暢春園,為太後的生日,妝飾一新。


    初雪前幾天剛下過,銀裝素裹還未脫下,數千枝紅梅,如同一抹熱烈的胭脂,塗抹在白雪吹彈可破的肌膚上。於是,冷若冰霜的美人麵上,泛起了健康的紅暈,整座皇家園林,也隨之有了生命力。


    曾經成為舞台的湖麵,早已凍結,自然無法行船。海楓正好給安排上滑冰的表演,請延爽樓上的賓客觀看。


    作為壽星的太後,披著一件紫貂毛的大衣,在窗邊看得興致勃勃。身著玄狐大氅的康熙,搬了張椅子,陪在旁邊。


    “額涅高興自然好,可這裏風大,不如,挪進去一些吧。”


    “沒事,哀家沒那麽弱,再往裏去,看得不清楚。皇上的眼睛還好用,哀家若沒眼鏡子,就是個瞎老太婆。”


    康熙便給旁邊站著的梁九功使眼色,梁九功悄無聲息地退下,沒過多久,海楓從席間過來,勸太後保重身子。


    “瑪嬤隻顧著看冰嬉,怎麽不看重孫們拜壽?孩子們等了好一陣子了。”


    “是嗎,那哀家這就迴去。”


    海楓親自上手,扶了太後起身,把幾個康熙的孫子叫過來,挨個給太後磕頭。


    說來有趣,康熙生了這麽多兒子,七個都成親了,孫子卻並沒有多少。小孩子又容易染上風寒夭折,因此出席壽宴的,僅有四位。


    而且長孫,不是大阿哥的孩子,卻是太子膝下,今年虛歲六歲的弘晝。


    大阿哥為表對明珠一黨的尊重,在嫡福晉、尚書科爾坤之女連生四個女兒的情況下,依舊沒有叫其他姬妾側室生育,一直到三年前,嫡福晉生了長子弘昱,才停了身邊其他女子的避子湯。


    有得必有失。


    太子抓住了這個機會,讓自己的長子,成了康熙的嫡長孫,備受重視。


    這孩子,不僅能時時前往乾清宮見到爺爺,康熙還不時過目他的功課,進行指點。


    孫子輩裏,目前還沒有哪個在寵愛上頭,能比得上弘晝。


    太子妃領著弘晝,和他的弟弟弘晉上前,後頭大阿哥和三阿哥,抱著自己不過兩三歲的長子,等在後麵。


    太後接受重孫輩的祝賀固然欣喜,看見這三個孩子,到底有些不足。


    等孩子們都領完賞退下,太後對坐在身邊的康熙,低聲說起了悄悄話。


    “前前後後,阿哥們成親,都快十年了。隻有這幾個孩子,叫哀家怪納悶的。尤其四阿哥。他那個長子,三天兩頭生病。所以哀家不叫他來,大冷天兒的,萬一凍著了怎麽好?皇上喜歡弘晝,也別冷落了別的孩子。阿哥們都像你,多子多福才好。”


    這不免讓康熙想起,前兩天,他和四公主談話時,說起江山後繼有人的事情。


    不光要看皇子們,還得看皇孫們。


    皇位總得一代代傳下去,若是皇孫中沒有出挑的,百年之後,恐怕會動搖國本。


    前朝,不就是如此嗎?


    海楓抱著自己的女兒,笑嘻嘻地,也過來湊趣拜壽。


    “瑪嬤也看看重外孫女吧,雖然說得不好,但總算能聽出來是什麽話。”


    教了幾天,小格格勉強學會了那幾句繞嘴的蒙語,磕磕絆絆地祝賀太後長壽、健康。喜得老人家,讓嬤嬤把小格格抱過來,放在她懷裏哄著。


    “哎呀,難為我們璉兒了!有什麽辦法呀,皇上的外孫輩裏,有的沒的,眼下隻有你這個小丫頭。桌上有什麽新鮮愛吃的,用你的小手,指一指。”


    小格格在太後那桌上看來看去,興趣缺缺,小嘴一開一合,這迴,吐字倒是清楚。


    “額涅!奶~”


    太後越發笑得開懷,連聲叫人去弄點牛奶做的點心。


    “這才是蒙古人的女兒呢,喜歡牛乳。哀家也喜歡。”


    海楓就傳話叫廚房看看,什麽做得快,趕緊送上來兩份。


    “本宮記著,最後要上雙皮奶。要是來不及,就把這個先端上來。”


    本來在旁邊出神想事情的康熙,聽見一個陌生的菜名,好奇地問道:


    “四公主又出什麽新鮮花樣了?雙皮奶,這是什麽?”


