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裏


    季奶瞅了一眼杵在門外的季清華和許芳香。


    “兩人怎麽還在情情愛愛的?”


    她立即罵道:“我說你還杵在那裏幹什麽?快過來幫忙呀!你不餓我還餓著呢。”


    這話說誰不言而喻。


    季奶越是說,季清華就越心痛他的阿香。


    “媽老欺負阿香。”季清華是個識大體的。


    可一遇到許芳香的事,他就理智不來。他跨出一步,就要往廚房裏衝,卻被許芳香拉住了。


    許芳香見季清華的樣子,確實有些急了,她小手緊緊抓住季清華。偏偏嘴上還要強裝鎮定的樣子。急急地迴應著廚房裏的季奶,道:“哎哎,來了來了。”


    說著邊往門外退邊用手推季清華,示意他去客廳等著。


    退出門外,季清華還站著不走,許芳香就紅了臉湊在他的耳邊柔聲說道:“清華,你先去,待會兒我跟你說件事。”


    “什麽事?”季清華想現在就知道,他低聲地問。


    “到時候再說。”許芳香又咬耳朵。


    季棉看著兩人說悄悄話,她真的好想湊過去聽。隻可惜季清華沒把她抱起來。


    於是奇怪的畫麵出現了。


    季清華一家五口紮成了堆。季本和季傑,季棉三人仰著頭一臉好奇看著他們的爸爸媽媽。


    “我現在就想知道。”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許芳香不說而是指了指身後。


    “嗯。”了一聲,轉而說道:“你快去吧!嗯?”


    季清華最受不了許芳香的溫聲細語。隻得歎了口氣,紅著臉木呐地點頭。


    廚房裏季奶見兩人還在磨磨唧唧,她更不悅了,大聲吼道:“哎呀,你倒是快點呀!”


    許芳香急急地應著,後退著步子轉身迴了廚房,邊走還邊道:“哎哎,來了來了。”


    季奶又大聲地吼道:“來來來,你倒是快點呀!添把火!快!”


    “好好。”許芳香又輕聲應好。


    聲音從廚房裏傳出。一個聲音粗獷又嚴厲。一個聲音溫婉甜膩又酥軟好聽。畫麵就有些滑稽。


    季清華就遠遠地看著她,見她纖細的小手動作不停也彎下了嘴角。


    季棉看著許芳香,目光也有些怔神。


    年輕的許芳香真的很像前世的自己。


    小手嬌嫩蔥白,小臉透粉,四肢纖細修長,說不出的溫柔漂亮。不過,不過許芳香有些柔弱過了頭。她平常在季奶麵前肯定大氣都不敢出。


    “嗬嗬,一點也不像窮鄉僻壤裏出來的女子。”季棉心下一驚。


    “季棉你想什麽呢?”季棉被自己的想法嚇著了。


    不過越看越覺得許芳香不像舅舅一家,也不像大姨二姨她們。


    大姨五大三粗的,說話也很吵。許芳香說話卻總是很溫柔。


    許芳香的溫柔能讓季清華安靜下來。能給她們兄妹三人有了個溫暖快樂的童年。


    季棉想著事情的同時,季本季傑也看著自己的媽媽。他們都好害怕媽媽被奶奶打屁股。目光就沒有離開過許芳香。


    季清華則想:阿香性子真好!


    廚房裏


    許芳香坐在矮墩子上,纖細的雙腿並攏,白皙的小手不斷地往火爐裏添著幹禾苗,大炒鍋上的五花肉被炸的滋滋作響!不知道季奶都說了些什麽,許芳香總是乖巧點頭應好。


    季棉他們站在門外往裏看。


    許芳香感受到了門外那一道道炙熱目光,她迴頭嫣然一笑。


    季清華愣住了!


