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打鬥,左攻右殺,移形換位,此時的湯老六和身旁之人正好站在包一庖和蕭豐年中間,此時殺蕭豐年如探囊取物,唾手可得,包一庖暗叫不好,急忙挺刀撲殺過來,湯老六和身旁之人也不理會,全力殺向蕭豐年。但湯老六卻不是真心刺殺蕭豐年,暗中蓄力等待包一庖施以援手之時再行反攻,眼見蕭豐年就要中刀,包一庖全力將刀甩出,刀如閃電,力大勢猛,刀尖竟從黑衣人後心穿胸而出,令其當場斃命,可此時湯老六已迴身挺刀刺向包一庖胸口,包一庖全力迴護蕭豐年,勢不可收,眼見中刀,全力扭動身體躲閃,但長刀仍刺穿了其左肩,包一庖也不喊疼,一腳踢向湯老六小腹,將其踢出數丈,刀也脫了手,插在包一庖肩膀。


    湯老六手捂小腹,在地上緩了良久,提了幾口氣,才慢慢站立起來,從包一庖擲刀擊殺的黑衣人身上拔出的短刀,冷笑一聲,揮刀砍向蕭豐年。


    包一庖此時已身受重傷,但眼看大哥危難,竟用左手握住刀柄,從左肩把刀拔出,鮮血噴濺一地,也顧不得痛,想再甩刀,卻使不上半分力氣,隻得夾緊手臂,挺刀向前,發力奔向湯老六,卻還哪來得及。


    刷刷!兩道白光閃過,無半點兵器碰撞之聲,一顆人頭、一把斷刀已飛出一丈有餘,湯老六此刻已變成一具無頭死屍,手握一個刀柄,人卻還是站立著,頭在地上滾了數圈,脖頸處才噴出血來,刀法之快,刀刃之鋒,甚是罕見。


    “白駒!”包一庖輕唿道:“二哥!”


    隻見先前背著黑色長包之人,此時手中已握著一把通體白色的長刀,刀柄奇長,可兩手同握,刀身修直,長約六尺,如同長劍,刀刃處閃著藍光,正是削鐵如泥的神兵——唐刀“白駒”。


    那黑衣人並不答話,手中握著“白駒”,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撲通一聲,湯老六的屍體此刻才倒在地上。


    “二哥!……”包一庖鬆了口氣,從衣中掏出止血散,灑在肩頭,疼的直撇嘴,繼續說道:“大哥一家……”


    “這等功勞豈能讓給湯老六這個廢物!”黑衣人突然說道:“大……對不住了!”說完揮動“白駒”刺向蕭豐年胸口。


    “二哥!你……”包一庖萬沒想到二哥竟會用刀刺向大哥,又氣又急,挺刀直刺蒙麵黑衣人後心。


    噗嗤,刀已插入蒙麵黑衣人後心半寸,而“白駒”卻停在蕭豐年身前並未刺入。


    “二哥!你瘋了嗎?”包一庖收住刀勢喊道。


    “老二……”蕭豐年抬起頭,用紅腫而迷離的眼神望向蒙麵黑衣人,緩緩說道:“摘了麵罩,讓哥哥再看看你……”


    “二哥,放我們走吧!”包一庖也在後麵喊道,手中之刀業已收迴。


    蒙麵黑衣人將頭巾麵罩一扯,露出蒼白消瘦的一張長臉,正是白駒太歲羅通文,眼含著淚水,衝蕭豐年喊道:“大哥!我放不了你們!要麽殺你們立功!要麽你們殺我離開!”


