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皮火車嗚嗚咽咽,唿嘯而來,這個年月能坐火車的要麽是家庭富裕的,要麽是有急事的,馮夏他們這個組合,倒是不奇怪。


    藺老先生穿著中山裝,頭發花白,麵色和藹,吳行舟先生倒是年輕些,卻也頭發斑白,兩人雖然麵上都掛著笑,卻自有一股淵渟嶽峙的氣勢,令人不敢小覷。


    馮夏則是穿著吳老太給織的毛衣,身上的衣料有眼力見的人都看得出價值不菲,皮膚雪白,頭發黑亮,一看就是富裕家庭喂養出的小娃娃,一雙大眼明媚俏麗,看著就讓人喜歡。


    林飛虎長褲長衫,看著木楞楞的,頗有種地主家的長工之感,旁邊人冷眼看著,覺得這個青年人搞不好還真是伺候這兩老一小的,雖說地主階級打倒了,但是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了找個人伺候,不是正常。


    越是這般張揚,反而越是沒有人敢招惹他們,林飛虎還給馮夏買了一大兜子零嘴路上吃,給兩位老先生也買了不少水果和易克化的點心,留著路上墊墊肚子。


    當然,幾人兜裏都是有錢的主,路上吃盒飯也是舍得的,主要是林飛虎怕有個萬一,以備不時之需。


    馮夏嚼著花生糖,高興的眯起眼,果然是個賢惠的男媽媽啊!


    檢票上車,買的兩個臥鋪票給兩位老先生,馮夏和林飛虎買的坐票,他們體格好,坐兩天也無妨,吳行舟還想把臥鋪留給小丫頭,被小丫頭硬按著躺下了,依照馮夏的身體素質,叫她站一路都不成問題。


    這臥鋪車廂和硬座車廂不在一塊兒,本來林飛虎是打算都買臥鋪票的,事急從權,結果沒買到,那就隻能這樣了。


    安置好兩位老先生,他們又迴去了自己的那節車廂,好在隔得不遠,列車上保障還是有的,尤其是臥鋪車廂,警衛巡邏要比一般車廂嚴密許多,他們二人東西不多,就兩個小箱子,往座位底下一放就完事。


    但是等二人到了座位,卻發現他們的座位被占了一個。


    一老一少兩個婦女,帶著兩個娃娃,一個大點的娃娃坐在了馮夏的座位上。


    林飛虎正要上前交涉,被馮夏拉住了,她自己上前一步道:“同誌,這是我們的座位,請問這是你們的孩子嗎?”


    年輕的婦女沒開口,年紀大些的老太太眼睛一橫,見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姑娘,當下撇撇嘴道:“哎呀,這是我家孩子啊,小同誌,你看看你這細胳膊細腿,讓我家孩子和你擠一擠吧,你看我們帶了兩個娃,也不容易,你體諒體諒我們吧!”


    馮夏還是笑的秀氣,小酒窩甜蜜可人,林飛虎卻無端覺得有些瘮得慌。


    “不行哦,我們要坐兩天車,我不想和人擠呢,同誌,你們如果覺得擠,就再多買張票吧,我看你家這娃,瞅著也不像四五歲啊!”馮夏聲音脆生生,說出的話卻噎人。


    老太太怒氣橫生,耷拉著一張老臉:“小丫頭片子,你愛坐不坐,我孫子就坐這兒了,都說城裏人看不起鄉下人,我這次算是見識到了,狗眼看人低的賤皮子,我倒是要喊車長過來評評理,看看我孫子能不能坐這。”


    這個年月,法製不完善,遇見這樣的潑婦,一般列車員也隻能和稀泥,吃虧的往往也是馮夏這樣的小丫頭,此時周圍已經有不少腦袋伸老長的人在看熱鬧,國人的特性,看熱鬧不嫌事大。


    馮夏此刻麵上也沒了笑,她一抬手,那個有她身形一半大的小子就那麽被提起來了,好似沒有一點分量,她手腕一扭,那胖小子就跟個陀螺一樣,被扔到了那蠻橫老太太懷裏,老太太被撞的胸口一疼,當下捂著胸口嚎叫起來。


    馮夏拿出一張手帕,擦了擦手,林飛虎用桌上的毛巾把座椅擦了一遍,二人不慌不忙入座,馮夏在外,林飛虎坐在內側。


    那老太太還在嚎:“打人啦,小丫頭打我這個老婆子啦,沒天理啦,救命啊,殺人了啊!”


