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過酒的人都知道,除非是爛醉如泥,輕微眩暈的醉酒有時候能瞬間清醒。


    就好像一場大夢初醒,當郭永柯從酒精的迷醉中瞬間清醒過來的時候,孟秋與他的距離可以說是近在咫尺,郭永柯甚至能感受到孟秋那如蘭的吐息,若不是正處在摟著孟秋這放肆的舉動所帶來的震驚之中,郭永柯肯定會再次醉去的。


    為什麽?怎麽會這樣!我什麽時候攬住孟秋的?天啊,快想起來!什麽都好!快想起來剛才都發生了什麽!


    郭永柯閉著眼,拚命的整理著因酒精而變得泥濘的思緒。


    對了!唱歌!我記得剛才我們在唱歌,然後胖子就說要幹什麽來著就推著張心然出去了,而且...而且胖子在臨出門的時候指了指我身邊的孟秋,然後做了個加油的手勢,對對對,就是這樣...


    郭永柯定了定神,內心也已不再慌亂。


    其實郭永柯沒必要這麽緊張的,因為剛才發生了些什麽事根本就無關緊要,現在郭永柯的手攬著孟秋的肩,孟秋就在他的臂彎裏微笑著...最重要的是房間裏隻有他們兩個人...


    胖子的離開就是為了成全郭永柯,讓他有機會表白,而現在正是開口的最佳時機。


    豁出去了!表白吧!今天我不就是為了表白才來的嗎!無論如何也不能再逃避了,不管結果怎樣,絕對要說出來!


    “因為...”


    “因為?”


    此刻,原本喧鬧的音樂聲剛好播放結束,整個包間內隻剩下噗通的心跳和從郭永柯幹枯燥熱的喉嚨中湧出來的聲音。


    “我喜歡你。”


    高一入學的那個夏末,在教室裏看到孟秋的那一瞬間,郭永柯的心就被打開了一扇窗戶。


    對於孟秋,郭永柯連話都沒辦法完整的說上一句,隻能躲的遠遠的看著...


    那時候郭永柯絕對無法想象,能夠像這樣和孟秋靠在一起,現在,郭永柯終於將三年來都說不出口的這句話,認真的傳達給孟秋了。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卻耗費了郭永柯所有的勇氣,說完後他甚至都不敢睜開眼睛,因為對他來說,睜開眼睛後,世界就再也不是1秒前的世界了!


    天堂?還是地獄?此刻郭永柯的心仿佛懸在半空,等待著它的歸屬,緊張和擔憂占據了整個腦海,整個身體也沒了知覺,所有的力氣都在支撐著那顆懸著的心髒。


    “是嗎,真好,我也...喜歡你。”


    耶!是天堂!


    郭永柯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忙睜開眼睛,想再一次確認這句話真的是從孟秋的口中說出的。


    孟秋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神,帶著微醺,趕走了郭永柯心中所有的不安。


    是天堂!是天堂!真不敢相信!兩情相悅!原來是兩情相悅呀!


    郭永柯長舒了一口氣,全身的緊繃著的神經都放鬆了下來,唉,我這三年來都在忙什麽嘛,早知道就早點表白了...


    “還有...必成、媛媛、心然、王澤、衛楠...”


    嗯?


    “說真的,班上的同學都很好,我真的很喜歡大家...”孟秋撫拭著手中的杯子,眼神中溢出一股淡淡的傷感,“但是,我們馬上就要畢業了,一想起要和大家分開,真的有點失落...”


    啊?這麽說...嗯?不是、不是啊!孟秋!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啊!


    “孟秋!不是這樣的!我的意思是...”眼見孟秋誤會了自己的意思,郭永柯連忙說到。


    “孟秋——你看你看!我們在店門口的娃娃機抓了這麽多!”


    就在郭永柯正想跟孟秋解釋清楚的時候,張心然抱著一大堆玩偶推開門,走了進來。


    “啊!好厲害啊!”孟秋站起身,迎了過去,剩郭永柯一個張著嘴定格在沙發上麵,傻傻伸出的手也像是想留住這觸手可及的幸福。


    唉,眼前的世界...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獄,是現實...是毫不留情的...現實。


    “什麽?表白了?可以啊,沒想到你真的說出來了耶...”


    洗手間裏,胖子聽著郭永柯的描述,興奮的說道,“這下我真對你刮目相看了!那...結果呢?”


    “孟秋喝醉了,所以沒有搞清楚...”郭永柯無力的說道,“她告訴我,她喜歡我,也喜歡你,喜歡張心然,喜歡班上所有的人...”


    “什麽啊...看來這酒是沒喝好啊,真是敗筆...”胖子略顯遺憾的安慰著郭永柯,“算了,這也算是開了個好頭,一會還有下一攤,你再接再厲,我會再幫你製造機會的,打起精神來!”


    “不用了...我已經精疲力盡了...”


