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聽到高河鄉君前來覲見,便屏退左右詢問吳貴妃的病情。高河鄉君便將開給吳貴妃的方子呈送陛下禦覽。陛下看過藥方後,笑道:“有勞老鄉君了。不知貴妃的病還有什麽要注意的。”


    高河鄉君直言不諱道:“六宮事務繁雜,吳貴妃平日所慮甚多,所以才會肺陰耗損,以致腎水不足。臣妾還望陛下多關心吳貴妃的飲食起居,有時間多陪她出去散散心。如此貴妃娘娘的病會好一半。”


    陛下聞言,麵露慍色。他以為高河鄉君收了吳貴妃的賄賂,所以前來為吳貴妃邀寵。不過很快他就想到人家金川伯好歹也是富甲一方。吳貴妃是有點積蓄,但打動高河鄉君並不容易。又想到吳貴妃日日想方設法為自己解憂,自己確實很少關心她。特別是前幾年,宮裏麵十分拮據。吳貴妃獨自操持後宮事物,從未給自己填過麻煩。想到這些陛下的麵容立刻陰轉晴,笑道:“高河鄉君所說,朕都會認真安排。”


    高河鄉君仍然繃著臉說道:“這就好。”陛下知道追隨太祖的開國老臣大多有個性,所以並不計較。他大手一揮賞賜高河鄉君幾粒金幣寶石等物。


    這日處理完公務,陛下來到吳貴妃的寢宮噓寒問暖一番。最後皇上表示過幾天就是休沐日,打算與吳貴妃一起去太液池泛舟遊玩。吳貴妃看陛下待自己如此恩愛,心情果然大好。


    很快太子與太子妃便得知下個休沐日,陛下要與吳貴妃在太液池泛舟一事。太子妃便與太子商量道:“吳貴妃近來身體抱恙,作為晚輩自然應當有所表示。”


    太子點頭道:“娘子想得周到,不知應當如何安排?”


    太子妃說道:“陛下素來不喜愛奢侈。不如妾為陛下和貴妃奉獻酒食,林選侍為陛下和貴妃獻舞樂如何?”


    太子如今與周王暗中較勁,有此表達孝心的機會必然不會放過。同時他也有意提拔林選侍,以便日後自己榮登大寶時,封林選侍為貴妃。太子慮及此處,不由笑道:“太子妃聖明。”


    太子妃甩出長袖拂了一下太子的胸口道:“妾可消受不起夫君的誇讚。”太子一下被撩撥起了興致,抱住太子妃好一通親吻揉捏。不過太子妃心不在焉,急著將消息傳遞出去。


    再說到了休沐日,陛下與吳貴妃遊玩十分盡興。到了中午陛下與吳貴妃在一處水榭用膳。太子妃進獻酒食,林選侍彈曲助興。一切安排妥當,林選侍與太子妃先後離開水榭。


    林選侍今日博得陛下與吳貴妃的讚賞十分得意,不由得走路發飄、兩眼看天。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陣悠揚婉轉的曲聲。林選侍平生所憑唯有舞樂,自然對樂曲十分敏感。她不由得停住腳步傾聽起來。


    這時她身邊隨行的太監苗公公說道:“這定是某個嬪妃或者侍妾得知陛下今日在這裏遊玩,所以故意來此用樂曲迷惑陛下。不過這樂曲十分動聽,顯然奏樂者頗有功底。”


    林選侍聽罷心中恨意頓生,冷哼道:“這些個狐媚子倒是用心良苦。”林選侍心想這些個狐媚子勾引陛下倒是與自己無關。可是陛下剛聽過自己的樂曲,若是被眼前之人比下去,自己豈不是給別人當了踏腳石?


    苗公公繼續說道:“此人定是別有用心。咱們娘娘剛為陛下獻上樂曲,她就來這裏演奏。天下哪裏有這般巧的事?依奴才看這就是挑釁。”


    林選侍一甩袖子道:“走,看看到底是誰?”林選侍決定攆走奏樂之人,便順著樂聲尋了過去。穿過一片竹林,就見一處孤零零的七架五間殿宇。殿宇上的匾額寫著“紫竹堂”三個字。隻見紫竹堂暖閣的窗戶都沒有關,曲聲就是從這裏傳出來的。


    苗公公冷笑道:“這個賤人倒是頗費心思。這裏布置得到有幾分曲徑通幽的意思。”


    林選侍不屑的哼了一聲。心想要是奏樂之人還是個美人,那就由不得陛下不動心了。林選侍腳下並不停留直接闖入暖閣,不由得一愣。原來暖閣當中坐著搖頭晃腦的恆山王,左手是一臉陶醉的錦繡郡主,下手是正在彈琵琶的蕭幹城。三人中間的小桌上支著一個小烤爐,烤爐上一塊肥嫩的羊肋排吱吱作響。烤爐邊上還熱著一壺酒。


    林選侍更加不悅。她最不喜歡看到的就是這幾個人。在幹城的培養下常山王與恆山王屢屢獲得陛下和太子稱讚。自己的兒子陳留王則越來越不受待見。林選侍板著臉問道:“你們幾個在這裏幹什麽?”


    三個人連忙起身行禮,恆山王賠笑道:“林姨,今日無事。約了儀衛副教我們兩個彈琴。林姨用過膳了嗎?如果沒有用膳,過來一起吃炙羊肉吧。儀衛副烤得羊排十分美味。”


    林選侍看三人如此快活更加不爽。不過為什麽常山王不見了?難道是去陛下麵前邀寵去了嗎?林選侍身邊的苗公公也看到問題所在,於是問道:“怎麽今兒個不見常山王殿下?”


