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皮膚黝黑,但麵容柔和俊秀的男子每到休息時就拿出筆墨塗畫起蠕蠕草原上的風景。這支商隊攜帶的貨物主要是糧食、鹽和茶葉。這些年來大晏王朝對蠕蠕開展貿易封鎖,所以蠕蠕境內很是困難。但大晏境內還是有個別走私商人鋌而走險,用糧食、鹽、茶與蠕蠕交換金銀和戰馬。這些戰馬一旦運迴大晏境內,立刻就是暴賺,所以這些走私商人是兩頭賺差價,利潤十分令人感動。眼前這支商隊是山西雲州梅計商號的走私商隊。


    當這支走私商隊在草原上迤邐而行時,忽然有一支二百多人的響馬從西南方向疾馳而來攔住了走私商隊的去路。隻見響馬頭子孫大舉刀指向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說道:“梅九,你小子厲害。這麽多的貨你都偷運得出來?你花了多少銀子賄賂邊關的守軍?”


    這個梅九郎並不慌忙,隻是氣定神閑的說道:“沒花多少銀子。銀子都用在備貨上了。”商隊中的保鏢趁二人說話間,紛紛將各種車輛展開,組成一個防禦圈。


    孫大橫眉立目說道:“你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知道你大哥是代王府的儀衛正。但在這裏,大晏的官府和軍隊管不著,你還是乖乖的把銀子都交出來,省得大爺親自動手。”


    梅九郎笑了一笑,說道:“這位朋友,你來的不是時候。我若是與蠕蠕交易完了,你再截住我,我身上肯定是有銀子。現在銀子都用來備貨了,我哪裏還有銀子給各位兄弟買酒喝?”


    孫大身邊一個土匪頭子喊到:“大哥還跟他費什麽話。還不動手?”孫大一揮手,響馬們向商隊壓了過來。梅九從車上拿出弓箭瞄準眾響馬說道:“各位就不肯給我梅計商號一個麵子,非要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才行嗎?”


    孫大笑道:“你的麵子值多少銀子?”


    梅九郎說道:“隻要我交完貨迴到雲州城,我願給各位好漢奉上千兩白銀。各位看可否?”


    不待孫大說話:“一個響馬說道,一千兩還不夠塞牙縫的。別廢話趕緊動手。”


    說著十幾個響馬衝了上來,梅九也不肯示弱,嗖嗖幾箭將衝上來的響馬一一射落。剩下的響馬立刻一擁而上和商隊糾纏在一起。正在雙方拚殺在一起時,西北方一道煙塵衝起,一隊上千人的蠕蠕騎兵趕到。不容分說一陣亂箭射來,蠕蠕軍從響馬背後殺來。這些響馬想逃跑已經來不急了,全都成了蠕蠕騎兵的刀下鬼。


    隻見領頭的蠕蠕軍官,下馬行胡跪禮說道:“梅先生,末將來遲,讓先生受驚了。”


    梅九郎哈哈一笑,俯身扶起蠕蠕軍官,說道:“將軍哪裏話來,若不是將軍相救,我梅九早就成了這些響馬的刀下鬼了。”之後梅九又是一番打點。茶葉、糧食、胡椒、鹽送給幾個蠕蠕軍官。大家歡笑一番又向著可汗的駐地行去。


    到了可汗大帳隻見一位胡族美女上前相迎,笑盈盈地說道:“梅九郎辛苦你了,你看你都瘦了,也黑了。快來可汗的帳中來座。”說話的女子正是蠕蠕可汗最為寵愛的閼氏。梅九之前的交易多與閼氏的兄弟交割。當然閼氏也對精通琴棋書畫,長相英俊的梅九郎很有好感。這次閼氏終於要將他引薦給可汗。


    梅九進入可汗大帳,卻並未見到可汗,便疑惑的看著閼氏。閼氏笑道:“梅九郎你且稍稍休息,可汗出去打獵了,一會才迴來。”梅九聽罷才放下心來,於是向閼氏送上江東上好的胭脂水粉、各種首飾以及服飾。閼氏自然喜上眉梢。閼氏又問道:“你們漢地的女子究竟何樣?如何打扮?”


    梅九的侍從雙手奉上一幅畫,交給梅九。梅九將畫展開給閼氏看。閼氏望著華服雲鬢的漢族美人頓時嘖嘖稱歎。梅九說道:“這是我朝代王府內的一位歌姬。梅九有幸見過一麵,便將她的容貌畫下。”閼氏看後十分羨慕,又請梅九教她漢地女子化妝的方法。不一會閼氏從帳後更換上梅九贈送的漢地服飾。梅九又簡單教閼氏幾式漢人女子的舞蹈。


    二個人正說笑之間,隻見可汗帶著一眾侍從,從賬外大步走來。梅九連忙跪下問好。可汗一進大帳看到閼氏漢裝的樣子,也不顧周圍的人,上去一把摟住閼氏,問道:“今日如何這般漂亮?”