    “閉嘴!沒用的東西,這是什麽話,你又不是被甩了,好戲還在後頭呢!”


    話雖如此,但我是真的好累啊...第二攤,我該怎麽辦?


    從ktv出來後,夜幕也已降臨,郭永柯看了看表,已是晚上7點10分。


    7點了啊...小玉她該不會真的在等我吧...


    “阿柯。”胖子悄摸的湊了過來,小聲對郭永柯說道,“第二攤不玩了!從現在開始,分頭行動!”


    “啥啊?怎麽會是?”


    “哎,你別急啊!也許你的表白並沒有白費。”


    “沒白費?什麽意思?”郭永柯不解的看著胖博士。


    “你難道不覺得有點可疑嗎...孟秋她真的醉了?”胖子抖了抖眉梢,“我個人覺得,也許是她不好意思,所以假裝喝醉了而已。”


    “我感覺不是,雖然孟秋她的確和平常有點不一樣,但...”


    “但個屁啊,這不就對了嘛!孟秋可是戲劇社的耶,搞不好她以為你醉了,所以才配合著你這麽說的。”


    “真的嗎?不可能吧...”


    “哎呀,我說你可真是缺根弦兒,孟秋要是真的醉了的話,那可就糟了。”


    “哪兒糟了?”


    “你想啊,孟秋如果真的喝醉了的話,說出來的應該是真心話吧,可這麽一來...”胖子神秘兮兮的靠近了郭永柯,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孟秋她稀裏糊塗說的那些喜歡這個那個的話,就等於是對你表白的變相拒絕啊,也就是說,你對於她,隻是同學的程度而已,因為她壓根兒就沒把你當成戀愛對象,所以才沒把你的話當作表白。”


    胖子這人有一特點,就是不管是講故事也好,出主意也罷,他在講話時的腔調總有一股莫名的說服力,再加上那扭曲多變的表情,令郭永柯心底頓時忐忑起來。


    “你、你這麽說也不一定啊...”郭永柯轉過身,故作鎮定的反駁道,“我覺得孟秋是喝醉了,所以才沒弄懂我的意思而已。”


    “哎呀,這下有點難搞了,你再去確認一下吧!”胖子走過來搭住郭永柯的肩膀說道,“而且你現在也清醒了,膽子大點再去表白一次,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從現在開始我們各自行動。”


    “哎,別啊,怎麽確認啊?”


    “靠,你今晚不是已經表白過了嗎?就是那個勁頭,保持住,再來一次就行了啊!”胖子拍了拍郭永柯的肩膀,“但是你要切記,可千萬別亂了方寸哦。”


    “啊?”


    胖子這家夥,在胡說八道些什麽啊,到底是有什麽打算啊?


    “喂,姑娘們!讓你們久等啦!”


    胖子沒再理會郭永柯的疑慮,轉身向孟秋她們走了過去,“給你說個不好的消息,今天所有的店都已經被預約光了,所以我們現在分頭行動吧。”


    “啊?”張心然看上去有些失望,“喔,我知道了,必成你們打算去泡妞對不對!”


    “啥啊,你在說什麽啊,我們是那種人嘛!我的意思是說,咱們要一男一女各自行動哦。”胖子咧了咧嘴角,指著郭永柯說道,“因為阿柯告訴我,他想和孟秋兩個人單獨一起。”


    什麽!難、難道叫我別亂了方寸,是指這個?是要把我趕鴨子上架嗎?這死胖子,也不早說,好歹叫我有點心理準備啊!


    “哇塞!好厲害啊!阿柯,好大膽的行動耶!”張心然捂著臉興奮的喊到。


    “啊...不是那樣的,是我剛才說想去一個地方,所以才會...”孟秋連忙向張心然說到。


    嗯?去什麽地方?剛才孟秋有說過嘛?


    就在郭永柯正納悶的時候,突然看到孟秋湊到張心然耳邊說著些什麽,郭永柯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孟秋她肯定以為我是為了讓胖子和張心然獨處,才想出這個主意的。


    “喂喂!可以啊,阿柯,沒想到孟秋也有這個意思耶!”胖子靠過來用胳膊肘撞了撞郭永柯,小聲說道,“你這個悶葫蘆,害我白擔心一場,看樣子你倆已經不需要表白了嘛!”


    “讓你失望了,不是你想的那樣。”郭永柯無奈的看了看蒙在鼓裏的胖子。


    “嗯?那是什麽樣?”


    “行啦,別管這個了!”郭永柯看著胖子莫名其妙的樣子,連忙想起孟秋交給他的任務,“胖子!你也要好好和張心然約會哦!”


    “必成...”


    胖子正想要追問,張心然走過來打斷了他,“沒辦法咯,我們兩個走吧。”


    “啊?喔,好。”胖子楞了楞,又迴頭看了看郭永柯,轉身和張心然一起離去了。


    “加油,心然...”孟秋唿了口氣,望著張心然他們的背影輕聲說道。


    接下來,就隻剩下郭永柯和孟秋了,不過一旦兩個人獨處,郭永柯還是會有些不好意思...


