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呦媽呀!”那羅鍋道士被這一喊嚇得撲通一聲連同坐著的木凳一齊翻倒在地上,趕忙摸起身邊的片刀,爬起身來,仔細一看眼前隻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孩,便氣不打一處來,揉了揉屁股,罵道:“小兔崽子,你找死啊!”


    吳雲牛裝作傻呆呆的樣子,說道:“我不找死,我找你。”


    羅鍋道士嘿嘿一樂,道:“小孩兒,怕你還不知道我是幹什麽的吧,嘿嘿,找我便是找死!”


    吳雲牛撓撓頭,裝作不解的問道:“那道士你叫死嗎?你原來叫死道士!”


    羅鍋道士大怒,罵道:“小兔崽子,拐彎抹角的罵人,看我不宰了你!”說著便舉起片刀作勢要砍吳雲牛。


    吳雲牛趕忙連連擺手,裝作害怕的樣子,喊道:“我有一件寶物……”


    那羅鍋道士一聽有寶物,便收起片刀,問道:“什麽寶物?”


    吳雲牛想了想,說道:“我在河邊發現了一顆玉石,可惜太沉了,拿不動,你幫我拿吧。”


    羅鍋道士盯著吳雲牛,也想了想,說道:“你個傻小子知道玉石長什麽模樣,怕是拿塊河裏的破石頭消遣我吧!還是先砍了你再說!”說罷便又要舉刀砍向吳雲牛。


    吳雲牛此刻也有些發慌,過來的時候沒想過這道士還帶著刀,動不動就要砍人,本來是想用言語把這道士引開,卻不想這道士跟土匪一般,舉刀就要砍向自己,便趕緊胡亂說道:“我自是知道!自是……知道!和……和我姐姐的玉簪子一個顏色!”


    “你姐姐?”那羅鍋道士聽吳雲牛提到女人,便又收起片刀,色眯眯的問道:“你姐姐在哪啊?多大了?”


    吳雲牛見這道士不像好人,便故意引誘他道:“嗯……我姐姐今年十八了,可漂亮了,在河邊見到好大的一塊玉石,便要和我一起抬迴家,可是抬不動,便讓我來找人幫忙。”


    羅鍋道士笑得眼都睜不開了,那背駝得便是更加厲害,使勁咽了一口口水道:“十八歲的小美人,快!快帶我去!”


    吳雲牛指了指羅鍋道士手裏的片刀,說道:“可是……我姐姐怕刀。”


    羅鍋道士見對方隻是個傻小子,早就沒了戒心,心裏已全在想著這傻小子的姐姐是如何如何水靈的一個小美人,便一甩手將片刀丟在一旁,連連點頭道:“對對對,美人怕刀,我不帶刀,不帶刀,咱們快走吧!找美人……找姐姐……”


    吳雲牛見這羅鍋道士把刀扔了,提著的心也放下了不少,仍裝作傻嗬嗬的樣子,揮了揮手,道:“那跟我走吧,死道士。”


    那羅鍋道士一皺眉,怒道:“誰是死道士!我叫羅鍋……”話說到一半突想到,這羅鍋子本就是別人嘲笑自己的外號,說給這傻小子也不大合適,可一時半會兒又記不得自己原來叫什麽名字,便是僵在那裏。


    吳雲牛聽他說自己叫羅鍋,心想這傻道士還真是不知好賴話,便說到:“羅鍋!跟我走吧!”


    那羅鍋道士聽這傻小子叫自己羅鍋,便更是生氣,怒道:“我!我……不許叫我羅鍋!”


    吳雲牛忽覺得這道士好生有趣,本想再逗逗他,但想到那邊田大鳴還等著偷采大紅袍,便忍住笑,繼續傻嗬嗬的說道:“那……死道士,跟我走吧!”


    這羅鍋道士氣得嘴都歪了,但看著眼前這個小子傻裏傻氣,也便不再跟他計較,心道還是先找那美人要緊,於是點了點頭,迴道:“走吧走吧,你前邊帶路!”


    吳雲牛轉身便朝山下溪邊跑去,邊跑邊喊:“死道士,你快點,我姐姐怕是等急了,自己就先迴家啦!”


    那羅鍋道士一聽美人等急了要自己迴家,便趕緊追向吳雲牛,邊跑邊搓著手色兮兮的迴道:“來嘍,來嘍……”


    這吳雲牛前邊跑,羅鍋道士後邊追,不一會兒都不見了蹤影,此刻田大鳴才躡手躡腳的站起身,看了看寺廟方向,見沒人出來,便歡喜的跑到草棚邊上,向崖下看去,果見有三棵茶樹長在那峭壁之上,這懸崖峭壁雖陡,卻還是有些坡度和抓手之處,便深深吸了一口氣,探著腳一點一點向崖下茶樹爬去。


    約莫用了一炷香的時間,田大鳴才爬到那三棵大紅袍茶樹近前,心中十分歡喜,抬頭看了看崖上見沒有什麽道士和尚出現,便大膽的攀上一棵茶樹,一點一點挪向枝頭,小心翼翼的采摘起茶葉來。