    “一言半語說不清楚,等端上來,再給汗阿瑪、瑪嬤細說。”


    廚房果然來不及做別的,直接送了蜜紅豆澆頭的雙皮奶過來。海楓上手揭開蓋子,旁邊負責試吃的小太監要上來做他的差事,被海楓揮退了。


    “平日裏不能多在瑪嬤麵前盡孝,今兒我親自來。”


    說完,在瓷碗裏舀出些許,送入口中。兩份都嚐過了,雙手奉給太後。


    康熙在旁邊看著,隻見是一碗仿佛是蒸蛋清的點心,潔白如玉,上麵的紅豆被熱氣一哄,散發出甜蜜的氣味,再配上奶香,著實誘人食欲大進。


    “這就是你說的,雙皮奶?”


    “是。”


    海楓看女兒迫不及待地開吃,無奈地搖頭。


    “這舌頭,托生在普通人家,怕是要挨餓。她極容易吃膩東西,前幾天還喜歡的餐點,吃上三四迴,那就不肯動勺子。公主府裏的廚子們,成天研製新吃食。有一迴,廚子要做蒸酥酪,火候不好做壞了,覺著怪可惜的,放在那裏,打算自己迴頭吃了。忙著忙著,廚子就把這碗牛奶給忘了。第二天想起來,打開蒸籠一看,竟還好。吃起來比較清淡,又潤。”


    “那怎麽叫,雙皮奶呢?”


    此刻太後那碗正好吃到一半,發現除了最上頭的那層牛奶結成的薄膜,裏頭還有一層,叫嬤嬤端去給康熙看。


    “有兩層皮子,所以叫雙皮吧。四公主府裏的廚子,比宮裏的,還會動腦筋。”


    而吃到中間那層皮的小格格,發現沒有她想要的東西,又嘟起了嘴,朝母親喊道:


    “額涅,果果~”


    海楓故作為難,柔聲勸女兒將就些。


    “果果家裏才有,宮裏沒有,等迴了家,額涅給你做。”


    “喲,四姐家裏,還有宮裏沒有的東西?”


    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坐在八阿哥身邊的八福晉。


    她聲音洪亮,引得席間不少人往四公主身上望去。


    海楓並沒惱怒,神色如常地向太後、康熙解釋。


    “東西剛做出來,味道還得再調一調,不敢貿然進獻。璉兒說的果果,是台灣島的土產,民間都叫番檨。這名字難記又不好寫,所以公主府裏,都喊作芒果。夏天才有的吃,我叫他們按糖漬荔枝的法子,試試能不能多存幾個月不壞。前幾天剛打開罐子試味道,似乎太甜了。”


    五阿哥向來在這些享福的事情上用心,剛才一道雙皮奶,已是食指大動;再聽見什麽糖漬芒果,愈發忍不住,站起來哄太後開口要。


    “瑪嬤,自打四姐嫁人,宮裏的飯都沒從前好吃了。這個芒果,姐姐就當一份賀禮,送給瑪嬤,咱們兄弟,也跟著沾沾光,嚐個新鮮如何?”


    太後聽了,便笑著看四公主。


    “如何呀?”