    閼氏伸伸手指向梅九,說道:“大汗,這都是梅九郎給我送來的漢地女子服飾和胭脂水粉。”


    可汗這才注意到跪在角落中的梅九。可汗笑著扶起梅九,說道:“梅先生可是幫了我蠕蠕的大忙。我先替我家閼氏謝過梅先生。”


    梅九畢恭畢敬地說道:“多謝可汗。能為大汗效力是鄙人的榮幸。梅九隻是一介商賈,不敢妄稱先生。”


    可汗笑道:“梅先生何必客氣?你能將我蠕蠕所需的物資偷運出關就是智,你能夠櫛風沐雨不畏強盜就是勇,如此智勇雙全如何不敢稱先生?誰要是敢說三道四,我蠕蠕十萬鐵騎絕不答應。”兩人又是一通寒暄,然後分賓主落座,開始迎接宴會。其實梅九和其他走私商帶來的貨物,隻能滿足蠕蠕貴族的需要,對蠕蠕底層牧民並無實惠。但即便如此對蠕蠕來說也十分難能可貴。


    二人酒至半酣,可汗問道:“梅先生的哥哥可是代王府儀衛正?”


    梅九迴道:“小人的哥哥確實是代王府儀衛正,平時負責王府的警衛。小人能私自出關還是仰仗代王殿下。”


    可汗好奇地問道:“莫非代王也缺錢嗎?”


    梅九皺眉苦笑道:“當然缺錢。可汗有所不知。我朝的藩王也有貧富之分。分封在山東、河南的藩王自然富裕。尤其是封到江東的藩王,那個個都是富得流油。像雲州的代王殿下分封在邊地苦寒之處,不但田莊上收不來什麽東西,朝廷的俸祿也經常拖欠。”


    可汗驚訝道:“還有這等事情,堂堂親王還被拖欠俸祿?”


    梅九又是苦笑道:“若不是如此,代王也不會給我們梅計商號通融。若是沒有代王殿下,我們這麽大的商隊,是出不了關的。”


    可汗聽後哈哈大笑,又問道:“梅先生這一路走來,漢地的武備如何?”


    梅九說道:“當今天子治軍甚嚴,京軍軍容十分嚴整。邊軍雖有所鬆懈。但軍隊行軍布陣也還算中規中矩。”


    蠕蠕可汗聽後長歎一聲,說道:“大晏皇帝蕭琮確實是雄才大略。我蠕蠕多次試探都未能得手。不過我還有一事想請教梅先生。”


    梅九趕緊起身一揖說道:“小人受寵若驚,隻要可汗所需,小人定當盡心竭力。”


    蠕蠕可汗問道:“我準備組建蠕蠕的具甲騎兵。但沒有上好的百煉鋼,不知梅先生可否運來一些?”


    梅九心中一驚,不過還是從容應對,說道:“迴稟,大可汗。百煉鋼屬於朝廷專營物資,實在不好弄到手。但民間作坊練得一些鋼還是可以弄到。不過小人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蠕蠕可汗一伸手說道:“梅先生請講。”


    梅九說道:“蠕蠕騎兵來去如風,但如果仿效漢地的具甲騎兵,必然會減緩進攻和機動的速度。”


    蠕蠕可汗說道:“那先生以為如何?”


    梅九說道:“小人以為可汗可以用鎖子甲裝備蠕蠕的具甲騎兵。鎖子甲用的鋼材比較少,甲也比較輕,但防護力並不弱,可以抵擋刀劍等兵器。”


    蠕蠕可汗很感興趣,梅九於是編織了一塊鎖子甲的殘片包在一塊牛皮上,果然漢地現有的箭簇不能穿透。又用刀劍砍刺,也不能破壞鎖子甲,更不能刺穿牛皮。蠕蠕可汗十分欣賞梅九的建議。於是眾人又是把酒言歡。


    幾日後梅九將糧食、茶葉、鹽換了蠕蠕馬和金銀,在蠕蠕大軍的護送下返迴雲州。


    其實梅九的真實身份是廣聞寺偵事司正五品奉議大夫蕭忠,他成功利用閼氏接近蠕蠕可汗獲取情報。至於他建議蠕蠕可汗用鎖子甲建立具甲騎兵,純粹是誤導蠕蠕。因為隻要換上更加細長的箭簇就可輕易射穿鎖子甲。如果蠕蠕具甲騎兵采用紮甲,那真是刀槍不入,後果難以預料。他一路上畫的畫更是暗藏玄機,將蠕蠕水草豐茂之地一一記錄,以便日後尋找蠕蠕軍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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