    “哈哈哈哈……清心禪師真是得道高僧啊!”突然從那天心寺中傳出一陣尖厲的笑聲,隻見一道一僧並排走出寺門,那和尚穿著樸素,一身灰袍僧衣,三十多歲年紀,長相頗為俊朗,慈眉善目,不苟言笑,單手立於胸前,口中默念著經文,緩緩向前踱著步,而旁邊的道士卻是穿著不凡,全然不同於剛才草棚中的那三個道士所穿的灰綠色道衣,而是一身白色綢布道袍,頭頂白色道觀,甚是顯眼,人長得又高又瘦,尖嘴猴腮,走路輕飄,腳下無根,全然不像個出家人,身後還背著一把長弓,斜跨箭囊,剛才發出笑聲的便是此人。


    “哎……”那白衣道士不禁歎了口氣,訴苦道:“我等兄弟便沒禪師這般看得透啦,什麽繁華三千,看淡則是浮雲,煩惱無數,想開便是晴天,哎……都他娘的是扯淡!那建寧知府錢大人一句話,我兄弟三人就得從北邊巴巴的趕過來,像狗一樣給他錢大人看著這門戶,那姓瑞的茶莊老爺也不是什麽好鳥,給兄弟安排這看茶樹的爛事,哎……誰讓咱兄弟人微言輕,胳膊擰不過大腿,隻能人家說什麽咱就做什麽啦,守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大魚大肉吃不著,連個娘們也沒有,可真算是繁華沒有煩惱無數啊,哈哈哈哈……禪師你說是也不是?”


    “阿彌陀佛……”那被道士稱作清心禪師的灰袍和尚眼睛似閉非閉,麵無表情,隻是默默念道:“所願所不願,不如心甘情願,所得所不得,不如心安理得。”


    “哈哈哈哈……”那白衣道士又是仰頭大笑,聲音甚是尖厲刺耳,迴道:“禪師所說真乃至理名言,可是這世上很多事就是不如願啊!我不想來這荒山野嶺守著這些破茶樹,卻還是來了,自是心不甘情不願!我想天天能逮到那富貴茶商帶著那美貌的小娘子,宰了茶商,奪了金銀,收了那小娘子,卻偏偏逮不到,急得我是夜夜睡不好覺,又怎能心安理得呢?你說是不是啊……清心大禪師!”


    清心禪師眉頭一皺,停下了腳步,似是有些生氣,卻仍未抬頭,隻是將雙手合十於胸前,口中又默念了幾句經文,才緩緩釋懷,表情放鬆了下來,淡淡的說道:“世間萬物皆有定數,不可強求,得到未必是福,失去未必是禍。有些事……上天在看,讓你做不成,也是在……感化和保護你啊……”


    “保護我?”白衣道士也站定腳步用帶著恨意的眼神看向清心禪師,怒氣衝衝的質問道:“我爹眼看病死了,我去求那藥鋪掌櫃施舍點救命的藥都不得,誰在保護我?我娘在我眼前活活餓死,誰在保護我?我給那地主家放羊,命連羊都不如,一隻羊病死了,就把我往死裏打,給那羊償命!又是誰在保護我?”


    清心禪師閉目不答,隻是口中念念有詞,似是又自顧自的念起了那經文,卻也聽不清楚,白衣道士見和尚被問住了,哈哈大笑,轉身走到崖邊,心情甚是舒暢,剛要再感歎幾句,突然咦了一聲,仔細看向那崖下的大紅袍茶樹,見一孩童正趴在那茶樹枝上采著茶葉,不禁使勁揉了揉眼,確認並非幻覺,便大聲喊道:“什麽人!誰在那采茶!”


    清心禪師聽那白衣道士一喊,心中也是一驚,再不念那經文,緊趕兩步來到崖邊,看向那大紅袍茶樹,果見一孩童趴在那茶樹枝上,似是十分驚懼,隻是抱著樹枝一動不動,也正看著自己和那道士。


    “哼!”那白衣道士輕哼一聲,罵道:“偷東西偷到老子頭上來啦,小兔崽子!看不給你點教訓……”正要吩咐手下去拿那孩子,卻環視四周一圈不見那幾個看守茶樹的道士,怒道:“這幾個混賬玩意,又他娘躲清閑去了,一會兒看老子不收拾他們!”邊說邊從背後將長弓抄在手中,從箭囊中取出一根羽箭,搭在弓上,瞄向趴在茶樹枝上的田大鳴。


    “不可!”清心禪師見那白衣道士竟要放箭射那孩童,急忙上前兩步喝止道,卻見那道士不加理會,拉弓之手已做鬆弦之舉,和尚想要阻攔卻是來不及了,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和尚突然伸出兩指,在那道士拉弓手肘上輕輕一點,可箭卻已是嗖的一聲,徑直射向了那趴在茶樹枝上的田大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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