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午時剛過,幹城就見廣聞寺寺正揣著一卷密檔匆匆走入文華門。幹城連忙向前恭迎道:“劉公公好。”


    劉吉慶黑著兩個大眼圈,麵無表情的衝幹城一點頭,抱緊懷中的密檔直奔文華殿去了。仿佛生怕幹城偷了他的檔案似的。幹城看著劉吉慶的背影不禁苦笑搖頭。


    果然劉吉慶是向太子殿下匯報最近出現的童謠案和賴氏兄弟與陳留王非法往來賬本一事的。太子殿下聽到劉吉慶的匯報後,立刻慌了神。畢竟周王就是因為周王妃娘家行事驕縱被迫就藩。要是陳留王累及自己,那後果不堪設想啊!他指著劉吉慶急促且顫抖地說道:“劉、劉伴伴,你要徹查此事,揪出幕後真兇。”


    劉吉慶苦著臉說道:“京師少說也有一百多萬人。而且有好些地方廣聞寺也查不到啊!比如宮裏麵和在京的公主府中都沒有安插我們的探子!”


    太子急切地問道:“公主?是哪位公主與陳留王過不去?你告訴孤,孤去與她理論。”


    劉吉慶可不想夾在陛下、太子和各位公主之間找沒趣,連忙說道:“在京的公主三十多位,奴才也搞不清楚啊!而且是不是在京的公主們跟陳留王過不去,雜家也不清楚。”


    太子壓低聲音道:“沒有辦法,也要想辦法。你們一定要擒獲投遞賬本之人,還有童謠的來源。若是能挖出幕後之人,本王登基後,司禮監就是你的。”


    劉吉慶苦著臉道:“謝殿下隆恩,老奴必然會全力搜索找幕後黑手。但是這個投遞陳留王賬本的人,可以將賬本投到老奴這裏,也可以投到通政司、禦史台或者大理寺,甚至是內閣與六部。老奴這邊想辦法去抓人。太子殿下也要想想辦法。”


    太子此時已經完全掩飾不住自己的焦慮,衝著劉吉慶詢問道:“孤能想什麽辦法?”


    劉吉慶揮手做了一個“斬”的動作。太子大為吃驚,魂不守舍道:“不,不可以。本王本來就虧欠他們母子。這如何使得?”


    劉吉慶急得一跺腳道:“慈不掌兵,義不經商。如今殿下保住太子之位才是最重要的。與大位相比兒子算什麽?況且蜀漢國主劉備為了籠絡大將趙雲,獨生子都可以舍棄,何況一個庶出的王子?”


    過了一會兒,太子才冷靜下來道:“你先下去吧。容本王再想想辦法。”


    太子與劉吉慶密談後,便急匆匆返迴清寧宮。他在清寧宮中來迴亂轉,嘴中念念有詞,一副惶惶不可終日的樣子。宮中的侍女見狀不妙連忙去請太子妃。


    太子妃自然有備而來,見到太子後連忙勸慰道:“殿下,這是怎麽了?天塌下來,妾與殿下一起擔著。”


    太子聽到太子妃的安慰,終於繃不住了一下癱軟在臥榻上。太子妃連忙攆走宮裏的宮女和太監。太子這才拽住太子妃的衣袖道:“炆兒闖下了大禍。搞不好孤也要步周王的後塵。”隨後他將劉吉慶今日所報之事一一說與太子妃。


    太子妃聽罷,急得直跺腳道:“妾身早就勸過殿下,要好好約束這母子倆個。如今炆兒闖了這麽大的禍,恐怕斌兒、舜華他們幾個也要被連累。”說罷她一個深唿吸,擠出兩行淚水。


    太子聽罷更加慌張煩躁,連忙帶著哭腔道:“娘子,之前都是為夫不好。可是事已至此,到底如何是好啊?莫非真如劉吉慶說的那般……。”說話間太子用力捏了太子妃一把。


    太子妃會意,竟然自顧自掩麵失聲痛哭。太子急得圍著太子妃團團亂轉,匆忙哄了她幾句。太子妃這才哭啼啼說道:“炆兒雖然不是妾親生的,但那也是夫君的骨肉。夫君如何下得去手?妾更是不忍。”


    太子抖著雙手道:“為夫也不願意如此,可是與炆兒有仇之人還有可能去通政司、大理寺,甚至是六部內閣檢舉。眼下除此一法,到底該怎麽辦才好?”


    太子妃淚眼婆娑道:“炆兒身體素來康泰,若是他突然暴斃,夫君當如何向陛下解釋?”


