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一早,幹城帶著鄭德音在金川伯第認大小。沒想到剛從屋裏出來就看見五個妹妹堵在院子裏要看看嫂子的真容。幾個妹妹看見鄭德音都是讚歎不已,還不待幹城一一介紹,雲華跑過來一把挽住德音,衝著幹城大聲說道:“大哥,你可是賺了,這新娘子太漂亮了。不行今天晚上我和我嫂子睡得了。”頓時八妹和九妹也鬧著要跟新娘子睡,五妹和六妹年齡稍長,稍微知道一點不該知道的事,所以都是捂著嘴偷樂。


    幹城趕緊指著雲華說道:“你可不許亂說。我看你當新娘子時,別人如何戲弄你。”又轉頭賠笑著,跟鄭德音說道:“她是我四叔父房裏的七妹妹,閨名雲華。她可是我家的混不吝。娘子千萬不要和她計較。”


    德音早就知道今後自己不趁別的,就趁小姑子。這下算是眼見為實。她也不急,招唿隨身的丫鬟拿來五個紅包分給幾個小姑子,又分給她們一些自己做的點心,這才將五個女孩高高興興打發走了。


    幹城帶著鄭德音首先拜見了祖父祖母,田老太太看到幹成睡眼惺忪,而德音滿臉容光煥發的樣子,便知大事已成,隻等著早日抱四輩兒。老太太笑著將一個盒子拿了出來,裏麵是一套對牌和一份地契。老太太說道:“德音,這都是你娘家送來的嫁妝,還有幹城這些年來攢下的一些財物,我都已經讓家裏的管家專門分類送到東院的庫裏了,以後你要使用就自己用對牌去取。這是當時的規矩,正妻的嫁妝歸自己支配,婆家無權幹涉。妻子去世,嫁妝歸子女。至於老太太又另外交給德音一些財產,一方麵是照顧,另一方麵是鍛煉德音的管家能力。


    德音接過對牌與地契,想了想向老太太說道:“祖母,孫媳婦娘家的田莊種得都是糧食、棉花和桑樹。這些年天下太平不缺糧食,孫媳婦娘家的糧食堆積如山卻換不來多少銀子。孫媳婦陪嫁的田莊臨近靈霧縣,是不是也可以改稻為茶?”


    鄭德音的話正中金川伯夫婦下懷。當年太祖皇帝蕭鼎嚴令朝廷勳貴和文武官員兼並民田,金川伯又是吃過大虧的人,所以多年來沒敢從農民手中多買一畝田地。其實金川伯在玉州府和靈霧縣借貸給周邊農民的銀子至少一千多兩,卻從不敢收取高利貸,也不收什麽利息,純粹當作積德行善。因此金川伯家的茶葉在世麵供不應求,卻始終因為沒有新增土地不能擴大茶葉產量,隻能收購一些其他產地的茶葉來賣。鄭德音主動要求將三千多畝良田改為種植茶葉,這對金川伯來說簡直是雪中送碳。於是雙方一拍即合,皆大歡喜。至於後來幹城帶著德音拜見伯父、叔父和嬸娘都不在話下。


    當日下午,幹成忽然收到兩封來信。一封是父親寫來的。此時幹成的父親早已升任知府,信件大意是,近期蠕蠕軍進犯遼東、山西等地。父親所轄之地因為是重要產糧地,所以忙於組織民夫轉運糧食送往前線。因此無法在幹成結婚時迴家慶賀和幫忙布置,希望兒子和兒媳婦諒解。另外給德音送上首飾、金銀等物作為禮品,請幹成務必向德音表達歉意。同時一如既往強調,來年三月就要迎來會試,希望幹城成婚後還是要好好讀書,爭取在明年三月的科考中一舉登榜。


    另一封信則是幹城的五叔父寫來的,也是表達對沒有能夠迴家參加幹城的婚禮表達歉意,並給德音送來禮物若幹。禮物中竟有有不少名貴的寶石,也不知在遼東戍邊的五叔父從哪裏得到這些寶物?莫非五叔父也幹起吃空餉和走私的勾當?幹城看過禮單後搖了搖頭,又覺得五叔父不是那種人。幹城哪裏知道此時的五叔父以梅記商號為掩護縱橫長城內外,獲取大量蠕蠕的情報。此次蠕蠕來襲,若沒有五叔父提前預警,又不知有多少邊地軍民家破人亡。


    五叔父信中還說道,因蠕蠕軍進犯遼東,很多軍士連續一個月都不能解甲休息,以至於鐵甲中生出許多虱子。遼東官兵上至各衛指揮使下至普通士兵因為經常吃不到蔬菜患上夜盲症和爛嘴病。更因為邊地苦寒,晏軍官兵在前線一旦受傷,往往扛不過一夜就會犧牲。邊境殺敵種種困難絕非後方兵部文官所想。最後五叔父強調,今後會將自己平生的見聞寫成一卷交給幹城。並寄語幹城今後要作務實的官,不要作講空話的官。


    幹城看完五叔父的信久久不能平靜,又聯想到父親轉運糧食的艱難,頓時恨不得肋生雙翅飛到遼東前線,和五叔父一起將蠕蠕軍殺個人仰馬翻。鄭德音看到幹城怒發衝冠的樣子趕緊上來問道:“你怎麽了?怎麽突然這麽激動?”幹城無奈的將信遞給鄭德音。


    鄭德音看後也是輕輕歎了一口氣,說道:“幹城,你不要著急。等到明年科舉登榜後,你若願意去遼東我便隨你去遼東。但眼下還是聽父親的話,還是好好讀書備考吧。”


    幹城這才穩住心神,在德音的安慰下去了書房。待幹城走後,德音趕緊從庫房中領出十幾張狼皮。她和自己陪嫁的丫鬟連續幾日晝夜縫紉,為幹城的父親和五叔父趕製了狼皮大衣和狼皮帽子。此時正是十月底,幹城的父親和五叔父收到鄭德音寄來的大衣後都喜出望外,趕緊迴信誇讚兒媳婦、侄媳婦孝順賢惠。金川伯夫婦更是逢人便誇獎德音孝順賢惠。我家孫子能娶到鄭德音實乃我金川伯第的大幸事。正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鄭德音這個新媳婦的第一把火著實燒得旺。這下倒是讓老五蕭忠的媳婦在老太太麵前十分自慚形穢。老大蕭慧的媳婦看到鄭德音在公婆麵前風生水起,也頗為妒忌。


    一日,鄭德音帶著陪嫁丫鬟去倉庫清點整理嫁妝,迴來的路上正好看到大伯母孫氏一個人獨自在中路院和東路院之間的夾道中遛彎。德音看到後趕緊向前盈盈一拜,向大伯母問好。大伯母滿麵堆笑問道,德音最近在金川伯第住得可還舒服?是否還有什麽需要的?鄭德音連連拜謝伯母的關心。


    孫氏忽然話鋒一轉問道:“侄媳婦,你們院裏的夥食可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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