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發之前,警方就已經將基本情況告知了屠櫻。


    進入病房,病床上躺著一個渾身插滿管子,麵色蒼白的中年男人,他的眼睛半睜半閉著,看到有人進來,哼唧了幾聲,眼裏流露出急切地求救意味。


    在他的身邊站著兩名警察,似乎是在監視他。


    陸寧看向屠櫻,“屠小姐,我們請你來就是想讓你幫忙看一下他的身體,醫院已經對他進行了全身檢查,檢查結果是他的身體器官漸漸衰竭,可是醫院查不到原因,也無法醫治。”


    有人猜測他是不是沾染了不幹淨的東西,所以他們才請了屠櫻來。


    屠櫻安靜地站在床邊,目光淡淡地看著病床上的人,他的眼睛渾濁而急切,對她的到來充滿了希望。


    然而她卻開口道,“抱歉,雖然我很想幫你們的忙,但是很可惜,我救不了他。”


    陸寧一愣,先是感到意外,接著神色變得複雜。


    病房裏陷入了沉默,病床上的男人倒是“嗚嗚”地哼唧著,似乎還想求屠櫻再多看看,再想想辦法,但屠櫻已經收迴了視線。


    “玄學協會有不少能力出眾的人才,你們或許可以找他們幫忙。”


    她淡淡地說完這番話,便看向陸寧,“我還有事,就不在這裏多待了。”


    陸寧猶豫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見屠櫻已經轉身要走,連忙跟了出去,“屠小姐,我送你迴去!”


    屠櫻的腳步頓住,等陸寧跟上來,便沉默地和他一起走進了醫院的電梯。


    電梯裏,他時不時地便看她一眼,似乎有話要說,然而一直等到電梯的門再次打開,他都沒有問出口。


    而屠櫻雖然看出了他心裏在想什麽,但並沒有解釋,隻是幽幽地開口:“人各有命,他今日命便該絕。”


    陸寧怔了片刻,瞬間明白了一切。


    其實她不是救不了。


    她是丹修,丹藥可是她的老本行,沒有誰比她更懂該怎麽留住一個人的命,治好一個人。


    但是這個男人前不久造了孽,此時命就該絕,她若是貿然插手,反而會將災禍引到自己身上。


    今天在馬路上遇到的那個老奶奶的兒子也是如此。


    她可以因為自己的善心,讓慈善基金會的人資助他們,可是病到底能不能治好,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從剛才,到他們坐上車,陸寧都一直保持沉默,屠櫻坐在副駕駛座上,忽然開口,“覺得我冷血?”


    “不,正如你說的,人各有命。”


    陸寧沉聲道,“我剛才隻是在想,有些事情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好了,就比如你說的‘命’。”


    他坐在駕駛座上沉默了一會兒,迴過神來便立即問道,“對了,屠小姐,你現在打算去哪?”


    屠櫻淡淡開口,說出了一處墓園的名字。


    陸寧有些意外,但並沒有多問,隻是說了聲“好”,便發動了車子。


    而副駕駛座上的屠櫻看向車窗外,外麵的行人、車輛來來往往,喜怒哀樂,鮮活又生動,這是生命存在的模樣,每個人都不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生命曆程,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


    ……


    (三天前)


    x市法庭。


    男人一臉焦急和慌亂地看著法官,似乎覺得很委屈似的:


    “法官明鑒啊,那天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我……我就是見到那個女生站在酒吧門口,而且還穿的那麽性感,還以為她是從事那種職業的,所以就過去和她搭了幾句話,她當時是主動跟我走的!她……”


    “你胡說什麽?!”


    原告席上,穿著樸素、頭發花白的女人暴怒地打斷了他的話,“明明是你把我女兒拉到小巷子裏的!她掙紮得那麽明顯!監控裏拍得清清楚楚!”


    男人皺著眉解釋,“她半推半就的,誰知道她是欲擒故縱還是什麽?”


    “你……你……”女人氣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下一秒就要衝上去打人。


    上麵的法官沉聲道,“肅靜!”


    男人挑釁似的看了她一眼,卻聽法官又說道。


    “被告,根據當晚的監控錄像顯示,是你將對方強行拉入了小巷子裏,對方有明顯的掙紮痕跡,並非你口中的自願和主動,在確鑿的事實麵前,不容任何人抵賴。”


    女人聽到這話,憤怒的情緒才平息了一些。


    然而,在她聽到最終的審判結果時,整個人徹底僵在了原地。


    “被告以暴力、脅迫或者其他手段強奸婦女,並造成對方死亡,今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零四個月……”


    “十五年……十五年?”


    她愣愣地盯著正在宣讀判決結果的法官,一顆心逐漸冰冷,目光移到犯罪者的臉上,她的手指攥緊,恨意幾乎要從眼睛裏溢出來了。


    ——她的女兒活活被這個男人欺辱至死,喪失了自己的生命,而這個罪魁禍首竟然還可以在這個世界上苟活,並且隻是被判了十幾年而已!


    十五年之後,他又可以恢複自由身,又可以重新開始新的生活,可是她的女兒卻被埋在冰冷的地下,再也迴不來了!!


    憑什麽?!


    他憑什麽??!


    這不公平!!


    這一點也不公平。


    女人的臉上從憤怒逐漸變為一種詭異的平靜,她直勾勾地盯著被告席上的男人,此時法官已經在問對這個判決結果是否有異議了。


    “憑什麽呢。”


    女人輕輕地喃喃了一句。


    在被告被執法人員帶走的時候,她忽然衝過去瘋狂捶打著對方,像是瘋了一般。


    “去死!!你去死!!!”


    “你給我女兒償命!!!!”


    “你該死!該死!!!!”


    “哎……”


    男人被捶打得抱頭彎腰,慘叫著四處躲藏,而執法人員立即上前阻攔,最終拉開了滿眼恨意的女人。


    “瘋女人!”那男人冷聲咒罵了一句,忽而看向了法官,“法官大人!她擾亂法庭秩序!你可得好好管管她啊!”


    在男人的汙言穢語和執法人員的訓斥裏,被告被帶走了。


    頭發花白的女人呆呆地站在那裏,身體不受控製地滑落在地,忽然嚎啕大哭起來,聞者無不悲傷、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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