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什麽,幹什麽,你們想對一個柔弱不能……”


    傅逸軒不滿的開口,剛想說林錦言柔弱不能自理,就想起若幹年前他被他打趴在騎射場的事情。


    那時的他跟林錦言比騎射,輸了不服氣,還想比試,被煩不勝煩的他當著父王的麵揍了一頓,從此再也不敢在他麵前耀武揚威。


    這件事還讓他在兄弟之間被笑了許久,讓他抬不起頭來,卻也不怨,打心底欽佩錦言。


    那時的錦言真風光啊,一席皂色長袍,腳踏玄色祥雲靴,身形修長,帶著無上鋒芒,整個人如一把欲出鞘的利劍。


    可惜,這把劍,轉頭就被人折斷了。


    他迴過神時,已經站在林錦言麵前,迴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無論怎麽樣,他都站在林錦言這邊。


    他餘光掃到昏迷不醒的皇侄,假裝視而不見。


    “你們幾個,沒看見我小嫂子在幫你們家公子治病嗎?要是你們上去衝撞了,她不小心手抖一下,你們家公子不就變成傻子了嗎?”


    暗二是個沒主見的,聽了他這句話,目光流連片刻,還是拿捏不了主意。


    隻得猛掐暗一的人中,把他掐醒了。


    暗一起身,隻是片刻,就看清傅逸軒的態度,知道今天帶不走七皇子了。


    他帶著其他三個暗衛跪下,一派的忠心模樣:“傅世子請讓路,讓屬下帶著七皇子迴京城,再不迴去……七皇子怕是會喪命於此。”


    傅逸軒臉上還是玩世不恭,一身紫衣,貴氣非凡:“若我不願意呢?”


    暗一和暗二對視一眼,氣氛詭譎。


    傅逸軒感覺到他們的意圖,動了動脖頸,發出一陣哢擦哢擦的聲音,他迴頭看林錦言:“錦言,給你看看我的厲害。”


    說著,他擺好姿勢,就準備跟暗一和暗二拚殺,剛要動作,發現自己領口傳來一陣阻力。


    “行了,你們幹嘛呢,人醒了。”


    舒晚月提著他的後衣領,感覺手特別的酸痛。


    林錦言見她表情不適,十分自如的拉過她的手,輕重有度的幫她捏著。


    每次她施完針,胳膊都會累一會,老毛病了。


    軒轅靖醒來就在搜尋著,直到看見林秋梨擔憂的杏眸,這才揚起一個溫暖的笑:“梨妹,不怪你,是我太弱了。”


    林秋梨原本沒哭,被他這麽一安慰,直接泣不成聲:“靖哥哥,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拿你試藥了。”


    “不怪你,不怪你,真的是我身體太弱了。”軒轅靖手足無措的要起來,才發現自己被銀針紮成了刺蝟,人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舒晚月點了點他的額頭,神色複雜,小聲道:“別動,你中毒了。”


    軒轅靖一臉迷茫的看著林秋梨懷裏的藥,梨妹的藥果然不一般……


    “不是你想的那種毒。”舒晚月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無奈道:“梨兒,你這傷藥,是不是加了薄荷和辣椒。”


    林秋梨愧疚的低下頭:“是。”


    舒晚月無語:“不加這兩味藥的話,你的藥無可挑剔,比你娘製的還要完美,你試著去了這兩味藥。”


    “不行!”林秋梨義正言辭的打斷她:“娘親,你不是說,人生哪裏沒坎坷,我覺得治病的過程也可以給患者一些小坎坷,讓他們珍惜痊愈的來之不易。”


    “……”


    “……”


    “……”


    “……”


    現場一,二,三,四……八臉無語。


    舒晚月恨不得把她提起來教訓一頓。


    才六歲的孩子,智多近妖,說話這麽流暢就算了,還會詭辯,真得是讓人哭笑不得。


    舒晚月捂著頭,放棄跟她爭論,隻是瞪了林錦言一眼,讓他等會教育一下孩子,盡好他做父親的責任,別什麽都等著她來教。


    林錦言接收到她的信號,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提著林秋梨離開了。


    林秋梨一走,軒轅靖就麵色凝重的看向舒晚月:“晚月姐姐,你說我中毒,不是因為梨妹的藥膏?”


    舒晚月看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暗一等人,點了點頭,附在他耳邊道:“這毒,有三四年了。”


    說完,她拔了他指頭上的針。


    隻見針口迅速冒出豆大的黑血。


    軒轅靖瞪大了眼睛,隻感覺遍體發寒。


    毒。


    三四年。


    他自然信舒晚月,她根本沒有害她的理由。


    而他,從看見林錦言是舒晚月的夫君時,從感受到他身邊人的不真心時,從這些日子的相處裏,他心中的那杆天秤就已經傾斜。


    真正讓他寒心的是,有人在皇城之內,給他下了毒,而他的父皇和母後,一無所知。


    就連打著關心他的旗號,每三月給他把一次脈的舒明月也一無所知。


    荒唐可笑。


    他的臉生了寒意,簡直不像一個七歲的孩子,他閉了閉眼,掩去眼裏的情緒,再睜眼時,眼裏盡是成熟,好似一瞬間長大了十歲。


    “晚月姐姐。”


    他澀然開口:“我該走了,再留下去,會連累你們。”


    舒晚月點了點頭,心裏有點不舍。


    剛開始他賴在這,她隻當他是一個麻煩小孩。


    可從這些日子的相處裏她看得出,軒轅靖雖然嬌氣,但為人真誠努力,自從跟她學武之後,一點貴公子的架子也沒有,還跟四個崽子相處的很好。


    隻可惜,他到底是太子軒轅巳的親弟弟,他們不該有交集,哪怕……他很可憐。


    軒轅靖要走的消息,很快傳遍了舒家。


    舒家三妯娌倒是沒什麽意見,畢竟這軒轅公子一向看不起她們,平日裏都不屑與她們說三兩句話,更看不上他們家那幾個玩泥巴流鼻涕的娃。


    舒老頭和舒老太倒是有點憂心忡忡的樣子,但是問他們擔心什麽,他們緘口不言。


    四小隻都有點不舍,畢竟他們自小就瘦弱,沒人陪他們玩,尤其是,軒轅靖是個很大方的玩伴,常常送他們金葉子。


    林秋梨哇哇大哭,連學堂都不肯去了,生怕她一走,他也走了。


    更是覺得是自己的藥讓軒轅靖暈倒,害得他生了氣,這才決定迴家。


    “靖哥哥,我真的不會再給你試藥了,你別走。”她小小的手拉著他不肯放。


    軒轅靖捏了捏她的臉頰,感受著手上的柔軟,臉也不自覺柔和下來:“今日還是會陪你去銀樓的。”


    “哦。”


    林秋梨立馬收起哭臉,背上布包毫不留情的轉身去學堂,隻留下一個無情的背影。


    “……”


    軒轅靖哭笑不得。


    敢情不是舍不得他,隻是舍不得他的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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