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約中


    季棉聽到季奶說:“嗯!跟我同一個姓,但不是來自同一個地方。”


    季奶又問道。


    “有去外地打工嗎?”


    徐遙無心作答,搖頭道了一句“沒有”


    “那有做過什麽工作?還是在家裏。”季奶又問!


    徐遙眉頭微蹙,她很不喜歡這樣的問話。感覺她是一個擺上桌子的東西!等著客人挑揀似的。


    徐石知道徐遙是個有主見的,看徐遙眉頭緊蹙,就知道她有些不耐煩了。他忙幫著迴道:“在家裏幹農活呢!嗬嗬…遙姐是我們家的老大,家裏很多事情都離不開她。”


    季奶聽徐石的話就皺了眉。笑了笑問道:“會做飯菜?”


    “會一些。”徐遙還是淡淡的!


    “會用縫紉機嗎?”季奶再問!


    因為家裏有一台縫紉機和一台黑白電視機。這是季奶故意問的。


    徐遙這一次連迴答的興趣都沒有了,直接遙頭。


    季奶也搖頭,她覺得這姑娘不行,有點心高氣傲的。徐澤也不想想剛才他們一家擺得什麽譜。


    季奶沒想到,自然又得問道:“你上了幾年的學”


    徐遙無意再交談下去,又淡淡的地說了一句“高中”


    季奶以為她也就初中畢業,那個時候能讀上高中也是有點本事的人了,一個村也能有一個就不錯了,有些甚至一個也沒有。


    季奶心下有些不高興了。


    前頭炫耀的時候,徐遙沒有附和,後頭問讀書的時候,又是淡淡的。


    有點看不起人。有點讀書人的清高。


    一時間季奶已忘了迴應。


    而坐在一旁的小叔季清捷聽說她讀了高中,卻認真地打量起她來。


    徐遙並沒有抬頭看季清捷,隻是淡淡的,低眉順目的用手指蹭了蹭茶杯的口沿!嘴角似笑非笑,完全不在意別人的評價和打量,好像這件事情還是我說了算的篤定!


    但這一動作,這一神情,在季清捷看來卻有著別樣的風彩!


    說起來,季家人對讀書人有種執拗的喜歡。


    徐爸想說點什麽。又有些訝然。手抬起了又放下,又想抬起來。


    季爺看大家冷場,他笑了笑,問道:“讀了高中為什麽沒有繼續讀下去。”


    這會兒,徐爸終於可以接話:“那個,家裏孩子多,孩子又小,遙姐是最大的。養都養不起,也沒有閑錢給她讀書,本來考上了大學的,如果交了學費,這一年這一家子就不用吃喝了。”


    徐遙低著頭,眼睛有些濕潤,但她的表情卻很平靜,好像徐爸說的困難在她看來是很好解決似的。


    季爺歎了一口氣,說道:“可惜了,可惜了。”


    季爺心想如果季學軍還在的話,這會兒應該大學畢業很多年了吧,這個家早就可以讓他承擔了,自己也不致於這樣的勞心勞力。


    這邊說完,那邊媒人就接著說道:“也沒什麽可惜的,女孩子不用讀那麽多的書。我們以前不讀什麽書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季清捷不讚同的迴了一句,說道:“人還是要多讀書,多讀書才明事理。”


    季爺深以為然,也點了點頭。


    這時徐遙終於抬起頭來看了季清捷一眼。


    季清捷咧著嘴笑了笑。


    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太熱情了,他又假笑了一聲低下了頭。但還是難以掩飾的臉紅到了耳後根!


    季奶見小兒子還是挺喜歡這個姑娘的。不想再娶迴一個像許芳香這樣的兒媳婦,她就有點不高興。她不客氣地說了一句“我還是覺得女人讀那麽多書也沒什麽用。”


    本來季奶問一句徐遙答一句,就有點像在審犯人。


    季奶這會一句不認可下來,一時間大家都不知說什麽好。


    正好徐遙有些彼於應付,想著大家就這樣沉默下去也挺好的,讓大家尷尬著,這樁婚事就成不了了。


    這時季棉被吵醒了,她睡不著,哈了口氣,就道


    “阿奶,不說讓哥哥好好讀書嗎?您也讓棉兒好好讀書。您忘了?”


    季奶沒發現季棉又醒了。聽著她突然稚言稚語的長話。一家人都有些怔。


    季奶心想棉兒怎麽會說那麽些話?


