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臣傳閱。


    老臣自是認得平宗的字跡,更不用說還有玉璽為佐證。


    看完信後眼神下意識的就落在計安身上,將他和平宗做對比。


    比相貌。


    平宗濃眉大眼,長相俊朗。而計安長得秀氣了些,但五官還是像的。


    比個頭。


    論身高,父子倆應該差不多,但平宗骨架更大一些,看著就要更壯實兩分。不過平宗當時可是跟著老忠勇侯學過好幾年的,身手不差,不知道計安怎麽樣。


    比才學。


    這方麵平宗還真是沒法和常在雅集上拔得頭籌,才名遠揚的計安比。


    比聰慧。


    平宗就算資質平庸,被國師教導那麽多年也差不到哪去,更何況他也絕不平庸。啟宗薨逝後,要接住他留下的江山和皇位可不容易,可平宗做到了。


    而計安,他的老師是齊心。要是不和國師做比較,齊心已經頂好,能和他比肩的沒幾個了。


    至於有沒有治世之能,暫時還看不出來,但能憑本事一路科舉考中進士,聰慧這一點無可質疑。


    當然,仍是有人不認的。


    章相國出列追問:“你如何證明計安真是你生下的孩子?”


    麗妃把住兒子的手臂,迎麵對上:“我是不是生過孩子,宮裏的姑姑一看便知,相國大人這話說得實在是過了些。”


    女子隻要生過孩子,身體上難免會留下痕跡,而這話由男子說出來,尤其是對著先皇的妃子說出來,算得上不敬。


    章相國被這句話臊得後麵的話都不好再說了,忙拱手致歉,計安是不是皇室子且不論,麗妃是先皇妃子是鐵一般的事實。


    麗妃卻知他還要說什麽,接著又道:“便是我百般證明了這一點,章相國怕是又要說,我可能生下的是個姑娘,抱了個男孩來替換了。皇上最清楚,當時在行宮,除了近身伺候的幾個是跟我多年的人,其他人全是皇上安排的,送點什麽出去還能想想辦法,可我要如何送一個哭笑皆不可控的孩子進來?”


    在場的都是明白人,知道這話說得客氣了,很是顧及了皇上的麵子,雖然皇上的麵子在計安出現的時候就已經不剩什麽了。


    麗妃當時完全就是在皇上的監視下生活,能在那種情況下生下一個孩子並送走,這就已經是天大的本事。


    把章相國堵得啞口無言,麗妃轉而朝著皇帝跪了下去,連帶著計安一起。


    “皇上明鑒,臣妾隻想讓安兒活下來,不曾有過其他妄想。可他的身份決定了他一旦降生不可避免要卷入那些事裏去,所以臣妾才把他送走,去過另一種人生。他走科舉,為官,雖不姓計,但最終仍是為了大佑在努力,臣妾覺得這樣很好。可是,可是今日走到這一步,臣妾實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麗妃伏倒在地。


    皇帝看著她,一時覺得麗妃唱作俱佳,不去唱戲可惜了。一時又覺得,若他一直隻是言十安,也挺好,他惦記著,說不定還能吃到口裏呢?


    不知如何是好,皇帝笑了,他有法子啊!


    既然不能隱姓埋名了,那就,上史書,遺臭萬年。


    “皇兄的字我自小看到大,當然認得,不必玉璽為佐證也相信這確實是皇兄手書。”


    皇帝輕倚著步輦,漫不經心的神態:“如此證據確鑿,不必懷疑,言十安,即為計安。”


    先皇手書,皇上口證,言十安即是計安!


    這事鐵板釘釘,再無改變。


    計安伏倒在地,閉上眼睛長長的輕輕的唿出那口濁氣,最關鍵的一步,總算塵埃落定。


    “正好,今日人來得挺齊,這就把認祖歸宗這事兒辦了吧。”皇帝這時看起來比誰都急:“皇叔你看如何?”


    永親王不信他,看他態度轉得如此之快更是提防,可怎麽也想不到問題在哪,而認祖歸宗對計安來說有利無弊,他稍一想,應是。


    東西都是現成的,人也現成,禮部秦尚書輕車熟路的一番準備,永親王再從中周全,不過片刻,眼看著陣仗就擺開了。


    不過東西仍是差著些。


    皇帝給的理由冠冕堂皇:“衣冠那些迴去後再做,眼下先入了族譜吧。”


    “是。”


    皇帝看著他,從頭到腳的打量一翻,笑得意味不明。


    計安在他的眼皮底下忍耐了那麽久,對他的眼神已經能分辨得出來,這迴的分明帶著不懷好意。


    同意他認祖歸宗,卻是帶著惡意的……


    計安想到昨天不虞說的那句:一個頭腦身心都腐爛了的老皇帝,心裏有多髒,能想到的事就有多髒。不是認祖歸宗嗎?不是想姓計嗎?都滿足你,然後,以另一種方式毀掉你。


    有的人對人心的推斷來自於閱曆,而不虞對人心的分析,來自於對他們的剖析了解。


    就像眼下,不虞又料準了,皇帝果然不再在他的身份上為難,他在打什麽主意,就完全在不虞的預料之中了。


    皇帝被永親王請走,麗妃把著兒子的手臂輕聲道:“我心裏有點慌。”


    “因為您感覺到了皇帝不安好心。”身周無人,計安說得也就沒有顧忌:“後邊無論發生什麽,您就以一個隻想兒子好好活著的母親身份去做反應,其他事您不必擔心,我和不虞都做好應對了。”


    麗妃歎了口氣:“從小我就教你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可身在其中才發現,身邊時時都是危險,哪裏都是危牆,如何避。”


    “您教得也沒有錯。”


    麗妃搖搖頭:“外邊的事我了解不多,就不對你們指手劃腳了,你們商量著來。”


    計安應下。


    母子倆看著出出進進的人,麗妃抓住這難得的見麵問:“會很快嗎?”


    計安知道母親問的是他離京的事,輕聲道:“最快明日,晚也就是後日。”


    “你的出現動搖皇子的地位,貴妃不會容你,你一定要當心。”


    “您放心,都有安排。”


    麗妃笑了笑:“她都想到了?”


    “嗯,就連今日之事的種種可能她都想到了,並且給我出了對策。”計安語氣柔軟下來:“您有任何事都可尋她拿主意,她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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