    太子曆時呆愣在原地。太子妃連忙低頭輕輕拭淚道:“如今向廣聞寺投遞陳留王賬本的人也有可能是投石問路。看朝廷收到賬本後的反應。若是,若是……。”太子妃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太子簡直要抓狂了,扶住太子妃的雙肩搖晃道:“娘子如果什麽?你倒是與為夫說啊!”


    太子妃用一雙眼淚汪汪的大眼睛深情地看著太子道:“若是殿下奏請皇上,下旨命陳留王立刻就藩。或許投遞賬本的人就會罷手。”


    太子起身來迴踱步,然後問道:“這樣行嗎?”


    太子妃乖巧的點點頭,說道:“妾以為,能有如此手段的人大概是衙門裏的人。估計以前炆兒太嬌慣,不知為何與此人結下仇怨,才逼得此人向廣聞寺揭發。不過官場上的人都知道藩王一旦離京就藩,便不會再威脅到他們。”


    太子聽罷猶如醍醐灌頂,擊掌道:“娘子說的有道理!為夫這就去找父皇。要請父皇快些下旨。”說罷轉身就要走。


    太子妃連忙起身拽住太子的衣袖。太子起身十分匆忙,竟然一下將太子妃拽倒。當然也有可能是太子妃順勢而為。太子妃連忙軟綿綿的喊了一聲:“哎呦。”


    太子聽見太子妃妃摔倒,連忙轉身胡跪在地將太子妃摟入懷中。太子連忙關切的問道:“娘子沒有受傷吧?”


    太子妃又一個深唿吸,立刻又哭了起來。太子殿下又傻了眼,連忙又是一通好哄,太子妃才一邊抹眼淚,一邊嗔怪道:“夫君,妾在殿下眼中就如此不堪嗎?連妾一句完整的話都不願聽完嗎?”


    太子急赤白咧道:“娘子,這是從說起啊?外朝的臣子們都說本王寵愛林選侍。其實這些年來為夫到娘子寢宮過夜的次數最多。現在林選侍被圈禁,咱們清寧宮裏其他侍妾更是一個月都見不到本王一次。本王哪裏不把娘子放在心上了?”


    太子妃立刻換了一副略帶羞澀的表情。她玉麵低垂,捋著鬢角一綹秀發道:“妾身是正妻,沒有與她們爭寵的意思。”


    太子連忙說道:“本王當然知道。都是本王愛慕娘子。不過娘子眼下耽誤不得啊!若是炆兒的賬本被交到別的衙門可就捂不住了。”


    太子妃這才抬起頭看著太子道:“殿下可想好讓炆兒去哪裏就藩了嗎?”


    “這個.......。還是看陛下的意思吧。”太子結巴道。


    太子妃又嗔怪道:“陛下要是拒絕讓炆兒就藩,殿下又該怎麽辦?”


    太子此時幹脆改成雙膝跪地,央求道:“本王確實慮事不周,還求娘子幫本王想想辦法,以解當下燃眉之急。”


    太子妃這才說道:“一般父皇用完午膳會小睡片刻,所以殿下現在還不能過去。如果殿下在乾清宮門前等得久了,父皇一定會覺得殿下急著讓炆兒就藩是另有企圖。那麽此事八成泡湯。”


    太子聽罷連連點頭,連忙拍著大腿道:“今兒個真是急糊塗了,還是娘子明察秋毫。那麽見到父皇應當如何說辭?”


    太子妃道:“殿下就與父皇說,現在炆兒成年了,也到了該就藩的年紀。兒臣看到父皇在貴州設省,又在思州推行改土歸流,有些土司卻借機鬧事。這幾日兒臣就想著貴州還缺個坐鎮的藩王,不如讓炆兒過去曆練曆練。”


    太子聽罷又是一拍大腿稱讚道:“妙啊!不過父皇若是問本王,平日如此寵愛炆兒,現在讓他去貴州就藩,你舍得嗎?本王又該怎麽迴稟父皇?”


    太子妃一低頭,就想好了說辭。太子妃用略帶讚許的眼神看著太子道:“殿下比妾想的周全,不愧是未來天下的主心骨。妾覺得可以對父皇說,兒臣萬分不舍。兒臣是想先讓炆兒過去穩定人心,同時也能讓他得到曆練。若是貴州境內安定了,還請陛下將炆兒徙藩到富裕些的省份。”


    太子連連點頭。這才從地上爬起來,又將太子妃扶上臥榻。兩個人又說了一陣親熱的話,太子才滿麵春風的去了乾清宮。太子將太子妃事先教給他的話說了一番,果然陛下龍顏大悅。決定明日與內閣議定,就讓陳留王盡快前往貴州就藩。數日之後陛下發旨,改封陳留王為威清王,命其前往貴州就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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