    列車員匆匆趕來,看見這一幕很是錯愕,若說林飛虎打人,他們信,馮夏這麽一個小丫頭,打人?他們麵麵相覷,找了周圍的人問了問事情經過,經過周圍人一講,更覺得事情魔幻,卻也隻能耐著性子上前勸和:“小同誌,你這樣做不對,這位大娘即使有不對的地方,你可以找列車員調解,怎麽可以動手呢?你要向這位大娘道歉。”


    馮夏漫不經心:“那就對不起咯,誰叫你們不要臉呢,不要臉伸過來給人打,我不打不就浪費了嘛,是不是呀?”


    馮夏這麽火上澆油,不僅那老太太變了臉色,連她身邊的年輕婦女也氣的紅了臉。


    “你這丫頭咋說話呢?一點教養都沒有。”婦人抱著孩子罵,馮夏笑眯眯點頭:“對啊,你們有教養,把孩子放別人座上。”


    婦人指著馮夏,氣的手指發顫,列車員不得不硬著頭皮勸:“兩位同誌,你們占別人座,也是不對的,大家各退一步,如何?也是緣分讓我們坐在一起,大家要團結友善相處嘛。”


    老太太捂著胸口,橫眉冷對:“友善個屁,我胸口被她打的疼,讓她賠錢!必須賠錢!老婆子我今天差點死在這丫頭手上,不賠錢我就不走了。”


    老太太撒潑打滾,列車員無奈撓頭。


    馮夏麵色懶散,唇角勾起的弧度有一絲詭異:“賠錢,好啊,我有的是錢,就是不知道你和你孫子的命值多少錢?你說,我買。”


    小丫頭聲音清脆,穿的是上好羊毛線織的紅毛衣,越發襯得她有一副好顏色,春花秋月一般的華美,讓人想起花國曆史裏浪蕩不羈的王公貴族,視人命如草芥,看他人如糞土,尤其是旁邊似乎還有個場長隨一般的青年人伺候,看熱鬧的人都屏氣凝神,被這丫頭鎮住了。


    馮夏一雙清淩淩的眼就那麽似笑非笑的看著老太太,那老太太隻覺得身上的皮肉被雪亮的鋼刀刮了一遍,全身發涼,當下也不敢鬧了,老老實實抱著孫子坐好。


    或許別人沒有那麽真切的感覺,但是她知道,這丫頭是真想要她的命,她哆嗦了一下,又把孫子往懷裏抱了抱,旁邊的年輕媳婦也如同一隻膽小的鵪鶉,把頭往懷裏埋了埋。


    馮夏語氣還是那般懶散:“怎麽?怕我開不起買命錢?”她掃視周圍一圈,周圍一圈看熱鬧的都把頭縮了迴去,這估摸著是哪個大家子弟,這個時期雖然有運動,但是涉黑境外勢力也多啊,碰上一個這樣的,他們躲都躲不起。


    “嘖。”馮夏輕笑一聲,似是不經意看了對麵兩眼,把人看的一哆嗦,而後隨意收迴了視線,懶洋洋重新靠在了椅背上。


    列車員早就走了,他們是和稀泥的一把好手,從不得罪人,今天沒出事,那就是好事。


    況且這丫頭隻是說說,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那個列車員想起那丫頭漫不經心的笑,一汪寒潭一般深的一雙眼,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


    她說的,應該,應該是玩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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