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好衣服後,蕭明華就頂著怒火走到蕭溫白身旁坐下。


    “你偷看是吧?”


    蕭溫白理直氣壯地迴道:“什麽叫偷看?我這是光明正大的看,你有意見?”


    本來還想借勢壓人的蕭明華直接愣住了,想要說的話就好像堵在嗓子裏麵。


    原本指責都建立在道德上,隻要對方足夠厚臉皮就沒有一點作用。


    蕭明華隻覺得一頓無語,便決定不再追究,就打算在沙發上躺會屍。


    之前蕭明華殺人的事,她在陽台上麵看到了,但是現在也沒有提起的意思。


    見蕭明華已經閉上眼睛準備休息會,蕭溫白便主動湊了上去,伸手在他頭上摸了起來,就跟摸狗一樣。


    見她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蕭明華隻好睜開眼睛有些埋怨地將她的手拿開。


    “別亂搞”


    麵對蕭明華的譴責,蕭溫白絲毫沒有收手的意思,一隻手被抓那就用另一隻手去摸蕭明華的頭。


    見狀,蕭明華強忍著脾氣,再次說道:“你能不能正常些?”


    蕭溫白還是沒有收手的意思,她無視了蕭明華要噴火的目光。


    “你再不住手小心我打你,我可沒有不打女人的習慣”


    “那你打”


    忍無可忍,自然無需再忍


    蕭明華反手就將她壓在沙發上,用單手抓住她兩隻手的手腕,然後用另一隻手對著她的屁股扇了兩下。


    蕭溫白沒有想到他真的會動手,紅著臉不斷地罵蕭明華。


    越罵蕭明華的火氣就越大,手上也是一下接一下。


    到最後罵聲止住了,變成了斷斷續續的哭聲


    蕭明華猛的迴過神,有些頹廢地鬆開手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女性的哭泣聲對於男性來說有種獨特的影響,可以挑起男性的保護欲,也有可能激起男性的犯z欲。


    蕭明華很顯然屬於前者,而且他對於這方麵完全沒有經驗,更不知道應該怎麽哄。


    最後蕭明華也不知道做什麽,隻能僵在原地


    蕭溫白漸漸停止了哭聲,眼睛透過指縫看了眼蕭明華,見他真的沒有一點動作,當即怒不可遏,整個人撲到的蕭明華的身上,用手掐住他的脖子,懟道:“你有病是不是,不僅打我就算了,連哄都不哄一下”


    她的力氣不是很大,蕭明華並沒有反抗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覺得這時候死了其實是一種解脫。


    ……


    十多年前,也就是蕭明華五歲的時候


    那個女人,最親的女人掐住自己的脖子,怒罵著


    “為什麽?為什麽你這麽沒用?”


    “為什麽你不能是一個天才?”


    “為什麽你不能比那個小崽子強?”


    “為什麽他們寧可要一個女孩都不要你這個男孩?”


    “都是你的錯!都是你的錯!”