    季棉也愣住了。


    季棉一瞬間竟然感覺看到的是前世的自己。


    媚眼如絲,柔情似水。


    不經意間做出的柔順表情才動人心魄。


    許芳香又低了頭,周身都是溫婉嫻靜。


    這東西己經印在她骨子裏,隻要許芳香稍不注意那股子溫柔就要撒溢出來。


    季棉突然想到鬱其先說過的一句話,他說:“溫柔,你讓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它。”


    她和許芳香身上都有這種東西。


    可與季棉父女不同的是季傑和季本,他們依然是一臉擔憂的看著許芳香。


    季棉看著季本季傑,心道:放心,你們阿奶不是那樣的人。


    是的,季奶隻是吃味了。妒忌許芳香能得到季清華的愛。


    前世季奶吃了半輩子的醋,季清華卻仿佛不知,在這條路上變本加厲。


    此時的季奶確實正想著:我養了個好兒子。一顆心都在兒媳婦身上了。


    季棉看著季奶眉宇間對許芳香的那抹厭惡。她隱隱有些同情起季奶來。


    季奶見人還沒走,她扭頭一個淩厲的眼神飄了出來。鍋上傳來滋滋作響,忍了兩秒,她又扭過身子翻炒兩下。怕菜炒糊了。


    季清華還在看。


    季奶徐澤實在受不了了,她又一個扭過頭。


    眼睛一凸,咬牙切齒地道:“阿香,你來炒。”


    季清華這才從中清醒過來。季棉看著差點要笑出聲。


    “嗬嗬!這老太太真太可愛了。”


    季清華不好意思地拉著兄妹三人往客廳走。


    老宅就是一個四合院!中央是天井,左右兩邊一個迴廊。東西兩邊是相房。


    梓鄉市的農村還是以建土坯房為主。左右廂房比較大用來住人。而左右耳房建得比較小用來做廚房和廁所。


    四合院有兩個門一個是東門,一個是西門。東門我們稱之為前門,通往祖宗祠堂,我們一般稱為祖屋。西門通向菜地,我們稱之為後門。東廂房是季爺季奶以及季叔住,如果小姑在家也會住那邊。而西廂房則是季清華一家住。


    現在人口越發多了,季爺就在街上建了一幢三層高的小洋樓。外麵粘著瓷片,裏麵除了一樓都粘了瓷片。建築風格很是新穎。就是爸爸經營鋪子的那一棟。


    季清華帶著他們迴了西廂房。還打來了一盤水給他們洗手。


    不料,小叔季清捷走了過來。


    他站在門外,往裏看。正猶豫著要不要進來卻被季棉看見了。


    他扯了嘴一笑,頂著被眾人打量的目光走了進去。


    自從季清華結婚,季清華和季清捷就很少說話。


    其中原因有二:“其一,季清華不善言語。其二是季清華發現自己這個弟弟看不上他。兄弟兩就多是相顧無言。”


    像現在這樣,季清捷來找他的更是少之又少。


    季清捷自初中畢業,季爺就為他收拾出一間鋪子。手筆之大,令人咋舌!一家米鋪子在當時沒個三五千是搞不下來的。當時在農村三五千也是很多錢了。能賣個一百五十來平米的地。季清捷現在是自己經營。相比季清華。季清捷現在都有存款的人了,平時說話做事都傲氣些。以至於後來兩家人分家,大家還因為這大吵了一架。


    季清華看季清捷猶猶豫豫,他便先問道:“你怎麽了?找我有事?”


    因為季清華是後麵迴來的,許芳香又沒來得及給季清華通氣。


    一般這種事情,季望之夫妻都不會問季清華的意見。迴來的時候季望之給許芳香說了句:下午做點紅薯糖水。


    許芳香不明白為什麽。她看了季奶。


    季奶才說了句“下午媒人帶個姑娘來。”


    許芳香這才知道下午帶姑娘來給季清捷相看!許芳香沒來得及跟季清華通氣。


    季清華自然也不知道。


    季清捷此時不知道如何向自己哥哥開這個口,看著三個小孩子個個睜了雙圓溜溜地眼睛看著他,季清捷就更不好意思了。


    突然,客廳裏季奶一聲大喊:“吃飯了。”


    季清捷這才鬆了口氣,說道:“清華,吃飯了。”季清捷從不喊季清華哥。


    季清華習以為常,又疑惑地迴了句:“哦!知道了。”


    季清華心想:“吃飯就吃飯,這麽緊張幹嘛!”


    季清華搖了搖頭,領著孩子去吃飯。


    等吃完了飯。


    季清華就道:“爸,媽,慢慢吃,待會兒還要碾米。阿香,你收拾好了就來鋪子裏吧?”


