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你慢點,我,我跟不上了。”丹尼爾麵頰粉紅,金發亂糟糟,雙手撐在大腿上喘著粗氣,眼睛看著前頭那個快要隱沒在叢林裏的身影,不得不出聲喊住她,馮夏速度實在快,他完全跟不上。


    馮夏挑眉一笑:“這就不行了,少年,男孩子可不能隨意說自己不行哦!”話雖如此,她腳下的步子還是慢了下來,丹尼爾臉紅紅的,不知是羞的還是累的。


    春季萬物複蘇,沉睡了一個冬季的動物們也紛紛外出覓食,萬物生長,欣欣向榮。


    空氣裏彌漫著清新的植物芳香,一簇簇嫩綠的樹芽親昵的蹭著二人的臉,丹尼爾輕輕的撫摸著小葉片的脈絡,金燦燦的頭發隨風飄揚,看的出來,他很高興。


    馮夏帶著人往裏走,路上還打了一隻兔子,馮夏出手利落,一擊斃命,兔子約摸有三四斤重,旁邊的丹尼爾抿了抿唇,似乎為那可憐的兔兔在哀悼。


    沉吟片刻,少年還是開口囁嚅了一句:“夏,這會不會有點殘忍,這隻兔子餓了一個冬季,然後在熬過冬天迎來春季後又被我們給捕獲了,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可以看的出丹尼爾被杜拉夫保護的很好,甚至是有些溺愛的,馮夏並不厭煩少年人的單純和過分的善良,她看著丹尼爾的眼睛,聲音嚴肅:“丹尼爾,你認為這隻兔子是什麽呢?是寵物嗎?不,它隻是我們的肉食來源,填飽肚子的食物,當然,我並不是說你的善良不對,但是物競天擇,弱肉強食,即使我不吃它,難道其他的動物也會放它一馬嗎?你要知道,春天森林裏的猛獸也都複蘇了。”


    丹尼爾是一個單純的有些過分的人,所以在潛意識裏,他是有些排斥跟著自己恩師研發武器器械的,他時常在想,如果世界上沒有槍,是不是就會迎來和平。


    看著馮夏手上的兔子,丹尼爾糾結再三,還是決定把這份困惑或者說折磨他已久的事情給馮夏說了,他忐忑地問馮夏:“夏,是不是我太過軟弱了?但是每次研發槍械,我的心總是在折磨我,我也不好意思麻煩老師,在某些方麵來說,老師可能並不能理解我的痛苦,他是一個很強大的人。”丹尼爾瘦削修長的食指插進了淩亂的金發裏,臉埋在雙臂裏,神色痛苦。


    馮夏拍了拍丹尼爾的脊背,挑了個幹燥的石頭坐下,她強勢的讓丹尼爾抬起頭注視她,看著她黑色的眼睛,湛藍與黑色相對,一時間靜默無言。


    “槍械不是原罪,原罪是挑起戰爭的人,你有沒有聽過我們花國的一句古語【以戰養戰,以戰止戰】,戰爭並不是你不想參與就能停止的,你的老師,是在以自己的方式護衛國家,更快的結束戰爭。丹尼爾,你要明白,沒有任何器械創造出來就是錯誤,錯誤的是使用他們的人。”


    13歲的女孩帶著不屬於自身的成熟,眼瞳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焦糖色,雪膚黑發,是丹尼爾往後記憶中一輩子也無法磨滅的絕色。


    馮夏語氣淡淡:“丹尼爾,如果我們花國還是數十年前的閉關鎖國的花國,你們會和我們建交嗎?不會,大家隻會掠奪,善良從來都是強者的一種垂憐,弱者的善良,常常隻會令人啼笑皆非。善良,是需要資本的。”


    丹尼爾啞然:“是我做錯了嗎?”


    馮夏:“不,善良本身沒有錯,你要做的,是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你的這份善良,而是過度糾結你應不應該善良。”


    說著,她將手上的兔子提起來,兔子的眼瞳已經散了,像一顆暗淡的玻璃球。


    “你看,這隻兔子是我特意挑選的雄兔,雌兔春季要繁衍,所以我特意挑選了雄兔,很多人都是這麽做的對不對,你應該也覺得這個做法是善良的吧,但是沒有人在意兔子的看法,因為它,太弱了,你明白了嗎?丹尼爾。”


    丹尼爾湛藍的眼眸裏還有幾分疑惑,更多的卻是堅定,他想,他大概是明白了,少年人的身上少了幾分青春迷惘,有什麽東西悄然沉寂下來,馮夏喜歡和平的生活,她相信,丹尼爾不會辜負她的期望。


    兩人又往裏頭走了一段兒,等地麵上野獸腳印密集起來後,丹尼爾就提出要下山,這代表他們與猛獸已經十分接近了,馮夏點點頭,反正已經打到獵物了,兩人一前一後下了山,丹尼爾提了一隻兔子迴去,馮夏拎著一隻野野雞一隻兔子也迴了吳老太家。


    下午加餐吃的辣子雞和燉兔肉,老太太雖然年紀大了,牙口卻還不錯,兔肉燉的又軟爛,加了蘿卜一塊燉,鮮的很呐。


    接下來幾天馮夏帶著丹尼爾在後山轉了個遍,上頭知道馮夏的本事,想攔也攔不住他們,索性也不管他們了,好在兩人也還算有數,也不進深山,就在外圍打打兔子野雞什麽的,幾個領導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


    這每天日子過得開心,時間也就過得快,不知不覺,杜拉夫師徒兩個在野戰軍基地又多待了半個月,天下無不散筵席,毛熊國那邊也在催促消音器和電擊棒的資料,他們要趕緊迴國一趟,也不得不告別野戰軍基地了 。


    金發少年身形頎長,眉目舒朗,一如來時的光風霽月,車子開出去老遠,還扭頭看著那個紅色的身影,如一抹火焰,烈火燎原。


    他想,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個花國少女,希望,他們還有相逢時。


    馮夏看著車子徹底消失在視野裏,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肩膀上忽然被拍了拍,萬甫霖老先生柔和的看著她,安慰著小弟子因為好朋友離開的失落,縱使馮夏並不怎麽失落,但是老先生還是努力照顧著小弟子的心情。


    這杜拉夫一走,馮夏的課程又要繼續了,不僅僅是槍械製造,還有各色他感興趣的書籍,包括幾門外語的學習,一樣都不能少,時不時還要去袁彪那搞個特訓,事情一忙,馮夏早就不知道把小弟丹尼爾拋到哪個角落去了。


    萬甫霖欣慰撫須:果然要忙起來啊!這丫頭看著這兩天都有精神多了。


    遠在毛熊國的丹尼爾:夏一定會想念我這個朋友的吧,不行,要想辦法寫封信給她!


    馮夏:啊,好忙啊!真的好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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