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不逾時,是為定例。


    經過數月經營。如今朝野提起陳旭日。無不把他與四皇子聯係在一起。某種程度來說。他等於是四皇子地代言人,他份量愈重。名聲愈響,四皇子地名聲,亦水漲船高。


    順治早有心予以提拔。“陳旭日。朕有意賜你在朝為官,隻慮你年紀太小。尚不通為官之道。現下應以勤學為重。如此,朕便準你‘特改館職’為庶吉士,入翰林院讀書……”


    陳旭日不清楚何謂“庶吉士”,翰林院地名字卻極是熟悉,他地認知裏,好像是以編修、修史為主地地方,而且那裏聚集了一批飽學之士。


    不知道不打緊。順治既有言說重重封賞。似乎這東西有點門道,而且――他眼角.


    餘光瞅見安親王嶽樂皺了皺眉,欲言又止地模樣。更十分確信,心裏便打定主意。迴頭找個明白人。趕緊問明白這是個什麽東東。


    其餘不外乎是一些錢財上的封賞。


    牛痘預防天花,讓人再不須懼怕見喜擔憂出痘。此在當世,堪稱“功在當朝。德澤後世”地天大功勞。


    這次順治倒不小氣,賞了他三千兩銀子。其餘雜七雜八地東西又是一堆。有些聽名字就是值錢地好物件。


    陳旭日自認不是見錢眼開之徒,不過沒有人嫌錢多不是?現下聽順治意思。卻不是封他為官,遂不加推脫,道:“謝皇上賞。”稍停。又鄭重拜了一禮道:“這次迴家,覺得家裏地方太小,上下幾口人住地緊巴巴地。還在心裏合計,想著什麽時候手頭方便,為父母買進寬敞些地房子居住。可真是想什麽來什麽,皇上這就賞下錢來了。多謝皇上成全均街地一番孝心。”


    “你倒是個孝順的,皇上剛說有賞。這就合計著要買房子了。”他在皇帝跟前該說說該笑笑。毫不拘禮。落落大方。嶽樂看的暗暗點頭。打趣道:“皇上,您瞧把他歡喜的。眼睛裏隻盯著賞錢了。您地一番苦心,卻是沒能領會。”


    “安親王此言差矣,均街進宮後。皇上日常多有關切慰問,均街喜歡讀書。曾向皇上求情。希望能到宮裏藏書庫讀書。”陳旭日臉上做出不服氣的表情,揚眉道:“讀書使人明智,均街常得皇上和貴妃娘娘讚譽。惟自思所學甚少,見少識淺,恐辜負了皇上厚望,翰林院藏天下之書,且不乏飽學大儒。均街以區區十歲白身。能入翰林院讀書,日後方便跟眾多學士求教取經。此等殊遇。當是獨一份。朝中不免有所非議。皇上盛情,均街銘感五內,日後定潛心向學,不使皇上和貴妃娘娘失望……”


    出了養心殿。陳旭日摸摸額頭,對自己道一聲辛苦。


    要表現的符合一個孩子地天真和衝動。要適時對上位者表示出合宜地謙恭。又得要恰到好處表示出自己有別於同齡人的一點不同。說話行事還得盡可能向著古人地方式靠攏……唉。真麻煩啊!


    德子等在外麵。瞧見他出來,立刻迎上前。


    走了一段路,瞅個清靜點地地方。問道:“皇上中午前下旨。傳令南苑那些個種過痘地人散了。各迴各家。這是承認您地法子奏效啦,往後皇上再不用為見喜擔驚受怕,這可真真是件頂天地大功勞……這會兒找您來。是不是給賞賜啊?我這兒先給您道喜了!”


    前些日子順治正式下旨,著他以後就跟在陳旭日身邊侍侯。


    於他來說。此舉等於被“貶”。從皇帝禦前聽用的跑腿太監。“貶”成一個尋常小太監。


    德子私下裏不免懊惱。這宮裏邊大大小小的太監數以千計,淨身入宮,便是絕了正常人種種念想,傳宗接代、光宗耀祖、封秦蔭子俱成奢想,可人既活著,總也得有個奔頭呀。甭管宮女還是太監。人既多了。按資排輩、欺軟怕硬等都是尋常事。混的好了。在各個主子身邊侍侯。活兒既輕省,人也威風,至不濟,日常雜事都有人搶著代勞,吃的用地雖不能說照比著主子來。那也是尋常人想都不敢想的。混的差了。受人欺淩,就隻能做些髒活累活。整天裏小心翼翼察顏觀色,末了還不落好兒。


    他運氣好造化好。早早得到禦前跑腿地活計。不知慕煞了幾多人。須知禦前聽用,混個臉熟。日後總能巴望著有個好前程,別地不敢說,收點子好處卻是常事,體已錢攢地多些。往後年紀大了,也算是終身有靠。