    “那瑪嬤嚐了,若覺著不好,給孫女一點麵子。”


    “自然,你便取來。”


    海楓就叫賽綸嬤嬤迴公主府,用快馬將所有糖漬芒果,一罐不留,全部送來。


    暢春園到底跟公主府有些距離,等東西取來,大部分不太重要的賓客,已經告辭迴家;留下的,都是和皇室關係極其親密的,比如康熙的兄弟,裕親王、恭親王一家。


    還有,佟國舅。


    廚房又緊急新蒸了一批雙皮奶,將柔軟的芒果果肉,切成骰子大小的小塊,均勻分到每個碗裏,幾乎把公主府所有存貨用盡。


    等這道甜點送過來,五阿哥親自指揮上菜的太監,手腳麻利些。


    梁九功極力忍住笑,看試吃的小太監嚐了一小口奶皮,吃下小半塊芒果肉,並無異常。他上手接過,正要端給康熙時,忽然臉色陰沉下來。低聲罵道:


    “給皇上用的碗,也不用心些!這碗底怎麽有條細縫?趕緊去換了!”


    康熙正把海楓的女兒,抱在懷裏逗她玩兒,心情不錯,偶然聽見梁九功訓斥手下,大度地表示無妨。


    “小格格等了這許久,再餓壞她呢?端上來吧。太後娘娘的壽宴,要罰他們,意頭不好。”


    梁九功連忙代手下謝過,將芒果雙皮奶,端到康熙麵前。


    康熙知道他不動勺子,底下的誰都不敢吃,意思著挑了一塊芒果肉放進嘴裏品嚐。


    其他客人這才口中謝恩後,開始吃這道甜點。


    小小的碗裏,隻有不到五勺的雙皮奶,三至四塊芒果。五阿哥頭一個囫圇吃完,咂摸著嘴裏的香味,意猶未盡。


    “哎呀四姐,你怎麽嫁了人還變小氣了!拿個大點的碗,多放幾塊,這個什麽,芒,芒果。”


    海楓捂著嘴樂,走到他麵前,看見小瓷碗空空如也,心中放下一塊大石。


    多謝她這個沒心沒肺的弟弟,至少待會兒鬧起來,她不會被列為嫌疑人。


    “明年的,明年我封上三大壇,都送到你家去。”


    很快大家夥兒都吃完了,隻有八福晉麵前那碗,絲毫未動。


    海楓如清風拂麵般,漫不經心地發問:


    “八弟妹怎麽不動勺子?”


    “聞著有點惡心,不敢吃。”


    五阿哥正好沒吃夠,看八福晉扭捏作態,似乎看不上四公主拿來的好東西,鼻子裏哼了一聲,順手就把八福晉麵前那碗,奪過放在自己麵前。


    “弟妹害喜不想吃,便宜了我。”


    就在這碗雙皮奶易主的時候,忽然響起“哐啷”一聲。眾人連忙抬眼,往響聲的來源處望去,發現是皇上麵前那一碗,被摔在地上。


    小格格嚎啕大哭,手上、衣服上,還有些雙皮奶和芒果汁留下的汙漬。


    “不吃!不吃!”


    她喊得震天響,海楓尷尬不已,當場便跪下,口中告罪:


    “汗阿瑪、瑪嬤,這孩子平日裏不這樣的,許是,許是今兒太累了......”


    “四公主,你先別忙。這孩子,說不定,救了朕一命呢!”


    康熙此話一出,在座眾人紛紛離席下跪,半個字不敢講。


    梁九功煞白著臉,跌跌撞撞跑出去。


    不一會兒,他便牽迴來一條胡蹦亂跳的哈巴狗,按住那狗的頭,誘導它去舔潑在地上的雙皮奶。


    小狗十分抗拒,無奈被多次按頭,隻好勉強舔了兩口。


    空曠的延爽樓裏,此刻安靜到,像是墳場。


    那可憐的小狗,慢慢地便失去了活力,嚶嚶嗚咽著,最後趴在地上不動了。


    八福晉搶在所有人前麵,率先發聲,對四公主發難。


    “東西是公主府進獻的,什麽雙皮奶,什麽芒果,都是平常聽也沒聽過的吃食。四公主進獻毒物入宮,是何居心?”


    五阿哥聽完再也無法忍耐,霍地站起身來,要去扇八福晉耳光,被旁邊的七阿哥、四阿哥,死死拽住。


    “你個毒婦!四姐苦苦替你求情,看在你有孩子,和老安親王的份兒上,汗阿瑪饒恕了罪過。還準你今日過來,給瑪嬤祝壽。無非顧及皇家一點臉麵,攆新媳婦迴娘家,外麵不免揣測。好啊,你還恩將仇報,來賴四姐!”


