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便開心的向山上爬去,不多時便將藤條綁好,向岩下順去,正好能夠到達那藍孝悌所指的岩洞,便是吳雲牛在先,藍孝悌在後,一前一後的抱緊藤條,貼著觀音岩的崖壁,一點一點向下滑去。


    開始還算順利,兩人都是手抓藤條,腳點崖壁,慢慢向下爬著,當爬到一半時,忽然刮來一陣山風,甚是猛烈,將吳雲牛和藍孝悌一下子吹得擺動了起來,幅度越來越大,兩人腳上吃不上力,隻能用手死死抓住藤條,在這光溜溜的懸崖峭壁上擺來擺去,實是兇險萬分。


    “孝悌!抓緊啊!孝悌!千萬不能放手!”吳雲牛大聲提醒著藍孝悌。


    “我……”藍孝悌聲音已變得有些顫抖,驚懼的迴道:“我……快抓不住了……啊牛哥……我……”說著說著,藍孝悌的一隻手已在不停擺動的藤條和身體的抻帶下,抓握不住鬆了開來,另外一隻手也很快無法承受那擺動之力,整個身子便被甩了出去,直墜下山崖。


    這電光火石之際,吳雲牛左手將藤條帶入懷中抱緊,急伸出右手一把抓住藍孝悌的右腕,將其救下,可吳雲牛自身也在這峭壁之上不停飄擺,此刻一隻手還要承擔兩人的重量,便刷的一下被向下抻帶而去,左手被藤條上的尖刺劃出數條血口,慢慢的隻感到手臂酸麻無力,又一陣山風吹來,藤條便擺得更快,一下子就把吳雲牛和藍孝悌一齊甩了出去。


    這時忽見一身材瘦小,身著灰布道袍,頭戴四方平定巾的老者,在這光滑的岩壁上如履平地,竟是飛一般的斜著身子奔了過來,一把抓住吳雲牛脫開的藤條的左手,往迴一帶,在岩壁上連踏數步,竟是帶著兩人直飛迴了那岩洞之中。


    吳雲牛和藍孝悌被安置在這岩洞洞口,兩人均是大口喘氣,眼睛直愣愣的看向洞外,好半天才緩緩迴過神來。藍孝悌扭頭看向站在一旁的老者,便是哇的一聲撲到其懷裏哭了起來。


    “哎……”那老者歎了口氣,道:“你這娃娃真不讓人省心,竟敢爬這觀音岩,古越人選此地長眠,自是知這突出的岩石光滑無比,山風怪力穿於其間,極難攀爬,若不是我早聽到你兩個頑童要爬這岩石,做足了準備,現在你兩個娃娃怕是早丟了命去。”


    “那爺爺你……”藍孝悌從那老者懷中探出頭來,哭聲問道:“你怎麽能在這岩石上飛來飛去?”


    “嗬嗬……”老者苦笑一聲,道:“你這娃娃,又怎能和我比呢?當年我和你二爺爺在武當山隨那老聖人張三豐學習道法,研習詩經,也得老聖人指點,習得了些武當純陽無極功中唿吸吐納的養生之法,這習練的日子久了,竟是也有了些內勁,稍一發力,便覺渾身清靈,如那鴻毛,在這峭壁上疾馳便如那鴻雁斜飛一般,上下這岩洞也自是不在話下了。可這觀音岩又怎是你兩個娃娃能爬得了的,莫說是你們,便是那常年采藥的藥農,也不敢來這觀音岩采藥啊!”


    “那也怪你!”藍孝悌一噘嘴,撒著嬌嗔怪道:“誰讓爺爺你不在書院呆著,非要來這岩洞住呢?”


    “哎……”那老者又是一聲長歎,道:“你這娃娃還小,此中緣由你爹都參不透,你又怎能懂呢?待你大些了,懂了事理,便自會明白了,哎……隻怕……”


    “隻怕什麽?”藍孝悌見爺爺話說到一半便即打住,不禁問道。


    那老者並未理會藍孝悌,而是衝吳雲牛問道:“你這個男娃子又是哪家的孩子?手上的傷讓我瞧瞧,可嚴重嗎?”


    “啊?”藍孝悌突然驚叫著衝向吳雲牛,拉起他的左手,看到一條條血溝,還在往外淌著血,便急得又哭了起來,道:“阿牛哥,疼不疼啊,都是為了救我……”


    “沒事沒事,”吳雲牛笑著說道:“這點傷算什麽,一會兒抹把香灰止了血就沒事了。”


    “誒,抹什麽香灰,”那老者說道:“我這裏有止血消腫的藥膏,孝悌啊,你拿去給他手上塗了,便沒事了。”


    藍孝悌趕緊接過爺爺遞來的藥盒,認真的給吳雲牛的傷口塗抹起來,塗了一層又一層,直用去大半盒藥膏,那老者實在看不下去,才道:“夠了,夠了!我這一盒武當神藥八寶紫金膏,就讓你這麽用了,真是暴殄天物啊!”


