞了誰。”


    何宜生應下,看姑娘一眼,自然而然的就擺出了做何家宜生時的作派,跟著管事娘子離開。


    時不虞看著他的背影笑了,這才像樣嘛!


    時大夫人握住女兒的手拍了拍,朝萬霞笑道:“你看著瘦了些。”


    “沒辦法,姑娘總有各種跑腿的事讓我去做。”萬霞態度也非常輕鬆自在,應了話又道:“夫人和姑娘許久未見了,定有許多話說,我先把姑娘的東西去放了,還得暖暖屋子,夫人可別怪我使喚你的人。”


    “我就怕你見外,不使喚。”夫人笑:“勞煩你。”


    “應該的。”


    一個生身母親,一個和母親無異,兩人客客氣氣的做了交接,互相尊重。


    時不虞也隻是看著,並不介入兩人之間。白胡子說過,人管好自己就夠了,去管別人怎麽做事,那叫越界,也稱添亂。


    時大夫人拉著女兒坐下,朝她使了個眼色。


    時不虞笑眯眯的看向一眾時家親眷:“好久沒迴來了,實在是失禮得很,長輩們快罵罵我。”


    本就認識沒多久,一分別又是大半年,正在心裏嘀咕要怎麽和她相處的一眾人聽著這話頓時笑開了,那點生疏感頓時就消融了去。


    “你可比我們忙多了。”還是那個說話清脆的小婦人接了話:“你看看我是不是比你上迴迴來時胖了些。”


    時不虞當然是把人都記全了的,認出這個屋裏最年輕的小婦人是三叔祖那一房小兒子的媳婦。


    “那是因為小嬸嬸之前吃了苦,如今才算是恢複了一些。這樣才好,裏裏外外的人做這些總要圖點什麽,能讓大家好好的活著,還能長點肉,就不算白忙活。”


    小婦人沒想到她記得自己,也記著自己從一個大家之女,嫁到侯府後經曆了這樣的滅頂之災吃的苦頭。於一個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女人來說,這樣的記掛,讓她很感慨。


    慣常掛在臉上的笑容收了收,她真心實意的道:“你把我們照顧得很好。”


    時不虞眼睛又笑成了一條縫,她喜歡這個小嬸嬸,隻一看就知道平時沒少接母親的話茬。


    之前她在外邊聽到的,也是她在為自己說話。


    家族裏需要這樣一個人,她就像一個圓溜溜的石子,有她在,哪哪都能順順滑滑。


    而石子本身就算圓溜溜,那也是實心的,不用擔心會碎了塌了,可以短暫的放心靠一靠。


    她對家裏的事,倒是更放心了些。


    眼神一轉,她看向其他人:“我送來的東西隻管用,就像娘說的,身體最重要。安全問題上你們也不用擔心,計安謹慎了這麽多年,行事隻會比我更加小心。聽管家說他們根本不從山下的路進山,而是找了一條隔著幾座山的路繞行,再用馬駝馱上山。東西也不是從京城送出來的,而是從別地兒送來,他不會給自己留下風險。”


    “這可比我們以為的還要麻煩。”時大夫人掃眾人一眼,就怕大家不珍惜,又朝女兒道:“以後可以少送一些,山上的人少一半了,東西用得慢,庫房如今都是滿的。”


    屋裏其他人紛紛附和,之前隻以為遮遮掩掩的怕是麻煩得很,聽不虞這麽一說,她才知道竟如此費勁。


    時不虞當然不認:“我送的不多呀!”


    時大夫人戳她額頭一下:“人家不也是看在你的麵子上,不然理我們做甚。”


    時不虞隻是笑,腦海裏突然就浮現那個人的模樣。


    她也是有一迴突然想起來有段時日沒送東西迴去了,讓喻良帶人去采買的時候才從他那裏知曉,言則不久前才讓人送了許多東西進山。


    言則一個管事,哪有權力擅自做主。她當然就知道了,是計安在替她顧全家人。


    時不虞扁嘴,這麽好一個人,怎麽就不能是個普通的世家子呢?


    要是個普通的世家子,她就把人拐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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