    “二哥!你後心中刀,就當被我們所傷!又怎得不行!”包一庖喊道。


    “老三!咱們錦衣親軍都指揮使司是他媽幹什麽的,你都忘了嗎!我若不死,必會查我,咱們三人關係經得起查嗎?我羅家上上下下二十八口,我爹唐刀門門人子弟不下百人,全都得為我陪葬!隻有我死了,一了百了,才不會查我!”羅通文道。


    “老二,放老三和孩子走吧……”蕭豐年把孩子放在一旁,含著淚望向羅通文道。


    “大哥!你讓老三趕緊動……”羅通文動手二字還未說完,隻見蕭豐年往前一撲,“白駒”已當胸穿了過去,蕭豐年雙手握住刀刃,嘴中噴出鮮血。


    “大哥!”羅通文和包一庖同時喊出。


    “老二……我的命……拿去交差,讓他們……走!”蕭豐年嘴中淌著血,顫巍巍的說道。


    “大哥!”羅通文撲通跪在蕭豐年麵前,握著刀柄的手,指甲已摳進肉中,滲出血來,淚水嘩的從眼中冒出,哽咽著喊道。


    “大哥!”包一庖此刻也扔掉手中之刀,撲到蕭豐年近前撲通跪下,顫抖著握住蕭豐年的雙手,眼淚鼻涕滿臉都是,和在一起流入嘴中,張著嘴竟發不出聲,用了幾次力才喊出這麽一句。


    蕭豐年緩緩看向包一庖,雖已是虛弱無比,但眼神卻比之前清亮了許多,嘴角還帶著些許微笑,一喘一喘的緩緩說道:“三弟……我兒子……名叫……蕭雲牛……駕雲飛升的神牛,他有個姐姐……不知……”說到這裏,蕭豐年眉頭緊皺,顯得神色黯然,“不知……是否還活著,帶牛兒走吧,不要為我報仇……養他……長大成人,拜托了!”說著,蕭豐年的血手緊緊握住了包一庖左手,用祈求的眼神看向包一庖。


    “大……哥!”包一庖全身顫抖的哽咽道:“你救我兄弟性命,我兄弟卻救不得大哥……同年同月同日死啊!”


    “救我孩子……便是救我!”蕭豐年圓眼怒睜,使勁說道:“你欠我的命,現在我要你還了……救我兒子,養他成人,給蕭家留後……快走!”蕭豐年用盡氣力把包一庖的手甩向孩子,道:“我看你們走了……才安心,三弟……你想讓大哥……死不瞑目嗎?”


    包一庖用袖子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和鼻涕,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抱起孩子,衝蕭豐年大聲說道:“大哥放心,我包一庖後半生隻做一件事,養孩子長大成人!”說罷,轉身飛奔離去。


    看著包一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當中,蕭豐年微笑著舒了一口氣,甚是欣慰,轉頭看向羅通文,說道:“二弟……不要拔刀,讓大哥……再多活一會兒……”說著又用雙手握住了刀身。


    “大哥……我羅通文……豬狗不如……我對不起你啊……你當年不該救我啊……我……我該死啊……”羅通文滿臉淚水,雙手已鬆開刀柄,向前跪行兩步,緊握在“白駒”刀身之上,鮮血登時順著手腕如小河般流了下來,將頭倚在大哥胸口,渾身顫抖著嗚咽道。


    “二弟……咱們說說話吧……”蕭豐年抬起手,撫摸著羅通文的頭,說道:“記得當年……黃河邊上……屍橫遍野,你和三弟……哎……這都是緣分啊,你們能活下來……不是我的功勞……乃是天意啊!”蕭豐年聲音越來越小,“我最大的收獲……是救了……紅玉,那時……她才十歲……”蕭豐年說著說著眼中閃出淚光,麵露喜色,笑著繼續道:“十六歲……嫁給了我……也是報恩吧……哎……恩恩怨怨……此生無悔……”蕭豐年慢慢的閉上了眼睛,最後輕輕的說道:“二弟……莫再追了……”手往下一垂,不再說話。