    最後一句是對許芳香說的。


    不想季奶卻道:“阿香待會兒要留下來招待客人。”


    季清華就想帶了他的阿香去鋪子裏睡個午覺,順邊裝裝可憐,與阿香好好的親膩親膩。但是沒想到媽要把阿香留下,棉兒也要留下來。


    季清華一愣。他怎麽不知道家裏要來客人?要是他不讓阿香去鋪子。爸媽是不是不打算告訴自己。


    季清華疑惑了,便道:“下午家裏來客人?是誰?”


    “就是一普通客人。你管那麽多幹嘛?”季奶不悅地道。季清捷聽了這話鬆了口氣,他又恢複了淡淡的神情。


    季清華看了季望之又看了看季清捷,最後再看向季奶。


    季奶無法了,最後說道:“今晚清雲,清繡,清萍都會過來。阿香就留在家裏幫忙打下手,晚上你早點關門迴家吃飯。”季奶還是不說實話。


    季清華看了眼自己老媽。


    季奶淡淡的樣子衝擊了季清華的心。


    季清華感覺被遺棄了。季清華再次看向季望之。季望之卻老神在在地夾了片五花肉,也不解釋。


    季清華低下了頭。


    心寒!同是一個父親生養的孩子。這些體麵都不給他。


    季清華滿心都是怨懟,心裏更難受了。


    許芳香看著心疼不已。心想


    “畢竟是清華的親媽。即使媽再不好。清華心裏她也是他的天他的地。媽怎麽能這樣對清華說話。”


    “孩子被自己的天地放棄了,可想而知是那樣的無助。”


    季清華喉嚨發澀,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輕輕的應了聲“嗯”!起身走了出去。


    季棉看著都心疼起季清華來。


    “爸爸剛才周身的氣場很淡。好像這樣他才能掩蓋被親人忽略的痛苦。”


    迴廊裏,季清華的手指不自覺地攥成了拳。


    季棉看著心想事情還是往主流方向發展的,這點總歸是個好的。過一陣子她家清華就好了。


    季清華走到迴廊,拿過一頂掛在牆上的草冒。


    正想往外走,許芳香追了過來。


    她拉過他的手,看著他已經退去的淚水,許芳香忍不住心疼地伸手撫過他臉。柔聲說道:“清華,是小叔下午要相親,媽說媒人會帶個姑娘來家裏。是我沒來得及告訴你。”許芳香內疚。


    季清華實在是受不了,陰沉著臉,不悅的道:“阿捷相親,就說阿捷相親嘛!說什麽有客要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家裏出了什麽大事,在自己兒子麵前搞得神神密密的。我就那麽的不討她喜歡。一件事,一句話就行。這都給不得?”


    許芳香看丈夫一臉不悅,說話聲也有點大。一著急忙上前就親了他有些幹裂的嘴唇。很粗糙,吻的時候一點都不舒服。


    許芳香怕他再說下去,會說出些傻話來,也就不管那麽多了。


    許芳香見他的嘴巴被自己堵住了,不再說話。她臉羞得通紅,放開他就忙往走廊看去,發現沒有人看來。又低下了頭,害羞的不敢看季清華。


    季清華則因為許芳香突如其來的親吻,手上的冒子都嚇掉了。他沒想到自己的老婆會突然這樣。也愣在原地臉紅耳熱的,不敢再說話了。


    季清華的唇幹燥而溫熱,還帶著點飯香。過了許久,許芳香紅了臉推開他,不好意思的笑著說道:“清華,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我們為這點事傷心。劃算嗎?傷心得過來嗎?”


    季清華剛剛喜熱的心情一下子又沒了。心情又不好起來。過了好一會才略帶哽咽地吐出一個音節。


    “嗯!我知道的。”季清華在許芳香麵色收斂了情緒,他不想表現得很脆弱?


    特別在阿香麵前,她會嚇著的。季清華很愛她。


    說完拿起掉在地上的冒子轉身走了。許芳香也不再追問,看著他走遠了才迴了客廳。


    因為男人嘛,總要麵子的。


    季棉又錯過了一段精彩的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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