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聰明喘上了一口氣,眼睛這才能看清東西。


    柯搏虎掠到空中,身式轉換之際響雷般喝了一聲:“接刀!”


    話音同時,手裏的刀已拋向了孟聰明。


    孟聰明霎時明白了,他出手接刀,一個上步,刀已經橫著向柯搏虎襲去。


    柯搏虎又喝一聲:“好身手!”


    孟聰明被誇,像頓時被增添了巨大力量,刀帶著全部內力,而內力竟然不知覺間傾刻間灌注在刀尖,刀尖彈出嚇人的錚錚聲,也一樣雷霆萬鈞地橫掃向柯搏虎。


    柯搏虎來不及轉換招式,隻能快速閃避,堪堪避開,啊了一聲,孟聰嚇壞了,急忙收刀。


    柯搏虎身形未穩卻抬腿一腳,踢在孟聰明手腕上,刀飛了!


    孟聰明呆了,呆呆地看著柯搏虎


    柯搏虎高大魁梧的身體晃了兩下,孟聰明嚇壞了,急忙跑上去扶住他:“伯父……”


    話音未落,柯搏虎再次飛起一腳將孟聰明踢飛,落到五六丈開外的堅硬土地上。


    孟聰明現在,和那隻被柯搏虎射下來的蒼鷹光輝形象差不多。


    他這一下摔的,七佛出世,八佛升天,半天才順過氣來,看到柯搏虎已經站在他麵前:“臭小子,沒得勝就對敵人發善心?戰場上你小命就沒了!”


    孟聰明看著柯搏虎,眼中竟然濕了。


    柯搏虎這才將他拉起來:“戰場上,不是要製住敵人,是要殺死敵人。那是個你死我活的戰場。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所在。”


    孟聰明低低的聲音道:“聰明知道了。”


    柯搏虎噗地笑了,他聽出孟聰明雖然這麽說,心裏還是藏著無限委屈。


    真的還是個孩子。


    必須是戰爭,用鮮血,才能讓他成長。


    柯搏虎拾起刀:“你剛才將內力摧到了刀上。”


    孟聰明點點頭:“以前是不能的,這次是被激發出來了。”


    柯搏虎微微笑道:“你師父是個不世出的高人,你是他最好的弟子。”


    孟聰明更委屈地道:“師父已經不要我做徒弟了。”


    柯搏虎怔了一下,哈哈笑道:“因為他已經將全部都教給你了,是你還沒有完全激發出來。看,今天伯父就激發出來一部分嗎?你叫我師伯吧。”


    孟聰明哭笑不得,這都是什麽師父,什麽伯父,個個完全不顧人家的感受!


    傍晚,到了吃飯時分。


    小乖兒著急地跑到柯雲房間:“大公子,不好啦,小姐不見了!”


    柯雲一驚:“怎麽不快去找?”


    小乖兒急得快哭了:“我不敢讓大人和夫人知道,府裏都找遍了!小姐會武功,要是出了府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說著小乖兒急的哭出了聲。


    柯雲一呆。


    他和薊州第一美女,也是第一才女,西巷蘇家小姐的婚約確實已訂下,重陽之前,是必須完婚的。


    竟然兩對年輕人的命運,迅速就被定下了。


    蘇家小姐叫蘇綺雲,正是飯桌上柯搏虎調侃夫人時提到的那一位。


    薊州地處北方邊關,民風淳樸,但遠離繁華,地方偏僻,書香之氣很是缺乏。蘇家在薊州是難得的學問之家,蘇小姐才貌雙全,更是溫柔嫻雅,在薊州頗有聲名。


    本來四年前,柯雲十八歲的時候,柯夫人覺得他到了成親年齡,正好在昭雲寺巧遇蘇綺雲,交談了幾句。早就知道蘇家小姐的聲名,今日一見,更是十分喜歡這個十七歲的秀美女子,心中真是十分滿意。看當時柯夫人欣喜的樣子,隨侍的丫環都猜到了夫人的想法。蘇小姐雖然很是羞澀,但這樣一門親事,她心裏也是不想拒絕的。


    沒想到,幾乎同時,柯雲救下了柯靈,很快兩個人就如漆似膠,顛覆了柯夫人最圓滿的期待。更不想到了今天,情節突然另辟蹊徑,蘇小姐再次進入柯府的視線。


    婚約已成,孟聰明原來設計挺好的想法碎了一地。他肯簽下婚約,隻是為了這場戰事是他不能左右的。


    放下筆,他對柯雲說,將來有一天,他會親手再簽下退婚書。


    當時,柯雲就緩緩而堅決地搖了搖頭。


    他一時沒有明白。


    現在他才知道,老狐狸總是棋高一招。尤其,是在做害人的事情的時候。


    孟聰明生氣地說:“反正我是要退婚的,你兩個都娶了更好!”


    看孟聰明氣得要跳起來,柯雲怔了一下也是無語。


    此刻聽說柯靈不見了,柯雲著了急。


    雖然他不能在這個敏感的時候總和柯靈接觸。但柯靈的倔強他是知道的,如果不在府裏,真不知道會幹出什麽。


    他對小乖兒道:“你在這裏等,不要讓別人知道!”


