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天氣日漸暖和。厚衣夾襖有些穿不住。大街小行人開始換上春裝。


    這天。陳旭日剛迴。就被袁珍珠扯到屋裏邊。


    她捧出一套新衣服。一邊抖落開一道:“來。試試合身不合。你爺就要來家。娘尋思著給扯些衣料。順便給你也做兩身新衣服。前些時候跟真兒去布莊。是真兒撿中的料子。娘瞧著也是真好。昨兒才剛做好送來的。”


    “真兒來我們家了?”


    “倒沒來家裏。這不是春天來了嗎?這些天瞧著天氣怪好的。郊外的草長高了。花也開熱鬧。我和真兒就約著一塊兒去廟裏燒香拜佛。一來你爺爺已經在路上了。求菩保佑他老人家一路平安。二來呢……”


    袁珍珠瞅了陳旭日一。歸根結。還不是他的婚事鬧的?她是見一迴“親家母”。就頭大一迴。


    “親家母”是春天人。不久前在家裏擺宴。說是不做大操辦。隻專門請了親戚坐一塊吃頓便飯。使了管家過來下帖子……


    算了。當天那些事她也懶想。總之真是迫切希望絕了這門親戚。便便會燒幾柱香。菩薩跟前禱告禱告。這時了頓。含糊道:“二來也求菩薩保們家宅平安。事事順心。”


    陳旭日張了張嘴。又緊緊閉。


    他想問問金真的現狀。卻又不好開口。時下男女授受不親是為大規矩。嚴禁私下往來。


    好在時不時還是聽到金真兒的消息。偶爾她會跟袁珍珠見個麵。另外董鄂妃那頭也會些信兒。


    “娘。爺爺這會兒哪兒了?有準確到家的日子沒有?”


    老實說。自打心裏有了除掉,的念頭。陳旭日為此沒少傷腦筋。


    有些怕。有些恐懼。可也有些隱約的興奮和期待。


    殺人的念頭一旦滋生。便如一條毒蛇在心底最深處牢牢盤踞。時不時吐出猩紅的信子。嘶作響。


    陳旭日前世是做醫生的。拿手術刀的外科醫生。工作環境使他見慣生死。在人身上動刀子是家常便飯。如此才使的他的神經較常人堅韌。


    時代的人對於剝奪一條命。乃至-人命視為家常便飯。到現在為止。陳旭日雖沒有親眼看到殺人場麵。聽也聽的多了。等級森嚴。上下分明使的人命就不值錢了。那看上去天真小姑娘或是雍容華貴的夫人。隨便發作一個下人。實為常事重責之下。下人為此失掉一-她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失於孝莊手下的人命。光在皇宮裏就不下幾十上百條。為著自己將來著想。這道攔路虎。必要想法子搬開。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孝莊是個命頗長的家夥。活了七十多歲。現在她還不足五十歲還差不多三十好活。


    這三十年。正好占自己一生中最精華最想做事業的黃金年齡。她的保守思想。首崇滿洲。視漢人的|守施政作風。與其將來尾大不掉讓自己頭疼。不如想法子早早搬開。


    在陳旭日看來。孝莊一死。自己的婚事自然而然就會做廢因為順治那頭。自然是傾向金|兒的。至少。用一個拖字。拖個三年兩載不成問題。最後求的順治也來一道旨意。以順治的性子。中大臣不是不能接受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呢。而|。這樣一來。也就排除了孝莊對順治的幹涉對少年玄的影響力。朝中大臣對朝政的幹涉和影響……


    這個險值的冒!


    動槍動刀是不成的。|旭日想來想去。覺的最保險的法子。就隻有下毒。


    任何人都知道毒能殺人。皇宮房自配有試毒官-道菜都要經銀針測試。還要經過試官之口。下毒。也不是件容易事。況且還完美善後。不能讓人懷疑到自個兒頭上。


    困難多著呢。不過這些都可以暫放。眼下最關鍵的是。陳旭日對毒道了解有限的緊。根就不曉的該下哪種毒。


    中醫與西醫不同。整天跟草藥打交道。是藥三分毒。在這方麵怎麽說都是有經驗的行家。爺爺陳正德行醫一輩子。又是代行醫的人家。陳旭日相信。這方麵老人家一定能幫到自己。


    這樁心事在陳旭日裏日夜糾糾纏纏。使他比陳浩和袁珍珠夫妻倆個更加殷殷盼望陳正德的到來。


    “快了。估摸著最多也就十天半拉月的事。說不定再有三五天工夫就到家了。怎麽。想爺爺了?”


    “嗯。”陳旭日重重點頭。“光年我就給爺爺寫了好幾封信。從爺爺的迴信上看。他是位


    的老人家。很喜歡哪。”


    “瞧把你樂嗬的。呀。是你爺爺的大孫子。都說隔輩親隔輩親的。能不喜歡嗎?”