    季家人都有些奇怪地看著季棉。更別說徐家父女,以及媒人了。


    季棉真想扇自己一嘴巴。又多嘴了。這婚事不是不會成嗎?她多什嘴?


    “阿奶!”季棉又糯糯地喊了一句。


    季爺季奶驚訝是他們第一次聽小孫女說那麽多的話。


    其他人則是,沒有想到這個文文靜靜的小女孩那麽聰明!


    當季棉說完之後,大家都愣了一會兒,隨後季望之就哈哈大笑起來。


    季奶也笑了,用食指蹭了一下季棉高挺的鼻尖,笑罵道:“你個機靈鬼,沒睡著,偷聽阿奶說話?”


    “還有阿奶說一句,你就記下了。”


    “阿奶的話,棉兒記著。”季棉嘟著個嘴,仰著小腦袋,驕傲地笑。


    大家又嗬嗬地笑。


    季奶也很驕傲地翹起了嘴。


    那邊許芳香聽到了女兒在大廳說話,但她又聽得不大清楚,怕她女兒攪黃了這樁婚事,正坐立不安呢!想站起來跑到前廳把季棉帶過來。又怕惹怒季奶。


    在聽到大家哈哈大笑之後,她才放心下來。


    於是許芳香就急忙地又給眾人添了熱茶。


    當徐遙接過茶杯時,感激地說了句“謝謝”。徐遙知道這是她的女兒。


    許芳香隻是溫柔地笑。


    添完茶,柔聲的道“媽,你們都聊了這許久了。要不你帶客人上閣樓吹吹涼風。我帶著棉兒去睡午覺。這丫頭一吃完飯就犯困。你忘了?”


    許芳香說完,季爺季奶這才恍然大悟,他們要給季清捷和徐遙留點空間。


    季望之忙拍了下自個的大腿,連忙說道:“對,對,你快點帶棉兒去睡覺。”


    然後又對媒人以及徐石說道:“那我們上樓上去坐坐。”


    徐石和媒人笑著應了。


    季望之就領了他們上樓。


    留下來的季清捷和徐遙都麵色通紅。


    許芳香則抱著季棉去哄睡覺。


    而季奶和季爺分別和徐爸還有媒人去了二樓的客廳,樓上的客廳裏已擺了些餅幹還有糖果,以及茶水。


    季清捷和徐徭看大家都走了,兩人都相看無言,紅著臉。


    季叔就無話找話地說:“那個,那個....”季清捷那個,那了許久,見徐遙睜著大眼睛微笑地看著他,他突然又怔住了。他以前沒發現一個普通的微笑也笑得如此好看。


    想到這裏,他的臉又瞬間地紅了。


    徐遙見他那個了許久都沒說個明白的意思出來,想笑又不敢笑。她側過身子捂著嘴,憋紅了臉,過了一會才轉過身子笑問:“那個什麽?”


    這突然的轉身卻發現季清捷定定的看著徐遙,臉上的笑意也不曾斷過。


    季清捷微赧!他喝了一小口茶水才道


    “我,我剛剛是想問你高中讀的是那間中學?”


    “是,是一中”徐遙被他灼熱的眼神看得心撲通撲通的跳!


    其實季清華也一樣,他根本就不知道她迴了什麽了。目光就落在她的臉上,喃喃的道


    “二中好,二中真好!看來你讀書真的很好。”


    徐遙聽了噗嗤一聲笑!這個呆子!我讀的是一中。


    在梓鄉市一中是比二中好。


    季清捷心裏想著,“她嫁給我倒是可惜了。那麽好的一個女孩!但是話還真不能說出來。她不嫁給我怎麽辦!”季清華患得患失的想。


    徐遙也不糾正,笑著迴了他的下半句話道:“還行!”


    因為徐遙去年高考就拿到了淮海交大的錄取通知書了。隻因家裏沒錢,沒辦法去讀書。


    “那你還想不想讀書,你如果嫁給我的話就真的沒有機會迴去讀書了。”話剛音剛落,季清捷的臉就更紅了。


    徐遙聽了瞪大眼睛看著他。


    季清捷羞赧不已,揪著衣角就想解釋道


    “我,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不對,我是那個意思!”


