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市場又在街上優哉遊哉地吃喝了幾圈,待到萊茵要返迴旅館時藍月也已爬上了天空。


    而正當他走到旅館所在的街道時,五道目光齊刷刷的鎖定在了他的身上。


    萊茵走近後才發現,約克、斯昂、埃裏克、巴金斯、利玻爾五人正一字排開,整整齊齊地坐在旅館門外的長椅之上,而目光正死死地鎖定在了他的身上。


    羨慕、悲哀、無奈、慶幸、難以置信,五個人每個人眼神中帶著的情緒沒一樣重複的。


    感覺到氣氛不大對,萊茵雙手抱胸,警惕地走近後用側胯頂開坐在最邊上的約克順勢坐下。


    “這大晚上的怎麽全都閑的沒事幹在外麵喝西北風?”


    約克晃著身子用肩膀撞了撞萊茵,眉毛一挑,擠出一臉猥瑣的笑:“看不出來呀,老大你這才來多久就敢帶妹子迴來,真是家裏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哪天也帶我一起唄,這一路上我都快悶死......”


    萊茵反手便按著身邊的大腦袋把人掀倒在了長椅後麵,這再聽下去估計人能不能平安看見明天的太陽都是個問題:“會說你就多說點,有本事在克裏斯麵前也這麽說,不給你上一個月的禁言術算你走運。”


    說完又挪了挪屁股蹭到了斯昂身邊:“到底什麽情況?”


    “隊長,聽我一句勸,照你這個速度要再這麽下去,身子可真撐不了多久,聽過來人一句勸,早點收手吧!誰年輕的時候沒犯過錯呢?”


    萊茵深吸了一口氣:“滾蛋!以後少和約克鬼混!”


    斯昂讓位起身還不忘迴頭給個眼色,輪到的埃裏克則也是一臉的迷茫:“隊長,我......我也太不清楚什麽情況。”


    萊茵也懶得多問:“你就告訴我,現在裏麵有誰?”


    “我迴來的時候凱莉小姐正在給克裏斯伯爵帶迴來的傷員包紮,不過後來又來了一位女士,指名道姓地要找你,嘴裏還說著是來找你‘還債’的。”


    “還債?我看著像冤大頭嗎?到我這裏坑蒙拐騙!”


    “萊茵,不會是情債吧?這要是我攤上這檔子事我老爹非得把我皮扒咯!”巴金斯倒是一臉愜意的靠在椅子上,慶幸的同時心裏還有些幸災樂禍。


    “他媽的!”紅發少年嘴裏罵了一句,一翻白眼,嘴裏咬牙發出的摩擦聲都聽得有些無奈,也不想多說,起身便摔門進去,隻留下五個人呆呆地看著天空。


    利玻爾這才反應過來,趕忙問道:“他身上傷好了?早上出去不還坐著輪椅嗎?”


    約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灰,裝著滿臉的隨意說道:“你習慣就好了,老大總會有些異於常人的地方,要不然你覺得這大老遠的要上高原,身邊還會這麽漂亮的兩位姐姐跟著?”


    “要點臉吧,還好意思管別人叫‘姐姐’。你要是當麵管克裏斯和凱莉叫‘姐姐’,信不信到時候連個給你收屍的人都沒有。”巴金斯摳了摳自己的鼻子,隨意彈在了一旁,“利玻爾,你也別大驚小怪,有狄度跟著,什麽樣的煉金藥劑沒有,我倒是奇怪這個矮子怎麽就和萊茵關係這麽好?我每次去他那邊借點材料都得看半天的臉色。”


    斯昂在一旁點著頭附和道:“確實,不過想想隊長以前的事跡也不算離譜,我之前找了還在當傭兵的朋友了解了一下。想想看,十三歲!一個十三歲就能夠單獨解決一隻翼手龍的人!我十三歲的時候擱家裏搓**呢!自從我知道這件事情以後就感覺再怎麽奇怪的事情放在他身上都不算奇怪了。”


    倒是埃裏克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句粗口露出滿臉的嫌棄:“吹,就使勁吹!十三歲你發育好了嗎?就開始搓**!”


    約克則是立刻接茬道:“你懂個球,這位可是老手藝人了!”