    恆山王快人快語道:“最近我兄長拜了一位老和尚為師。現在兄長還在上課呢。”錦繡殿下連忙踹了恆山王一腳。恆山王似乎也意識到不妥,連忙說道:“兄長也不一定是上課,或許、或許……,是去哪裏玩。”


    這些小動作,自然都落在林選侍眼中。她追問道:“什麽時候常山王有了一個和尚師傅?本宮怎麽沒聽說?”


    幹城、恆山王與錦繡郡主都低頭不語,似有隱情。


    林選侍麵帶慍色,喝道:“蕭幹城,你好大的膽子。你給皇子擅自介紹師傅可曾向陛下稟報?”


    幹城跪在地上低著頭道:“沒有。”


    “那你跟太子殿下稟報了沒有?”林選侍繼續逼問道。


    幹城似乎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沒有。”


    “什麽?你好大的膽。皇宮禁地,哪裏是野和尚可以隨意出入的。”林選侍此時十分得意。她早就想治幹城的罪,現在可逮到把柄了。


    這時幹城突然說話:“不過這裏也不是皇宮呀。”


    林選侍喝道:“你還敢狡辯?皇城也不是隨便出入的。”以幹城的身份絕對不可能把外人帶入皇城,但常山王、恆山王和錦繡殿下確實可以做到。這迴自己若是抓住了現行,必然會連累到太子妃。搞不好太子妃會因此被廢為庶人。林選侍壓抑住內心的興奮和激動,冷冷說道:“你們請來的野和尚現在何處?快帶本宮去看看。”


    三人無奈,隻好帶著林選侍轉過兩道彎來到太液池邊一處茶室外。茶室的窗戶半開,林選侍探頭從窗戶的縫隙間果然見一個老僧教常山王下棋。老和尚時不時指點棋局,常山王神情肅穆、畢恭畢敬。


    林選侍看罷,轉身低聲吩咐隨行的太監和宮女務必看緊此處,絕不許幹城等人進入茶室報信。然後帶著隨身的侍女就要去找陛下。幹城連忙給錦繡郡主和恆山王使了一個眼色。兩個人跟著林選侍追了過去。恆山王連跑幾步,攔住林選侍道:“林姨,有話好說嘛。您這是去哪裏?”


    林選侍輕蔑地笑道:“自然是去找陛下。”


    錦繡殿下連忙陪笑道:“林姨,這又是何必?這位高僧是我們好不容易請來的。陛下若是來了,人家高僧要走怎麽辦?”


    林選侍冷笑道:“走?他到是能走的了。”連林選侍身邊的侍女、太監現在也都變得趾高氣昂起來,趕上來攔住恆山王和錦繡殿下。恆山王見林選侍走遠了,連忙急切唿喚道:“林姨、林姨……。”


    待林選侍走遠後,錦繡郡主和恆山王看向幹城。幹城搖頭歎息道:“咱們趕緊迴去吃肉吧,要不然肉就糊了。這裏沒咱們幾個的事了。”說罷三人竟然迴暖閣吃肉喝酒去了。


    林選侍來到陛下麵前,將幹城擅自將來路不明的僧人帶入皇城,常山王竟然拜僧人為師的事說了一遍。


    陛下聽罷果然拍案而起,怒道:“蕭幹城好大的膽子!”不過皇上又想到蕭幹城為人素來不拘小節,但麵對大事從來謹慎,應該不至於幹這種違反宮禁的荒唐事。眼下既然事情涉及常山王,陛下便決定先過去看看。


    看著陛下隨林選侍走遠了,吳貴妃氣得咬牙切齒。高河鄉君好不容易說動陛下,才有今日自己單獨與陛下遊玩的機會。如今可好,叫這個林選侍給攪黃了。


    再說陛下來到茶室門口,卻不見幹城等人,便問道:“蕭幹城去哪裏了?”


    一個林選侍院裏的太監說道:“剛才蕭幹城與錦繡郡主、恆山王說是迴紫竹堂去吃羊肉了。”


    陛下鼻子都氣歪了,出了這麽大的事,蕭幹城竟然還敢溜走去吃肉。陛下命令道:“速速將蕭幹城找迴來。”


    兩個太監連忙去尋找幹城。陛下一揮手,衝著把在茶室門口的太監說道:“開門,朕要進去看看。”


    這個太監也是林選侍院裏的人,聽到陛下有旨,轉身就一腳踹開茶室的門。陛下大步邁入茶室,果然看到一位老僧陪著常山王下棋。常山王見陛下來了,連忙從座位上起來跪拜。


    老僧也緩緩起身,隻是向陛下欠了欠身子,然後就站在原地和藹的看著陛下。林選侍見狀,連忙扇風點火道:“大膽妖僧,見到陛下還不下跪!”忽然林選侍覺得氣氛有些不妙。隻見陛下呆呆地看著眼前的老僧,嘴角不停抽搐,渾身輕輕顫抖。少頃,陛下忽然向前躬身插手,哽咽道:“舅舅,別來無恙?您老人家可想煞甥兒了。”陛下說罷轉身就給踹門的太監一個大嘴巴。然後憤怒的盯著林選侍,緩緩說道:“林選侍,你竟敢欺瞞朕。”


    林選侍嚇得匍匐在地,她也不明白這是怎麽了,隻是本能的乞求:“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陛下喝道:“來人,將林選侍圈禁宮中。讓她好好反省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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