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知道迴來?”


    如果可以,俞景和至少在此時此刻,很希望這聲音能小點,再小點。


    看著雙鬢微白的父親,俞景和穩了穩情緒:“爺爺現在什麽情況?”


    “十分鍾前,下了病危通知書。”一旁左右踱步的俞俊浩看著趕來的弟弟說道。


    “你大姐呢?”俞憲民也不願意在這種時候多去和自己的小兒子說些無意義的情緒之言。


    “堵車,還沒到。”俞俊浩在下病危通知書的時候就已經再次聯係了俞素妍,她今天在釜山有些工事,趕過來需要一些時間。


    “憲民!憲民!”走廊遠處,傳來金淑珍的唿喊,聽上去很是焦急。


    聽到自家夫人的唿喊,俞憲民急忙的朝她疾走而去,同樣站不住的俞俊浩也朝著母親跑去,唯有俞景和傻愣愣的,撫摸著手術室的門框。


    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能不能再等等……”


    俞景和很清楚,爺爺他,很早就想去看奶奶了。


    ……


    半島的葬禮有兩大習慣,有些直接在醫院就給辦了,而有些則會特地的找一個類似於會場的地方,專門招待各種來賓,當然這和俞景和都沒有關係,他也不在意。


    今天是爺爺走的第四天,按照習俗,過了三天三夜才能下葬,所以也叫三日葬。


    一家人都在外麵接待來客,俞景和則是跪在靈堂久久不語。


    果然,俞景和沒有猜錯,自己確實沒有見到爺爺的最後一麵。


    除了極為短暫的睡眠,這幾天俞景和一直在這,那幾乎沒有知覺雙腿也無法引起他的注意力,他突然想起小時候,被父親責罰的時候也是如此,雖然一個甘願,一個不甘。


    忙裏忙慌的俞俊浩端著一碗粥朝他走來:“吃點東西吧。”


    俞景和伸手接過,雖然傷心,但沒到要死要活的地步,他隻是遺憾,他在乎的人又走了一個:“你說,爺爺走的時候在想什麽?”


    俞俊浩搖了搖頭久久無語,他是他們三個中唯一一個見到爺爺最後一麵的人,他沒有說的是,爺爺最後是和他說了一句話的。


    “俊浩,你弟弟以後,你要多多幫襯。”


    這話他沒有和俞景和說,也沒有說的必要,作為俞家上上下下唯一一個可能真心在意他的人,至少他是這麽認為的。


    俞景和難受的,是自己的不孝,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爺爺了:“二哥,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


    隻有在這種時候,俞景和才會坦然的稱唿俞俊浩為二哥,俞俊浩搖了搖頭:“誰都不知道會這樣,你也別太自責。”


    俞俊浩大概能猜到俞景和的想法:“醫生在救治的時候,說爺爺的求生意誌並不強。”


    俞景泰是急性心髒病走的,其實被發現的時候還挺早的,畢竟家裏有傭人,就是因為擔心老爺子一個人居住出什麽意外,可惜畢竟是急性。


    “是嗎?可能爺爺想奶奶了吧。”俞景和淡淡的笑了一聲,記得奶奶走後,每次見到爺爺,他都會念叨幾句,有時候是奶奶怎麽怎麽著,有時候是奶奶會怎麽做,總之,他的生命似乎在四年前就定格了。


    “知道勸不住你,不過身體還是要緊,爺爺都走了,就別讓他在天之靈還為你擔心了。”俞俊浩拍了拍俞景和的肩膀,轉身又到外麵去了。


    “是啊……人走都走了。”俞景和對著自己喃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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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嘉賓走後。


    俞景和扶著地麵由跪姿轉變為坐姿,習慣了好一會兒,似乎腿恢複了知覺,顫巍巍的抓著旁邊的椅子站了起來:“爺爺,我就先不陪您了,等下葬的時候我再來。”


    說罷,俞景和朝著大門走去,雖然正大光明的,沒想著偷偷摸摸的走,但是終究還是遇見了不想遇見的人。


    “幹什麽去?”一聲沒多少溫度的問話,站在麵前的,是比自己高個幾公分的父親。


    “……”俞景和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又止住了話語,於是一如既往的,符合他在父母眼中的形象,一言不發的走了。


    “我不記得我有這樣教過你。”


    身後傳來的是嚴厲的問詢,俞景和歎了歎氣,轉身看向俞憲民:“你當然不記得,畢竟你沒有教過我什麽。”


    聽到兒子的指責,俞憲民的表情發生了些許的變化,朝著俞景和一步步走去:“至少我教過你對待長輩應該是怎樣的態度。”


    看著愈發迫近的父親,俞景和不願意在這種地方爭論,又或者說,他早已經不願意爭論,若是四歲時,他會因為得不到心愛的玩具而吵鬧父親,八歲時他會因為被管教的過多,而排斥父親、忤逆父親。


    但已經十七歲的他,對父親已經沒有了期望,怎樣都好。


    “下葬的那天我會再來的。”


    俞景和已經離家了九年,他突然覺得,自己的叛逆期好像到的有些早,原來自己不到九歲的時候,就已經想逃離這個家庭了。


    又想起母親金淑珍,無論是自己,又或是二哥、大姐,其實她這麽多年來,真正愛過的隻有父親。


    俞憲民看著往外走的俞景和沒有再出聲,他朝著父親的靈堂走去,跪下,用力的磕了三個頭:“爸爸,我真的做錯了嗎?”


    可惜這一幕,俞景和不曾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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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寫到這,算是對俞景和的父親有了初步交代,之後整體的家庭矛盾就慢慢融入吧,一下子把所有的東西都寫進來估計大家不愛看,而且作者本人是特別喜歡“插敘”這種記敘方式的,所以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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