    “不,不,我,我的意思是你要是嫁給了我,你就上不了大學了,你不能讀書,我會為你感到可惜的。”


    “我....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嗯,我知道,我知道了。”徐遙看著他也羞紅了臉,認真的道。


    “那,那你,你有沒有...”季清捷想問,就聽到了外麵有人敲門的聲音。


    他立即收住了話,迴頭往門口的方向看去。


    不一會兒,二姑,三姑,四姑都來了。她們都帶上了孩子一起過來。


    季棉睡著許芳香就轉身去了廚房。看著快要煮好的紅薯糖水。她邊勺了兩小盆子出來攤涼著。邊注意著季清捷那邊。


    現在隻剩兩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如果不成,她也不要牽扯進去才好。


    許芳香開了門,對季清捷喊道的喊道:“二姑,三姑,四姑,你們來了,媽在閣樓招待客人呢。”


    二姑季清雲聽話聽音,道:“哦,我知道了。我們這是順路,我昨天摘了些野薺菜迴來。想著今早一早送過來的,昨阿萍說她想來看媽,我們就約好了下午才來。不想在門口遇到了阿繡。早知道我就把給阿繡她們的野薺菜也帶過來。免得我再送一迴。”


    說完把菜遞給了許芳香。


    許芳香客套地接下了。


    小雅就笑為上前喊了人,道:“大舅母好。”


    許芳香這才知道小雅也來了。她看向季清繡,道:“小雅今天怎麽不上學?”


    季清繡就道:“她昨天夜裏發高燒。他爸給她請了一天假。明兒才上學。”


    然後才關心起季棉來,道:“怎麽樣?棉兒還說糊話嗎?頭上好了沒?”


    許芳香就笑,道


    “好了,都好了。”


    季清繡就道:“我都說了,孩子摔打幾下沒事的。你偏不信。”


    許芳香就尷尬地笑。


    季清雲和季清萍了說她。


    許芳香就把這三位姑奶奶往客廳引。不想她們三人都不想過去。而是躲在廚房喝起了糖水。


    季清繡的大女兒小雅,今年七歲。很是好動活潑的年紀。她飛快地跑入了客廳


    見著季清捷就笑容上揚,然後輕輕地喊了一聲“二舅舅”


    季清捷就笑,從餐桌上拿了一把糖遞給小雅。


    然後想到沒有叫徐徭吃糖,季清捷又紅臉抓了一把糖遞給了徐遙,徐遙沒想到他會突然如此,臉上滿是訝然,不好意思地說道:“給孩子們吃吧!”


    季清捷就笑著。道“大家都吃!”


    徐徭笑了笑,害羞地伸出手從季叔手裏拿了兩顆。


    她剝開一顆放到了嘴裏。原來是陳皮味的糖。


    她看著外麵用彩色紙包裹著糖,微怔了一會兒,心想家裏麵這糖果過年也沒怎麽吃過,他家就買了一袋子來待客至少要十幾,二十塊錢。那是自己一個月的夥食費了。


    她想到了剛才在大廳裏的小丫頭。糖果放在桌上小女孩看都不看一眼。想來也沒少吃。要是她的弟妹怎麽也忍不住。她家估計也就老六了,應該沒有人能隱得住。


    其實是徐徭理解錯了。


    季棉是重生的,她根本就沒想起要拿糖吃。季家人也忘了給季棉糖吃。


    沒一會兒,眾人都聚在了客廳。


    二姑坐在了徐遙的身側,就輕聲問道:“你是哪裏的人?.......”


    將季奶問的話又重複問了一遍之後。大概了解了這個女孩的家庭情況。


    雖說問的過程都帶著微笑,儼然一副好大姐的樣子。但詞裏話間還是讓人感覺不舒服。


    其實季清華的幾個兄弟姐妹們心地都不壞,就是有點小看了季清華,其中原因有二,一是不善言辭。二是又疼老婆,老婆說什麽基本都應什麽。季奶最看不上他這一點,連帶著子女們都對季清華看不上眼。


    許芳香在季奶麵前基本上是不頂嘴的,她儼然一副小媳婦模樣又把季奶氣的牙癢癢,可又奈何不了。


    季家的人都有一個特點要是他們覺得你是個好的,他們就會對你掏心掏肺地好。要是不待見的,也會背後說幾句難聽的,人前不會做得太過分,也不記仇!


    本來徐遙一進門就失去了季奶待見的,這會怎麽又很好說話了呢?


    不可能,這婚事不會成。以前季清捷和前世的嬸子五十歲了也沒個孩子。最後兩人還離了。


    養季清捷的問題還落到了哥哥身上。


    相親的最後讓季棉沒想到。家裏人除了季奶,都覺得徐遙很不錯。徐石對季清捷的觀感也很好。


    不是說季清捷第一次相親不會成功嗎?季棉醒來看著一家人滿意的笑容。她有些不敢相信。


    徐遙不嫌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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