    袁珍珠幫著他換好衣服。末了整整衣領。拉平衣襟下擺。退後兩步。左瞧右看的。很是滿意的點頭。“真兒眼光真好。這顏色就是適合你。好看。”


    又比量著他的身高。歡喜道:“這兩年你可真長個子了。瞅瞅。這都快趕上娘的個子了。來一準比你爹還高哪。”


    “這人有時也像樹一樣。在宅子圈著。就是沒有在野地裏長的歡實。可能跟我經常練習騎射有關係吧”


    陳旭日自己覺的也。他現在的個子。怎麽說呢。按著現代的標準。大約一米五五左右。最多就這個數了。有可能還差個一兩公分。


    其實他還是有著急的。目前來看。今年他應該通年住在紫禁城。趕明年。一方麵庶吉士期滿出仕。一麵四阿哥隆興五歲該進學了。而自己個子更高。年紀也大了些。再住在後宮於禮不合。想到己的打算。他還是很有緊迫感的……


    陳正德乘坐的馬車。在清明節前一天趕到京城。


    同行的除了雇請的人手。還陳伯和潘濟潘石等自己人。


    適逢清明節。陳日休家。父母一起歡歡喜把遠來的客人迎進家門。


    陳正德六十頭。較清瘦。許是本人行醫的緣故。善於調。身體瞧著十分康健。雖趕了遠途。一路上跋山涉水的。精神倒還不錯。


    親人相見。自有一番激動。也不須詳敘。


    到最後。一家人到屋裏坐下慢慢說話。陳家的幼子陳鈺三歲了。倒不怕生。笑嘻嘻膩到了爺懷裏。


    陳家這對兄弟倆。年歲上差的比較多。大兒子是用來管的。小兒子是用的。陳浩和袁珠平素對這個承歡膝下的小兒子不免就多了些寵愛。而陳旭日一慣主張。小孩子就應該活的像個小孩子。有個快樂的童年。


    他寵成了個頑皮小子。好在隻是調皮些。倒沒有慣成無法的性子。


    “鈺兒。快下來。爺爺剛進門。身上又累又乏。哪裏能抱動你個胖小子?”陳浩對小兒子喝斥道。


    “無妨無妨。”陳正德連連擺手。“今天頭一迴見麵。難我的小孫子一點也不認生。歡喜還來不及。昨兒晚上早早歇了。不累。”一邊對陳旭日招手。讓他挨著自己坐下。“旭*。來爺爺身邊兒坐。讓爺爺好好看看你。”


    陳正德對這個大孫子聞名已久。多少年來。兒子媳婦-封家書裏。必要提點到他。什麽時候會走路了。什麽時候會喊人會說話了。什麽時候開始讀書認字開始跟著兒子學習醫理認識藥草……雖然不能見麵。這個孫子成長的每一步。他都知道。清閑下來的候。每每都要把家書翻出來。一遍遍看著。仿佛也就親眼看到了一個男孩兒。怎樣從呀呀學語一點一點長大了。出息了……


    “像。真像——”陳正德邊看邊點頭。“真像——”說著說著。眼裏就露出幾分濕潤來


    “爺爺?”陳鈺扭動身子。歪著頭看。不解用軟軟的小手試圖去摸剛見麵的爺爺的臉。爺爺怎麽哭了?小手沒摸到就停下來。然後轉到袁珍珠的方向。衝袁珠伸手叫道:“娘——”


    陳旭日伸手安撫燥動不安的幼弟。另一隻手握住陳正德幹燥卻透著溫暖的大手。“爺爺。我爹常說我長的像大伯父。對不起。惹您傷心了吧?”


    陳浩說起過。他那位亡於兵荒馬亂中的兄長。性子溫淳方正。於醫道上極有天賦。是陳正的驕傲。也陳家的衣傳。陳正德數年來遲不願北上。就是不想重迴傷心地。而自個兒長相上肖似。學醫的靈性也頗相似。甫見麵就勾起老人的傷心也不奇怪。


    陳正德舉手遮眼。停片刻。情緒恢複平靜。對媳婦道:“這趟進京。過年那陣兒你娘他|還念叨著。要一道做伴來看看你們。看看他們能幹懂事的外孫。臨發了。正趕你小妹有了身子。反應的曆害。你娘不放心……你把孩子教的很好。很懂事。好孩子……”又拍拍陳旭日的膝蓋。“爺爺給你帶了禮物。去看看喜不喜歡。”


    陳浩看著仆人們卸幾個大筐。搬進院子裏。很重的樣子。一筐要兩個人一起抬。半是好奇半是抱怨道:“。您老人家真是的。京裏什麽都有賣。家裏什麽不缺。您何苦千裏迢迢帶那麽多東西來?多辛苦!”


    陳旭日揭開蓋布一瞧。都認識:地瓜玉米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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