    八福晉也站起身,完全不理會丈夫的勸阻,高聲辯駁。


    “你難道沒看到,那小狗斃命的樣子?”


    “哼!不光心腸壞,你還腦子蠢!上來二三十碗點心,人人都吃了;汗阿瑪麵前那碗,小太監試過毒,他還活蹦亂跳的呢!要是四姐在芒果、牛奶裏下毒,我們此刻,不都見閻王了嗎?”


    海楓抓住時機,站起來取過五阿哥麵前那碗沒動過的雙皮奶,吃下一大勺。


    “要冤枉我,好歹得合情理。這點心我也吃了。你們看,這點心之所以叫雙皮奶,是等這碗底第一層奶皮子凍結實了,再往上倒半碗奶,接著做,便有雙層的構造。試吃的小太監,還有汗阿瑪吃的,都是無毒的第一層,因此無事;毒在碗底,要一直吃下去,才會被害。”


    康熙聽完,點頭表示讚同,讓人將地上剩下的殘渣,一點點刮起來,然後宣太醫過來查驗。


    “四公主的長女,跟朕吃的是同一碗。她難道拿自己孩子的性命,來謀害朕嗎?”


    五阿哥得意到不行,狠狠剜了八福晉一眼,順帶諷刺八阿哥:


    “八弟,管好你的福晉。咱們自己家的事,輪不到她插嘴。”


    這樣一來,四公主的嫌疑暫可洗脫,其他阿哥的嫌疑,卻隨之加重了。


    尤其是,太子夫婦。


    五公主因為不能見婆家人,這次壽宴壓根沒來,她的工作,由太子妃頂上。


    太子妃知道,壽宴上會出現雙皮奶,也知道做法。


    四公主扶著受驚的太後、還有自己的女兒迴寢殿休息,留下延爽樓裏千頭萬緒,由康熙去收拾梳理。


    五公主生怕計劃不成功,一直穿著可以出門的衣服,妝容整齊地等在住處,方便自己隨時出發去救場。


    等到後來,她幹脆跑到大門口張望。遠遠地看見燈籠的光亮,她迅速跑出去,跟海楓和太後迎頭碰上。


    看見奶奶和姐姐臉上的表情,五公主知道,進展應當非常順利。


    祖孫三人迴到內室,太後意猶未盡,迫不及待地問海楓:


    “我演的,還挺像那麽迴事兒吧?”


    海楓倒了熱熱的杏仁茶,給太後喝了驅寒,不住口地稱讚。


    “瑪嬤若是唱戲去,定是個名揚天下的角兒。一點破綻都沒有。”


    五公主這才感到解恨,坐在鏡子前,開始卸妝。


    “終日裏總是他們幾個,算計咱們姐妹,可算有一迴,也落入咱們手裏了。不知道眼下如何了呢?”


    海楓被她說的,激起些好奇,叫來阿香問話。


    “延爽樓散了嗎?”


    “迴主子,皇上發了好一通火,把延爽樓內所有人,都安置到露華樓去過夜。那裏在湖裏頭,皇上叫把冰麵鑿破了一大圈,如此,沒有船,誰都沒辦法從那裏頭出來。說是安置,其實是軟禁。”


    “太醫怎麽說的?”


    “還能怎麽說?雙皮奶裏,下的是牽機藥,而且分量不輕,可以毒死人。”


    海楓叫困惑不解的阿香下去休息,然後走到心虛的五公主身後,鄭重其事地提問。


    “你學醫理,自我出宮開府後,沒有荒廢吧?”


    “嗯,姐姐,叫我自己好好學嗎!”


    “那我問你,牽機藥,是什麽?”