    “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感覺...”


    孟秋和郭永柯在街邊找了個長椅坐下,輕輕的說著。


    “嗯?什麽感覺?”


    “啊...嗯...和戀人一起約會...不知道是什麽感覺...”孟秋看著遠處一對抱在一起的情侶,幽幽的說道。


    郭永柯看著這樣的孟秋,一時無言。


    其實,隻要能和孟秋在一起,郭永柯就覺得很幸福了...就算沒有戀人的關係也無所謂...


    不過郭永柯的心裏卻在隱隱作痛,和自己在一起,孟秋卻羨慕著過往的情侶。


    “必成他...有喜歡的人嗎?”孟秋轉過頭,看著郭永柯問到。


    “啊?嗯...不知道,我想現在應該沒有吧。”郭永柯壓了壓心中的傷感,“而且最近很少跟他說這些。”


    “這樣啊...不知道心然順不順利...”孟秋又把目光移向了遠處,“必成那個人啊,仔細觀察之後,才發現老是一樣的表情,看不出來到底有沒有喜歡的人...要是像你這樣的,全都寫在臉上,就一目了然了。”


    “一目了然?”孟秋的話,瞬間令郭永柯再次緊張起來。


    “我覺得全班都知道哦,你在喜歡誰。”


    不會吧?真的嗎?這、這麽說,孟秋她明知道我的心意,還這樣和我坐在一起?該不會...


    “嘻嘻...隻有媛媛一個人誤會了,以為你喜歡的是我...很好笑吧?”


    “啊?”郭永柯被孟秋這沒緣由的一席話搞的有點蒙圈,於是丈二的看著她,孟秋也剛好看了過來。


    “啊,抱歉,別在意...”孟秋擺了擺手,顯得有些慌亂,“媛媛這個人對那一類的事情最遲鈍了。”


    唉,最遲鈍的人是你啊,孟秋!


    “沒問題,放心啦!我很清楚你喜歡的人...是小莎沒錯吧...”


    我就知道,孟秋一直以來,果然是認為我喜歡的是小莎。


    “對不起..我多嘴了...”見郭永柯默不作聲,孟秋顯得有些尷尬,捂著臉說道,“我、我這是怎麽了,像個傻瓜一樣,嘰裏呱啦的講個不停,真是奇怪...”


    啊!看來這誤會又更深了!不過,為什麽一說到喜歡的人,孟秋她總會聯想到小莎身上呢?可以大膽地假設她是因為喜歡我,而希望我否定嗎?或者...能若無其事地說起小莎,是表示對我一點意思都沒有呢?難道真的像胖子說的那樣,那時候她其實是借酒裝傻,明明知道我在表白,卻繞著圈子...拒絕我?


    “總之,我們的任務已經結束了,解散吧。”


    就在郭永柯掙紮猶豫之時,孟秋突然站起身說到。


    慢、慢著,我還沒確認呢啊...


    “孟秋...你的酒該不會還沒醒吧?”


    “啊?有嗎?”孟秋慌張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難道我有醉得那麽厲害嗎?”


    哇塞...這個表情好真實啊,不像是裝出來的,那這樣看來,孟秋就不是借酒裝傻了,很好!再進一步套套她的話!說不定真正的心意還被她隱藏著!


    “什麽啊,你都不記得了啊!你一直鬧,還真是嚇了我一跳呢!”


    “討厭...真的嗎?”孟秋又在郭永柯身旁坐了下來,急切的說著,“對不起,我...我做了什麽?”


    好,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如此,我就胡謅一些,然後把真相給它套出來!


    “不知道你是怎麽搞的,一直纏著我問這問那,還說你有喜歡的人了...”郭永柯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孟秋,暗暗咬了咬牙,反正豁出去了,老子拚了!“你還說啊,什麽一提起他你就好開心,什麽不知道他喜不喜歡你之類的...”


    我去!有點不妙啊,這樣說會不會太浮誇了,這和孟秋的個性也差太多了,說的就跟孟秋人格分裂一樣。


    想到這兒,郭永柯偷偷的瞄了一眼孟秋,卻發現她已沒有了剛才的慌亂。


    “騙人。”孟秋微笑著,篤定地看著郭永柯。


    額哦...果然被她看出來了...不過,這樣也好,萬一她要是迴答“真的嗎?”,那麽我的希望也就會在那一瞬間破滅了...唿——好險,沒想到唬人也這麽有壓力的。


    “因為我不管是不是醉了,也不會向人炫耀這個的...”


    “啊?”


    “因為...”孟秋抬起頭,看著夜空,認真地說道,“那完全是我的單戀...”


    單戀...這麽說,是有喜歡的人...孟秋有喜歡的人了...


    郭永柯的心底,好像有什麽東西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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