    小乖兒惶惑地點頭。


    柯雲出了府,接過仆從遞過來的韁繩,跳上馬,直奔薊州城外。


    天色漸暗,柯雲的眼力很好,已經遠遠看到了那片小樹林。


    那是他們兩人才知道的地方。


    柯雲心急火燎,又加鞭打馬。


    眼睛始終緊盯著那片漸漸接近的樹林。


    果然,在林木葉隙間,在眼看要墜下的夕陽映照下,分明有紅色的衣衫一角閃了一下,隨即就不見了。


    他的心跳得更快了,似乎已經要蹦出來堵住他的喉嚨,他想要喊卻一時喊不出聲音。


    他猛地加了一鞭。


    平日,柯靈是從不自己出府的。


    隻有自己出征迴來的短暫時間裏,柯靈才會笑顏頓開,兩個人一起走出總管府,在街裏巷間閑逛,喝茶,享用各種好吃的美食。柯雲會將柯靈喜歡的所有東西都買下來。等柯雲再出征的時候,柯靈就會將這些東西都拿出來,一樣一樣地數著看。隻有這個時候,她才會笑顏如花,腮邊那兩個紅點更鮮豔,更添嬌媚。


    這是薊州城外很少有人知道的地方,卻是最美的地方。


    尤其夕陽西下,晚霞在樹冠上曬下一片紅雲的時候。這是他們兩個人的世界,說什麽都不怕有人知道,除了鳥兒呢喃。柯靈常常覺得,和柯雲永遠這樣呆在這片美麗的林子裏才好。這是她的童話世界,也是她的幸福世界。


    這些情景在極短的時間內在柯雲腦子裏閃過,坐下白色駿馬一聲嘶鳴,原來已經到了山坡下麵。柯雲勒住坐騎,雙腳一蹬,人已經從馬背上掠起。他一襲白色長袍,展動身形在傍晚的昏暗中急速閃過,如一隻白色的大鳥飄飄飛起,又飄然而落,無聲無息地落在了蔥籠的山坡上。


    山坡上,樹木中間的空地上。柯靈跪在草地上,地上是那個小包袱,幾件綢緞小衣服攤在包袱皮上。


    這是她所知也僅知的過去。


    她以為可以不要這過去,有他就夠了。


    可是,他竟然竟然,突然間就不是她的了!


    兩行淚水順著她秀麗的臉頰淌了下來。


    她本來就有一種淒清憂鬱的美,此刻流淚的她,更是美得淒楚。


    他是她唯一最親的人,也是她未來所有幸福的保證。


    現在,突然間一切都沒有了。


    她不明白是怎麽迴事,她又想了自己的身世。


    人人都有的親生父母呢,為什麽就不要她了?


    這些小衣服多小啊,曾經包裹在一個多小的娃娃身上。他們知道她這些年經受的苦,心裏的痛麽?


    月亮漸升,清冷的月光從樹枝和葉子的間隙投射下來,在草地上形成斑駁的光圈,錯雜跳動。


    她嗚咽著,從腰間取下從不離身的紫竹簫。


    那是給她起名字的寧修道人送給她的,教會了她很多歡快的曲子。


    現在,她的歡樂,再也沒有了。


    她拿著簫,開始挖起草地上鬆軟的泥土,眼看著草地上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坑。


    她將竹簫放在一邊,將包袱係好,小衣服不見了,隻有一個端端正正的小包袱。


    她拿起包袱,遲疑了一下,淚水又滴落下來,她隨即不再猶豫,將包袱放進坑裏,又拿起簫,將泥土向坑中推去。


    她做這一切的時候,完全沒有注意到,樹後有一雙陰鷙的眼睛在盯著她。那人顯然功力深厚,柯靈完全沒有感到半點異常。


    她剛推下第一縷泥土,那個身材高大,目光陰鷙的人從樹林深處走了出來。


    靴子踩在草地上的聲音在靜夜中格外可怖,柯靈瞬間停了下來,不禁啊了一聲。


    “青蒙,你在幹什麽?”


    陰森森的聲音一響,柯靈嚇得跳了起來,渾身打戰。


    那個穿著灰色長衫,身材高大的人!


    花白的頭發,uu看書 ww.uukansh刀刻般的皺紋,眼睛如鷹般銳利。


    他穩穩地站在那裏。


    柯靈嚇得退後了幾步,後背撞到一棵大樹上。


    她渾身都在打顫,用顫抖地聲音道:“師父......”


    那人冷冷地盯著柯靈:“青蒙,你終於認得師父了。”


    柯靈臉色煞白:“師父……我……”


    那人閃電般出手,柯靈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就被捏住了肩膀:“青蒙,怎麽,你的養父養母讓你不開心了嗎?你的大哥又在哪裏?”


    柯靈抖成一團,卻突然倔強地小聲道:“爹和娘對我很好,我再也不叫青蒙。”


    那人的瞳孔猛一收縮,用力一捏柯靈的肩膀,隻聽到骨頭都咯吱咯吱地響,柯靈慘叫了一聲。


    這人,果然就是北燕的前國師,柯靈的師父孤鳴鶴。


    他前次遇到絕好的機會,卻無功而返,越想越窩火。


    心中的憋屈壓抑不住,便破了一向的原則,冒險再次進入國朝境內,而且深入到了薊州城外,一定要想辦法將秘笈奪迴去。


    他的眼睛噴出怒火:“你敢不承認自己叫青蒙,簡直忘恩負義,別人說你腦後長了反骨,老夫不肯信收你做了弟子。今天才知道果然不假。”


    他又一捏柯靈的肩膀,柯靈痛得臉都白了,卻咬緊牙,再也不肯叫出聲。


    “你個忘恩負義的小崽子,我孤鳴鶴不殺徒弟,交出我的秘笈,從此滾到老夫看不見的地方!”


    柯靈臉色慘白,冷汗直冒,卻仍然倔強地:“沒有了!我扔了!燒了!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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