    她一味的將責任甩到年幼的蕭明華身上


    明明是應該無憂無慮的年紀,蕭明華卻承受著不必要的壓力。


    那是蕭明華第一次直麵死亡


    窒息感、眩暈感湧了上來,麵前的事物不斷的模糊。


    最後那個女人並沒有下死手,不是因為她還有最後一絲善良,而是她還對蕭明華抱著一絲希望,希望可以用他來挽留那個男人的心。


    有些人就是壞的,仿佛天生就是壞的


    也就是五歲那年,蕭明華趁著女人睡覺的時候將她的手機偷了迴來。


    上麵有兩個人的聊天記錄,一個就是那個男人,他們約好了明天見麵,在一處賓館內,另外一個則是催債人,女人在外麵欠下了高利帶,所以她才急迫地想要傍上男人。


    那間賓館就在附近,房間也是女人提前預約的,兩人經常過去算是一個私會的地方,所以也認識老板。


    第二天,蕭明華提前來到賓館,擠出一絲很勉強的笑容,對著前台小姐姐說自己想要房間的鑰匙,還說有東西忘在房間裏麵想要進去拿,為了讓她相信,蕭明華還搬出了女人的名字。


    那個小姐姐信了,將備用鑰匙交給了蕭明華,打開房門後蕭明華又將鑰匙還了迴去,然後偷偷摸摸地溜進沒有上鎖的房間內。


    因為隻是一件小事,那個小姐姐也沒有多想,更不會主動跟別人說。


    房間很小,隻有一張床,連個電視都沒有


    床板距離地麵很近,隻有一條很小的縫,成年人鑽不進去,但是小孩子可以。


    時間一到,兩人就走進房間,他們並沒有注意到蕭明華,但是蕭明華看到了他們的腳。


    上麵跌宕起伏,床板的咯吱聲配合女人都有的嬌聲。


    衣服被隨意地丟到地上


    蕭明華伸手將其中一件衣服扯到了床下,從裏麵拿出女人的手機。


    就在手機上,蕭明華給那些催債人發去信息,無非就是咒罵,用他能知道的最惡毒的語言,並且將地址發了過去,然後就將手機關機。


    果然,沒有十五分鍾,那夥人便殺了過來,許多人還拿著刀具。


    被打擾了興致的男人當即不爽起來,養尊處優慣了,便不合時宜地朝對麵咒罵。


    本來火氣就大,現在還被人主動挑釁,那夥人當即上前砍人,那是真的砍。


    一直到兩人身死,那夥人才迴過神,風一樣地逃離這裏。


    鮮血浸透了被褥,滴落在了蕭明華的身上


    很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痛


    長期的挨打已經讓他學會了沉默


    無聲的呐喊,無聲的恐懼


    後悔嗎?或許並不後悔


    最後蕭明華暈了過去


    房門虛掩著,外人發現異樣的時候還是因為第二天早上有人來打掃衛生。


    尖叫,倒地,後退,撥打報警電話,一氣嗬成。


    蕭明華是被警察發現的,被送去了醫院


    這案子被定性為放高利帶的殺人,雖然聊天記錄看起來有些蹊蹺,畢竟一個女人哪有在罵人後報地址的,但是沒人會把疑心放到一個五歲小孩的身上,又是死無對證。


    最後,蕭明華被送去了孤兒院


    老天就喜歡折磨一個人,你越是可憐,它越是喜歡折磨你。


    痛苦會一次又一次地找上你,直至結束


    ……


    脖頸上的力度輕了很多


    本就微弱的窒息感也消失了


    蕭溫白已經鬆開了手,無力地趴在他身上


    屋內隻有很微弱的哭泣聲


    因為隻有一件短袖,蕭明華能夠清楚的感受到胸口上的溫熱。


    有時候真正的哭並不是放聲呐喊,而是微弱到不容易被察覺的抽泣。


    蕭明華的動作更僵了,完全不明白她為什麽掐著掐著就又哭了。


    “對不起……對不起……”


    她的聲音很輕,摻雜在哭泣聲中


    蕭明華更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道歉


    許久之後,蕭明華伸手放到她的後腦勺上,輕輕地安撫著她。


    漸漸的,哭聲停了,蕭溫白哭累了,趴在他身上睡著了


    蕭明華的手也漸漸停了下來,今天的事情跟以前的事情壓得他喘不過氣,疲憊之下自然需要休息。


    “砰砰”的敲門聲將蕭明華吵醒


    不知不覺間,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五點,李猛他們也迴來了。


    蕭明華習慣性地起身,睡在她身上的蕭溫白也因此跌落到地上。


    幸虧有地毯,並沒有摔疼


    蕭溫白臉上還有掩飾不住的淚痕


    四目相對,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打破僵局的還是敲門聲,這次的聲音無疑大了些,顯然是李猛有些等的不耐煩了。


    “我先迴房間了”


    說完,蕭溫白便起身朝臥室走去


    蕭明華並沒有多說,起身走去打開防盜門,然後再打開消防門。


    “為什麽這麽慢?”李猛一邊抱怨,一邊走進門,第一眼就看到了蕭明華的衣服,上麵有很明顯的水漬,便詢問道:“怎麽出這麽多汗?這麽早就做飯了嗎?”


    蕭明華擺了擺手,一邊朝屋內走去,一邊解釋道:“沒事,就是沾了些水,今天收獲怎麽樣?”


    “挺好的,有個人還整了兩袋大米,都沒有開封過,我特意扛了一袋迴來”


    “行,就放廚房那吧”


    兩人匆匆結束了對話,蕭明華也走進廚房內,打算做今天的晚飯。


    ……


    臥室內


    蕭溫白走進這個熟悉的地方,無力地倒在柔軟的床墊上。


    漸漸的,情緒穩定了,蕭溫白便伸手拿過床頭櫃上的相框。


    裏麵是一張黑白的照片,上麵是四個人的合照,一男一女兩個成年人,一個八歲的女孩子,一個六歲的男孩子。


    這是蕭溫白從那個家唯一帶走的東西,也是一家人獨有的合照。


    相框的玻璃上反射出蕭溫白的臉


    憔悴,眼神中還有很重的迷茫無助


    就跟蕭明華一樣,她同樣有一段沉痛的過去


    之前掐蕭明華的樣子也將蕭溫白的思緒拉到過去中。


    那是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蕭溫白的存在就好像是為了她弟弟一般。


    從小到大,所有的偏愛都在一個人身上,以至於那個小屁孩什麽都不怕。


    最容易毀掉一個人的不是痛苦,而是無止境的溺愛,會讓一個人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特別是懵懂的小孩。


    也許是無法無天慣了,小男孩什麽都不怕,周圍的村民都很討厭他,但是礙於關係並沒有發作。


    直到有一天,正在寫作業的蕭溫白被他煩的不行,便隻能陪著他在屋內玩捉迷藏。


    之所以不找別人,是因為其他家的小孩都不願意跟他玩,他隻能來找家中地位最低的蕭溫白,隻有她不會拒絕,也不敢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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