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淑妃娘娘,您剛出冷宮便賞花。”


    “可有賞出些什麽來?”


    “賞花這事……”


    夏淑楨聞言,淡淡嗤笑一聲:


    “還得是一個人賞才好,清靜。”


    “也是,想來娘娘身後掛著條尾巴。”


    “逛的,肯定也不怎麽痛快。”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


    彼此都了然的笑笑。


    容裕和的眼神卻定在了夏淑楨的側臉上,


    隨後,給夏淑楨遞過去了一條手帕。


    這唐突的舉動讓夏淑楨愣住了。


    她沒伸出手去接,


    隻疑惑的望著容裕和。


    容裕和露出一個沾點壞的笑意,


    隻伸手點了點自己側臉靠近下頜的位置:


    “這裏,蹭到泥了。”


    夏淑楨眉頭一皺,伸手摸去。


    果然,有一點汙漬。


    難道,自己以這幅模樣在禦花園走了這麽久?


    得讓多少宮人都看去了自己的狼狽模樣。


    夏淑楨一想到自己剛剛的丟人模樣,


    隻感覺自己臉上也惱怒的燒了起來。


    “冷宮後巷近來下雨潮濕。”


    “想來是今日事多,走路時不小心蹭到了。”


    她一邊強裝鎮定的找補,


    一邊接過容裕和手中的手帕。


    “不礙事,娘娘又不是禦前失儀。”


    “我相信宮裏的奴才們,也沒有那麽大膽子肆意議論主子。”


    容裕和溫和的寬慰道。


    夏淑楨點了點頭,擦了擦側臉的泥點。


    心中的窘迫,有被稍許安慰到。


    擦完後,她將帕子遞了迴去,緩緩開口道:


    “今日身後掛著尾巴是不痛快,但也不是全無收獲。”


    容裕和起身去接帕子,


    夏淑楨卻突然伸手拽緊了帕子,


    不讓六皇子從自己手中拽出。


    她開口,淡淡警告道:


    “六皇子殿下,你的消息倒是很靈通。”


    “不妨給我透露些。”


    “咱們是怎麽巧遇上的?”


    “久聞淑妃娘娘聰明過人。”


    “我這點小伎倆,果然瞞不過您的眼睛。”


    容裕和笑著也將帕子扯住,


    突然一個使勁,帕子便被拽了迴去。


    “母妃說,淑妃娘娘剛剛尾巴上可掛著皇後的人。“


    “看似在賞花,實則是在釣魚。”


    “於是,派我早早來咬鉤。”


    “不知釣上來我這條小魚,淑妃娘娘可還滿意?”


    夏淑楨聞言失笑:


    “明明,就是條大魚。”


    “六皇子素來謙遜,如今看來果真不負盛名。”


    “承蒙淑妃娘娘誇獎。”


    “不知我這軟轎您坐的可還舒服?”


    “自然比走路舒服。”


    “皇後娘娘如此克扣待遇,倒是有些明目張膽了。”


    “況且,那禦前侍衛楊林。”


    “今日也不一定得的是聖上的授意。”


    夏淑楨點了點頭,心下明白。


    這容裕和在給自己遞話。


    楊林這個人,還要不要留。


    夏淑楨勾起嘴角,心下卻明了。


    今日之事,若是自己中了計。


    免不了被皇後一頓羞辱審問。


    而這個楊林,今日一路押送。


    皇後,下了好大一盤棋。


    這不是在給皇上抗議,


    太後怎麽把自己給放出來了。


    “這楊林,今日假傳皇後授意,還頂撞了我。”


    “這命,恐怕留不得。”


    夏淑楨淡淡道。


    這楊林,今日不是她開口。


    或許也沒命活多久。


    “淑妃娘娘真是敞亮人!”


    六皇子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欣喜。


    言語中,倒透露出幾分天真:


    “淑妃娘娘既然這麽說了,我自然便知曉如何辦了。”


    “隻希望結果,倒時能讓您滿意就好。”


    “對了,母妃改日會約您一敘。”


    “不知淑妃娘娘,您何時方便?”


    “自然是隨時恭候。”


    夏淑楨點了點頭,應下了容裕和的邀請。


    軟轎已停在了淑鈺殿門口許久。


    夏淑楨衝容裕和頷首道謝,


    卻被容裕和拉住了袖口挽留:


    “淑妃娘娘,這次你可要好好謝謝母妃。”


    “珍妃娘娘派你來送我,我自然會感謝。”


    夏淑楨饒有興趣的望著容裕和拽袖口的行為,


    就像是看一個耍賴的小孩。


    “不是這個事。”


    容裕和搖了搖頭,鬆開了手,輕聲道:


    “這次,幫您給太後娘娘遞話的人,可是母妃。”


    夏淑楨心下震驚,麵上卻輕笑:


    “這麽重要的信息,你專門給我留著壓軸說嗎?”


    容裕和點了點頭,目光亮晶晶的看著夏淑楨。


    像是某種活潑又毛茸的小動物。


    夏淑楨壓下了心中的躁動,隻誠懇道:


    “多謝殿下提點,我一定準備厚禮相謝。”


    她竟然在不知情的情況下,


    欠下了這麽大的人情。


    難不成,李副使是珍妃的人?


    夏淑楨下了轎子,定了定心神。


    珍妃和六皇子的搭救人情,


    她一定會千百倍奉還。


    --


    喜鵲早已在淑鈺殿門口恭候。


    夏淑楨走上前去,將包裹遞給了喜鵲。


    “怎麽不開門進去?”


    夏淑楨一邊問著,


    一邊推開了塵封許久的淑鈺殿大門。


    院內,卻是一片凋敝的景象。


    沒有宮人來打掃過的痕跡。


    院子內的落葉,也鋪了厚厚一層。


    周圍細看,也堆滿了灰塵和蜘蛛網。


    “這……淑鈺殿的宮人呢?”


    夏淑楨望著淑鈺殿的樣子目瞪口呆。


    她簡直不敢相信,淑鈺殿還能有這麽一天。


    按照這宮中的慣例,妃位配有六個宮人。


    不至於連一個院子都掃不幹淨。


    原以為自己好不容易從冷宮裏出來,


    淑鈺殿定是一片歡歡喜喜的景象。


    可誰知——


    這住處,甚至還不如她住的冷宮裏的幹淨呢!


    “娘娘,淑鈺殿的吃喝用度都被克扣了。”


    “內務府那邊根本沒派人來打掃。”


    “但是小鄧子馬上就把梳妝台搬來了。”


    “奴婢等收拾妥當後,便去內務府責問。”


    喜鵲是個急性子,她看不慣自家娘娘被這麽欺負。


    “喜鵲,且慢。”


    “你認為,如果沒人授意,內務府的人敢這麽幹嗎?”


    夏淑楨麵上浮出一個了然的微笑,


    手下卻捏緊了拳頭。


    又是皇後幹的。


    她轉著脖子,視線緩慢的掃過這一切。


    忍,她告訴自己,要忍。


    可她這次偏不!


    她次次忍讓,換來的卻是變本加厲的欺負。


    從前是她溫婉仁厚,顧全大局。


    才敢讓內務府這些奴才,


    給了三分顏色便開染坊。


    “喜鵲,你現在先去收拾,多找些蠟燭出來。”


    “我這淑鈺殿不幹不淨的。”


    “內務府這幫仗勢欺人的奴才們。”


    “今日,怕是要徹夜難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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