    卻突然來了這一出,怎不讓人好生著惱?不過迴頭想想,小德子又想開了。


    當今聖上是個念舊情的,身邊最得倚重地是從小侍侯的吳良輔。說句不客氣的,有吳良輔在,誰也甭想越過他去真個出頭。吳良輔此人在皇上跟前自然是千好萬好。在他們這些宮女太監跟前,卻是說一不二的主兒。哪個要是在皇上跟前討了好,私下裏必受到他地敲打,這且是輕的。真要遭了他地忌,被他尋個由頭打發了去冷宮執賤役地也不是一遭兩遭了。


    陳旭日何許人也?連天神都予另眼相看,他現住在承乾宮。教養四阿哥,四阿哥是皇上最喜歡最看重地皇子,是未來地太子爺。大清未來地帝君。皇上幾乎是見天都要過來尋皇貴妃說說話,順便看看四阿哥,這樣算算。他見皇上的機會。比之過去,不見得就少。


    最最重要地,卻是可以趁機與四阿哥培養感情。日後陳旭日年紀到了出宮另居,他便可順勢留在四阿哥身邊侍侯,將來四阿哥繼位。他備不住就是另一個吳良輔。有機會登上大總管的位子。


    前後想明白了。小德子也就安心呆在陳旭日身邊當差。既然前程一多半要著落在這位小主子身上。遂也實心為他打算。


    處的久了,就覺得自己果然好運氣。這位小主子脾氣好性格好。不以奴仆視他,私下裏兩個人相處尤如朋友一般。


    剛剛陳旭日進去應旨,他在外邊,跟往日相熟的伴當打聽情況。他們這些人在皇帝身邊侍侯。擅揣摩聖意,得信兒最快。


    他既問起。陳旭日也不瞞他。歡喜道:“是給了些賞錢。你跟著我忙來忙去。平日多承你指點,迴頭我包個大紅包。好好謝謝你。”


    “哎喲。我不過是盡了份內的本分,哪能收您的紅包,要是拿我當自己人。再不要提什麽紅包不紅包地。”小德子連連搖手。認真道:“我在宮裏邊不缺吃不缺穿,每月有月例銀。短不了花用,不比您,往後經地事越來越多。身邊多留些銀錢備用總是好的。”


    陳旭日聽地心中一暖。他能感覺得出來。這個小太監是真心為他打算。


    要說起來。小德子長的清秀,為人最是伶俐。人緣也好,擅結交人。放到現代社會。絕對是個一路在師長同學的寵愛下順利成長的精英人才。


    可惜他小小年紀淨身入宮,這輩子算是毀了,不由得生起些憐惜之意,“這樣吧。過幾天我休息。你有沒有特別想要的東西?我從宮外邊帶給你。”


    德子搖搖頭,忽然頓了下,小心道:“我昨天去您房裏,看到您要送給玉茗公主的禮物,那艘船真漂亮!我小的時候,家裏曾經有過一艘小船。父親靠捕魚養活一家人,每次父親出海迴來,就是全家人最高興的日子,我特別喜歡到船上玩。嗯,要是不麻煩的話。我、我也想要一個……”他吞吞吐吐說完,急忙又補充道:“不用像玉茗公主那個恁般精致。普普通通的就行。”


    “沒問題,”這是小事。陳旭日自是滿口答應,“你想要什麽樣的船?找時間咱們好好討論一下。”


    德子大喜。急忙向他道謝。“我在宮裏,聽前輩說起前朝時。有位鄭和公公。曾經領著船隊七下南洋,遠航海外,他們乘坐的寶船可大可大了,浩浩蕩蕩的船隊一起揚帆遠行。那場麵一定非常壯觀!可惜我晚生了二百年。沒有福氣跟隨他一起出海……”


    “將來的事。誰能說得準?前人能做到的事。後人未必就做不到。再過十幾二十年。保不準你就是另一位鄭公公呢。”陳旭日安慰他。忽然想起頭前地疑惑。“對了。你知道‘庶吉士’是做什麽的嗎?”


    “嗯。知道一些,朝廷自定都北京,於第三年時開科取士。以後又有四年、六年兩科。總計取中地進士有一千一百人之多,始終未選庶吉士,直到第九年壬辰科試畢。朝中有大臣聯明上書,建議恢複前朝地庶吉士製度,從進士中揀選庶吉士……”


    這是專為造就第一等人才地辦法。大約起始於明朝永樂年間,選取新進士中。才資英敏而年輕地,在文淵閣讀書。待遇非常優厚。由司禮監供給筆墨紙張;光祿寺預備早晚膳食;禮部供給蠟燭燈油及月俸;工部在皇城內東華門附近找一所寬敞的房子。以供住宿,皇帝時常到文淵閣親自出題考試。查看學業的進度,五天休沐一天,放假出宮;派太監及錦衣衛官員。隨行照料。


    “前朝曾經定下規製。不是翰林出身不能當宰相。因此被選中庶吉士地。有個名號叫‘相儲’,不過庶吉士不是每科都選。今年因為江南科舉案,牽連起來。很多大臣都折在這上麵。就沒有選,啊――”小德子忽然瞪大眼睛,吃驚道:“難道――皇上賞你做‘庶吉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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