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異域中,無數流星火球虛空投射。


    宋辭晚踏空遊走,避開了一顆又一顆瘋狂衝擊的巨大火球。


    塵仙老道亦是如此,兩人在流星火雨的世界裏一邊遊走,一邊對話,有時又會各自出手,與對方對戰一招。


    宋辭晚從未與人如此酣暢淋漓地戰鬥過,自她修為突破到某個界限後,就很少再有對手能夠與她長時間對招,而不分勝負了。


    塵仙老道卻不愧是活了不知道幾千年的真仙,他所會的法術之多,加起來簡直能夠書寫成一部道法大典!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就是活著的昆侖傳承!


    宋辭晚通過與他對戰,又很是開闊了一番眼界。


    她覺得塵仙老道非常厲害,孰不知塵仙老道心中對於她的評價亦是在無限拔高。


    塵仙老道能將昆侖數百道法信手拈來,那是因為他活了數千年,可是宋辭晚,她是年輕天驕,她才幾歲?


    一個不到五十歲的年輕人,她所會的法術不但多,而且精——


    雖然總數似乎是不及塵仙之多,但能夠在真仙豐富的戰鬥手段下有來有迴,且不落下風,這也太過於不可思議了。


    當然,不論是宋辭晚,還是塵仙,他們很顯然都留下了真正的大殺招,並沒有急於出手。


    畢竟雙方此時還有共同的目標,要殺周皇!


    底牌自然是要留好,誰也不會輕易就將自己掀個底朝天。


    眼下的狀況,兩人身在乾坤異域,等候這個月的月圓之日到來,倒更像是在互相監督,也像是在互相喂招,又或者是更進一步的互相試探。


    宋辭晚抬手書寫了一個“空”字訣,將塵仙老道彈指射來的團團雲霧裹入空字訣生成的小氣泡中。小氣泡虛空一躍,忽地就憑空出現在塵仙老道麵門前,兜頭向他砸去!


    塵仙老道張口唿出一口氣,狂風掀起,吹散了虛空躍來的氣泡與雲團。


    ……


    雙方你來我往,宋辭晚間或說:“關於那位之事,想必前輩是部署已久了。”


    她語氣淡淡,聲音中似乎還帶著些笑,仿佛不過是隨口一問。


    塵仙老道說:“若非小友橫空出世,萬般部署亦是枉然。”


    老道士一再將宋辭晚高高捧起,宋辭晚笑一聲道:“其實不論我來與不來,十五那日,昆侖都會發動罷?”


    老道歎說:“不過是為天下大計,奮力一搏罷了!此事亦非昆侖主導,實在是天下有識之士皆不能長忍悲歎,任由邪魔竊天之威。”


    老道說到這裏,宋辭晚就忽然問:“妖族此時進犯四大妖關,可是與此計劃有關?”


    塵仙老道嗬嗬一笑,卻不答話了。


    宋辭晚頓有所悟,昆侖與某些妖族之間的關係,隻怕是比她原先設想的還要好上許多。


    宋辭晚忽又道:“請問塵仙前輩,千年前,昆侖三仙為何不許莫仙尊與龍女相戀?”


    塵仙老道似乎完全沒能料想到宋辭晚會忽然有此一問。


    他愣了下,這次倒沒有避而不答,隻歎息說:“人妖殊途,若是與妖結合,我那應懷徒兒縱有天縱之資,隻怕也要止步天仙,此生都難以踏入真仙之境。可惜,年輕人至情至性,終歸是將情字看得比一切都重要。”


    說著,他臉上更是露出了悲色:“豈料世事無常,若早知後來會發生那許多悲劇,當初吾等或許亦不該那般行事。”


    他眼中的悲傷是那樣真切,可惜,天地秤還是沒有任何反應,這位真仙的人欲依舊沒有分毫外泄。


    這下,便輪到宋辭晚嗬嗬一笑了。


    這老道士嘴裏不說假話,卻會說鬼話。


    鬼話人話,要想分辨,竟還需擦亮雙目,點明心眼。


    無窮無盡的火球始終在這片乾坤異域中投射不休,宋辭晚與塵仙老道信手戰鬥了不知道多少個迴合,忽然某一刻,老道說:“小友,十五日到了。”


    夜十五,月兒圓。


    京郊,蟄龍山。


    變故發生的那一刻,京師內外正是一片燈火通明,熙攘繁華的好時候。


    大周,京師,本就是一座繁華喧天的不夜城。


    都說天子腳下,哪怕是掉塊板磚兒砸下來都有可能砸到某個官家親眷——


    這話雖不至於十分真,但也有八分靠譜。


    京中很少有真正毫無根底的那種底層百姓,就算是路邊挑貨的一個貨郎,他都有可能跟某個官員府上的小管事的七大姑八大姨……沾親帶故。


    總之就是哪怕錯綜複雜,也總要跟某個人物沾上些許歪七扭八、一去三千裏的微薄關係。


    因而,京城人,又總有種旁處少有的驕矜風貌。


    四大妖關的戰爭消息影響不到京師的繁華,更影響不到京師人心中的那股驕傲與精氣神兒。


    別問為什麽不擔心,問就是:天子腳下,那些雜妖還能打到京城來不成?


    結果,這個夜間,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卻是忽忽然便將京師百姓們那高高在上的心氣,給瞬間打落到了泥濘裏!


    當時一輪圓月正從雲間探出,有風雅之士唿朋引伴,對月吟詩。


    忽地,那一群昂首賞月之人伸手指向了京城西郊。


    其中,有人張大口驚唿道:“那、那是什麽?是……是妖?”


    若單隻是妖,其實可能問題還不大。


    隻見那妖在半空中顯露出了一個巨大的虛影,隻見其身形婀娜,媚眼如絲,狐耳狐尾,狐狸麵龐……


    這妖,並沒有化作人形,而是實實在在的妖形!


    而在那妖的身後,還疊著另一個巨大的虛影。


    其人頭戴天子冕冠,帝王袍服半解,肌理分明的上半截身軀外露……


    瞧上去,這一人一妖,竟是在行某種無可言說之事。


    這一幕僅僅隻是顯露了一瞬間,瞬間之後,西郊的天空傳出一聲巨大而憤怒的咆哮:“孽畜!竟敢害朕!”


    巨大的聲音威嚴如雷鳴震響,轟隆隆地穿過了西郊的天空,傳遍了整個京城。


    偌大的京師,霎時間一切喧囂都化作靜謐。


    什麽絲竹樂舞,什麽觥籌交錯,什麽對月吟詩……全都寂靜了,好像整個世界都陷入了一種莫可名狀的恐怖失聲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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