    “哦,那個,就是馬錢子。少量用,可通絡止痛,散結消腫。但是用多了,就會令人氣息困難。宋太宗曾以此藥,毒死南唐後主李煜。因他死時,頭足相接,所以又叫牽機藥。”


    在旁邊聽著的太後,一時沒想起那雙皮奶裏的伎倆,慌慌張張地,要叫人去把小格格抱來。


    “哎呀,璉兒年紀小,萬一蹭上一星半點呢,快去看看她。”


    “瑪嬤別急。那裏麵隻是下了分量不輕的薑汁而已。璉兒每次聞那個辛辣的味道,就要發脾氣。牽機藥,是後來才放進去的。”


    “不對,那隻哈巴狗,不是死了嗎?”


    五公主看太後真有點著急,快步跑到床前安慰。


    “瑪嬤怎麽全忘了?那狗不過多喝了蒙汗藥,睡著了而已。瑪嬤的好日子,哪能殺生呢!這還是四姐特意吩咐的!”


    太後這才想起,四公主如何心思細膩,連她的生辰都顧及到了,放心躺下入睡。


    “我這記性,越發不中用。昨兒說過好幾次,一著急又給忘了。”


    海楓和五公主一起服侍太後就寢,眼看著她睡沉,才悄悄開門出去,商量後麵該怎麽辦。


    負責在露華樓裏偷聽的暗探,已經送了第一批,阿哥們的對話記錄過來。


    五公主和海楓壓根顧不上休息片刻,喝了幾大杯濃茶提神,然後異常仔細地翻看,阿哥們究竟都說了些什麽。


    “四姐,五哥還是老樣子,半個字都藏不住。一會兒抱怨沒有熱水,一會兒又嫌睡在地上太硬。”


    “他這樣,未必不是有福之人。你看這上麵,十弟跟十四弟,也是差不多的樣子,口無遮攔。汗阿瑪反而從此以後,不會疑心他們。”


    五公主點點頭,接著往下看。


    “這麽多人裏,除了這幾個心直口快的,也就是四哥吧,真正關心誰下的毒,一個勁兒地盤問在場的兄弟們。他說起那個有細紋的碗,估計是下毒者的記號;又說,就算小格格吃了雙皮奶,四姐你也不能完全洗脫嫌疑。什麽,傳說當年武則天爭寵,就把親生女兒殺了,嫁禍給王皇後。以四姐的心性,未必沒有這個狠勁兒。”


    海楓並沒過分在意四阿哥的指控,設身處地,她也不會直接將自己,從嫌疑人中間排除出去。


    五公主看那些筆跡潦草的記錄,津津有味,翻動書頁的速度,逐漸穩定在一個節奏上。


    “四姐,你怎麽有這麽多巧思?那個雙皮奶的辦法,還有把他們幾個,通通關在一間屋子裏,看他們對汗阿瑪被下毒的反應......這些,你都是怎麽想出來的呢?”


    海楓不知道該如何向五公主解釋,在大約四百年後,世界上,會出現一種,叫做“劇本殺”的遊戲。


    如果再算上露華樓眼下的環境,可以勉強算作,“密室逃脫”。


    “快點看吧。好多事情,多動動腦筋即可。辦法總比困難多。”


    她倆緊鑼密鼓地分工看,第一批還沒收尾,第二批又到了,而且比第一批內容更多。


    阿哥們的爭吵,逐漸進入白熱化,連裕親王、恭親王和佟國舅,都被從睡夢中拉起來,參與到辯論中。


    因為這場“推理遊戲”,進入到了分析作案動機的階段。


    四阿哥直言不諱,說出此刻康熙如果駕崩,勢必會有圍繞著繼位者的爭鬥;哪個阿哥繼位的可能性最大,誰的作案動機就越大。


    這幾乎等於明說,第一嫌疑人是太子,第二嫌疑人,是大阿哥。


    然後五阿哥又跳出來,說八福晉跟四公主積怨已深,說不定是她想藥死小格格。雙皮奶到了汗阿瑪手上,則是一個意外。於是八阿哥也被列入討論對象。


    海楓將冊子擱在一旁,想歇歇眼睛,意外發現,五公主都累得睡著了。


    康熙的計策,幾乎完全成功。


    他已經將猜忌的種子,丟進兒子們的心田。


    靜待,破土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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