    藍孝悌嘿嘿一樂,不理她爺爺,反而衝吳雲牛問道:“夠了嗎,阿牛哥?還疼嗎?要不再塗兩下。”說著又挖出一大塊藥膏塗在吳雲牛手上。


    吳雲牛隻是看著藍孝悌這樣一點一點給自己塗藥,竟是看得呆了,心中感到無比的舒暢和自在,哪還感覺到有半點疼痛,就是此刻塗得是那毒藥,也便會讓她這樣一遍一遍的塗抹吧。


    “娃娃……娃娃!好些了嗎?”老者連問了吳雲牛數句。


    “啊?”吳雲牛突的緩過神來,隻見那老者向他問話,急忙答道:“我……我叫吳雲牛,八歲了,我家就在潘家茶園……”


    “哈哈哈哈……”藍孝悌用手掩著嘴咯咯的笑道:“阿牛哥,你是不是傻了,我爺爺問你好些了嗎,你卻說你叫……哈哈哈哈……”


    那老者也是一笑,便道:“你這娃娃怕是被剛才墜崖那下嚇壞了,一會兒我送你下岩,便趕緊迴家去吧。”


    “不可不可!”藍孝悌突然站起身,大聲說道:“阿牛哥是專門下來找你拜師的。”


    “拜師?”那老者也是一愣,有些生氣的說道:“拜什麽師,你們這些娃娃又要胡鬧些什麽!”


    藍孝悌便將吳雲牛去梅古村範秀才家讀書的事夾雜著自己的感情一五一十的跟他爺爺講了,最後還不忘捧一捧他的爺爺,說道:“人家阿牛哥知道了這武夷山中竟有爺爺這樣厲害的大詩人,便是找來了藤條,冒著掉下懸崖的危險也要來這岩洞求你教他讀書,爺爺你說這阿牛哥是不是有你常常提起的讀書人應有的那種鍥而不舍的精神啊。”


    那老者聽了藍孝悌這般添油加醋、連吹帶捧的一番說辭後,並未太多感慨,隻是道:“世風日下,現在的讀書人越來越沒了讀書人該有的樣子,隻是我卻教不了這孩子,這孩子看上去有些愚鈍……哎……若隻是粗淺的學些文字,便去再找個教書先生吧。”


    藍孝悌聽了他爺爺說的話,十分不悅,皺著眉頭,爭辯道:“你怎知阿牛哥愚鈍,即便看上去顯得愚鈍了些,那又怎不會是大智若愚呢!”


    “嗬嗬嗬嗬……”那老者無奈的笑了幾聲,說道:“大智若愚,那是因為有大智慧的人,往往其所思所想所做異於常人,經常被人誤認為是愚鈍,卻不是真正的愚鈍,而你這個阿牛哥……”


    “我這個阿牛哥便也不是真正的愚鈍!”藍孝悌不等她爺爺說完,便搶先道:“阿牛哥!你便證明給我爺爺看!”


    吳雲牛看著藍孝悌,心中雖是感激其為自己據理力爭,但要自己證明自己不笨,一下子也想不出什麽好方法,隻是傻愣愣的戳在那裏,便是顯得更加愚鈍了。


    藍孝悌見吳雲牛不說話,也替他著急,突然想到剛才爺爺說他和他爹都參不透的那個問題,便脫口而出道:“阿牛哥,剛才爺爺說他來這岩洞避禍,還說我爹爹不懂,我也不懂,那你懂不懂?”剛說完,藍孝悌就覺得這個問題對吳雲牛這樣對他家中情形完全不了解之人來說太過刁難,便有些後悔,正想著辦法收迴此問。


    “我想……”吳雲牛突然開口道:“是因為你爹爹和你爺爺都有各自的執念吧。”


    “啊?”藍孝悌被吳雲牛這一答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急忙問道:“什麽執念?”


    吳雲牛撓了撓頭,笑著說道:“我也不是太懂,隻是我覺得……就好像剛才爺爺所說現在的讀書人越來越沒了讀書人該有的樣子,那讀書人該是什麽樣子呢?爺爺心中有個樣子,範秀才心中有個樣子,而這樣子不就是心中的執念嗎?所以懂與不懂,對與不對,都是源於執念不同,若能都放下執念,或是……”


    “或是什麽?”那老者突然情緒激動的大聲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了……”吳雲牛又撓了撓頭,說道:“隻是覺得這執念若能有個規矩,就會沒那麽多麻煩了!”


    “妙妙妙!”那老者連連拍手叫道:“這些話都是誰教你的?”


    “還能是誰教的!”藍孝悌見爺爺突變得如此激動,也一下子精神起來,知道吳雲牛剛剛所說對了爺爺的心思,便是一下子擋在吳雲牛身前,大聲迴道:“難道是我教的!你教的!剛才的問題明明是在這洞中剛剛提到,又是我們家的家事,誰能教他,就是他聰明,就是他大智若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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