    “大哥!……啊!……啊!……”羅通文撲向前緊緊抱住蕭豐年,仰天長嘯,顯是悲憤不已,嚎啕大哭起來。


    不知哭了多久,羅通文慢慢緩和下來,將蕭豐年緩緩放平躺在地上,輕輕拔出“白駒”扔在一旁,端跪在地上,衝蕭豐年磕了三個響頭,準備起身,尋個安靜的地方,讓大哥入土。


    “哎……兄弟之誼,血脈之情,如何選擇?確是兩難啊!”忽然從羅通文身後傳來一人說話之聲。


    羅通文猛的渾身打了個寒顫,一人站在身後竟渾然不知,可見來人功夫了得,一個懶驢打滾向前翻去,順手抓起“白駒”,轉身雙腳蹲立於地,擺出猛虎搏兔之勢,立刀身前,看向說話之人。


    隻見此人頭戴黑色曲型襆頭官帽,身著大紅莽身飛魚錦服,錦服上繡四爪飛魚紋,飛魚類蟒,腳踏黑色長筒官靴,緊束玉帶,斜跨繡春刀,刀鞘刻有金絲巨蟒圖案,腰間掛有牙牌,上書“錦衣衛指揮使”,正是錦衣衛最高指揮使毛驤。


    “毛大人!”羅通文驚道。


    “通文,胡惟庸暗通蒙古,意欲謀反,這蕭豐年之妻乃是蒙古奸細,原名藥羅葛紅玉,拜火教教徒,均是我大明之死敵,今日此等奸惡之徒均已伏誅,你立有大功,必得皇上封賞,起來吧。”毛驤笑著對羅通文說道。


    “毛大人……這……”羅通文還是心存疑慮,雖已收刀,但手仍是握著刀柄,緩緩起身,望向毛驤。


    “那華山派的封仙沐到底畫了些什麽?”毛驤問道。


    羅通文站起身來,從懷中掏出一塊軟巾,俯首遞向毛驤,道:“這是封仙沐身上找到的,我們四人先於陳海找到屍首,拿到拓巾,現其他三人已死,隻有我知此事。”


    這拓巾本是錦衣衛秘密傳遞消息之用,上浸有特殊藥水,放於記錄冊夾層或畫紙下作為墊巾,將所記內容拓於這墊巾之上,卻不留痕跡,待用火一烤,字跡畫痕自行顯現。


    隻見毛驤左手攤開拓巾,右手火折子一打,在拓巾上烤了烤,仔細看著上邊的畫圖,也不抬頭,嘴角微微一笑,道:“通文,去用那短刀把湯老六的刀口處理一下,你這白駒太過鋒利,一驗便知是你動的手,若讓陳海抓住把柄,我也不好保你。”


    羅通文遲愣片刻,業已明白剛才整個打鬥過程已全為錦衣衛指揮使毛驤看在眼裏,自己的謀逆把柄已抓在毛驤手中,遂一抱拳,躬身迴道:“多謝大人開恩!”


    “要犯已伏誅,其他小嘍囉,就由你負責,自行處理吧。”毛驤迴道:“隻是今後莫要再做出格之事。”


    “小人謹遵毛大人教誨,唯毛大人馬首是瞻!大人保全之恩,萬死難報,今後隻要毛大人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羅通文單膝跪地,抱拳迴道。


    “罷了,去把屍體處理幹淨,那人即是你大哥,救過你性命,就由你將他葬了吧,哎……國法無情,兄弟有情……去吧。”毛驤說完,將拓巾塞入懷中,轉頭離去。


    三日後,錦衣衛北鎮撫司衙堂之上,整齊站立著三排錦衣衛士,一太監站於堂前,正宣讀著封賞詔令文書:“……錦衣衛北鎮撫司百戶羅通文,斬殺胡惟庸謀反大案要犯蕭豐年,因功著升為錦衣衛北鎮撫司副千戶,從五品,月俸十四石……”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彩雲傳奇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獨孤逍遙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獨孤逍遙喵並收藏彩雲傳奇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