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這寒暑易節的同時,嶽明也隨老道爺迴山十個春秋。


    當年道人將嶽明帶迴自己仙府──太清洞。這位老道不是別人,正是太清宗的掌門祖師,人稱太清老祖的李正一。


    老仙是太清洞的開創之人,當年得到一部仙書《天弦經》。後來苦苦鑽研,終於修至上乘境界,於是開山立派,成立了太清洞。


    人間的修真門派不在少數,這當中像昆侖聖陽鋒、屠龍閣、問仙流、清風閣等,都是仙界名宗。


    太清洞雖然開派不久,但是在眾修真門派中的地位卻極高,因為老祖收的三個徒兒,都是天資優厚,短短百年間,修為竟直逼老祖。


    之後三位弟子各自又收下幾名弟子,同樣是仙根深厚之輩。於是短短百年間裏,太清洞便以區區十幾個門人而躋身於強派之列,一時成為奇談。


    老祖自從弟子功成後,幾乎不再過問門內事務,多交與大弟子玄真處置。一時逍遙自在,常遍遊三山五嶽,大澤奇川。但自從十年前宗內來了一個叫嶽明的弟子後,老祖再沒長久外出過,因為他必須為嶽明治病。


    說來也是嶽明是命途多舛,本來如果早遇到老祖片刻,老祖也能為他治好陰煞掌帶來的痼疾,可惜當時因為耽擱太久,所以陰氣糾結極深,就算得到玄鳥之卵也未必能治好,老祖也是束手無策。


    但老祖當年曾對著白素麵前許諾照顧,同時,由於他自小聰明可愛,也深得老祖心歡,自然也盼望有朝一日能將他醫好,甚至讓他承接自己衣缽。所以十數年來,老祖遍求各派奇方、神丹為他治病,隻是一直無功,恐怕最多也隻能延長幾十年壽命而已。


    反倒是嶽明想的開,心中常想,自己既然難免一死,就算悲苦也無用,不如放開一些。因此還常常勸慰老祖,老祖見嶽明體貼懂事,內心反而愧疚,更加疼受這個名義上是弟子,實際上卻像孫兒一樣來對待的孩子。嶽明有求,老祖無不答應,一向對他疼愛有加。


    太清山地處瑤山山脈,風景秀美,人跡罕至。


    這一日,嶽明在洞後聖境幽草園內獨自靜坐,身旁立一隻金眼黑翅的大雕,大雕站立起來比嶽明還要高大,正是陪他他從小長大的玩伴黑奴,黑奴本是祖師十年前捉來與嶽明解悶的金眼神雕。


    這幽草園栽培著從神州各地采摘移植而來的奇草異樹,引來各種神鳥異獸。向來輕易不讓門內三代弟子以下人員入內,但嶽明卻是一個例外,他幾乎是在這裏長大的。


    幽草園並不大,不過方圓十裏大小,園內有一處溫泉,叫做“碧波泉”,此時的嶽明正獨自坐在泉旁的一塊大石上,這幾乎成了嶽明的功課——靜坐。


    此時的他麵色有些枯青,眼眶內陷,這是被體內陰氣損耗生機的緣故。一旁的黑奴雙眼晶閃,眨動間燦如星辰,嶽明撫了撫黑奴的腦袋,淡淡問:“奴兒,你說我若一死,會不會能見到爹爹和媽媽?”


    “利~~”黑奴短叫一聲,不安的把腦袋在嶽明身上擦磨著。


    嶽明微微一笑:“我想應該能見到吧,隻是奴兒,我卻不舍得你呢,還有師父,師兄,和那些師侄們。”嶽明由於是老祖的弟子,所以輩分極高,那些幾十歲的弟子見他麵仍要稱一聲師叔。太清洞規矩極嚴,不容輕犯,這也是它卓然獨立於眾派的原因之一。


    “明兒……”背後一聲輕喚,嶽明連忙起來身子,笑道,“師父,您老人家出關啦!”來者正是老祖。


    老祖一臉笑意,拉過嶽明手臂,“明兒,我從天鼎派借來一具丹爐,它名叫乾坤煉形爐,最能治陰疾,你的病或許有望能好。”


    嶽明淡淡一笑,“師父又受累啦,明兒心裏愧疚。”


    老祖笑意頓消,歎道,“乖孩兒,隻要人好好活著,師父比什麽都高興。也什麽都願意拿來交換,明兒聽著,為師就算走遍四洲八荒也要治好你!”


    嶽明心下感動,卻說不出任何話來,隻紅著眼看向老祖,他知道,不光師父,幾位師兄為自己不知跑過多少遭。他們四處求丹問藥,欠下無數人情,為了采到靈藥,又得罪不少同道。嶽明都一一記在心裏,他時常在想,要是有一天自己病愈,一定會全力報答這些照顧他的師友們。


    老祖道:“孩子,煉形爐並不好用,需要你身有三陽真體才行。這需要修煉一種奇異的內功心法,說來也神奇,這功法不是咱們修仙所用,反而是凡世武林中的一門功夫,為師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一本《三陽心經》。明兒你必須在一年內煉成它,這樣,才能有望痊愈。”說著,他自懷內拿出一本細絹薄頁的書來,看上去不過十幾頁。


    嶽明小心接過,他以前無事,看過無數心法、口訣,也不用老祖教他。因為,他們洞裏的“妙書齋”的書,嶽明幾乎都能背誦解義,那都是老祖四處收羅來的各家奇書。其中很大一部分正是自己當年與仙書一起得來的上古奇書,就連老祖自己也一直沒參透這些奇書。


    老祖說了幾句便離開,嶽明暗自歎息,他何嚐不知,師父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哪怕有千萬分之一的希望,他也不願意放棄。


    嶽明捧著那本《三陽心經》,忽然熱淚滿眶,喃喃道,“師父啊,我多想常伴你們身旁,可這老天願意麽?”他眼中現出一抹憤恨,仰天咬著牙低聲道,“我偏就要活下去!”


    這天晚上,嶽明開始參修《三陽心經》,他發現這本書極為陽烈,凡人根本無法修習,他不明白為什麽凡世會有人將它當作寶貝來用,連師父得到它都廢了那樣大力氣。


    他將心神沉浸在丹田,感覺著體內的氣息,這樣的事,以前幾乎每天都要做無數次,在他想來,這一次也一定會失敗吧。


    修煉進行著,嶽明骨子裏有一股倔強,那就是除非沒有任何希望,否則一定要堅持,這也是他活到今日的原因之一。


    終於進入定中,他“看到”自己的丹田依然一片陰冷昏暗,毫無生意,仍不能感覺到氣息。繼續按照《三陽心經》上的路徑,用他的意念行走經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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