    “他媽的......”


    幾人就這麽坐在長椅上吹著西北風,漫無目的地吹噓著過往一些有的沒的,男人嘛,友情總是在這些閑言碎語的摩擦著中產生的。


    ————————


    至於萊茵,他現在就不好過了,準確的說,任何一個男人被夾在兩個女人的視線中的時候都不會有多好過。


    當然得先排除約克。


    況且,更加離譜的是,其中一個自己壓根就不認識。


    想到這兒,萊茵的眼珠子又下意識的偏了過去:


    接近於黑色的發絲一直垂到鎖骨上,燈光透過後隱隱地都透著一點點褐色,頗有光澤,想來,沒怎麽經過風霜洗禮摸起來的質感應該很好。


    而膚色卻顯得有些過分的白,不過好歹有幾分血色不至於看上去就感覺病怏怏的。胳膊和手指節都比較纖細,肩膀也不算寬,估計平日裏都沒怎麽幹過粗活兒。


    但偏偏身上卻穿著輕甲,看上去應該是銀質的,桌上還放了一柄細劍。


    這種類型萊茵倒不是說沒見過,以前有的時候實在沒有任務可以接,自己倒是會去找一些別的活兒——比如到一些領主家裏給他們的大小姐們當陪練。


    畢竟不少小地方的貴族老爺們都是些老古董了,可不會把自己待字閨中的女兒送去軍事學校,但就他們那一畝三分地的稅款又請不起正規的劍術老師。


    這時候也隻能退而求其次的選擇他們平日裏正眼都懶得看的傭兵了。


    至於為什麽不直接從手下的士兵選人?


    因為這些個老爺們還是清楚的他們那些手下都是些什麽貨色,無非就是在遇上麻煩的時候拉出些人來撐撐場麵。別說是劍術了,連基本的儀態都是個問題,甚至有些地方的私兵都可以算得上是當地的地痞了。


    自己的女兒讓這種人來教,這要是傳出去這輩子是別想嫁出去了。


    可眼前這位卻和那些眼睛長在頭頂,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姐們截然不同。光是看到那雙的眼睛,萊茵就明白這位是見過血的。


    不過怎麽說呢.....被這麽一對宵色的眼眸上下打量著,讓萊茵總有一種被扒光了衣服,任人魚肉的錯覺。


    “咳咳咳!”


    “咳什麽咳!又不是我找你,人都坐這兒了,你自己跟她談!”


    說是這麽說,但克裏斯連屁股都沒動一下,壓根就沒打算起來。


    而對麵的這位依舊在不斷地上下掃視並沒有打算說話辯解什麽,萊茵一拍腦門,也隻能是灰溜溜的另外搬了張凳子坐了下來,想了半天才開口悻悻地問道:“那個......這位小姐,我們認識?”


    “我認識你,不過你應該不認識我,不過你姐應該認識我。畢竟上次我見你的時候,你那會兒還穿著開襠褲。屁股上還有道疤,是不小心坐在了你爸的劍上留下的。而且手也不老實,每次我母親抱你的時候,你總是捏她的胸,有次還差點咬上去了。”


    “停停停!”雖然被這個看上去年紀不過三十的女人揭短很沒麵子,但至少可以確定不是來找麻煩的,“......大姐,不是,這位您貴庚......不是,貴姓啊?”


    “丹斯蒂妮·詩格爾忒,覺得繞口的話你叫我丹妮也行,”少女單手托著下巴,看向萊茵的眼神逐漸迷離,像是掛上了一層朦朧的紗,“記住,隻有你可以這麽叫我。”


    萊茵眨著眼,眼珠子不住的左右轉動。


    這越說氣氛怎麽越奇怪了。


    他甚至已經感覺到克裏斯身體的顫動沿著她按著桌子的那隻手傳遞了過來。旅館內掛著的油燈也在不斷地閃動,周圍的火元素已經開始躁動了。


    “別了!你還是先說說你是來幹嘛的吧?”


    “我不是和你的同伴們說過了嗎?找你還債。”


    “......還啥?我們不是頭一次...不對,我這打從記事兒起還是頭一次見你,能欠你什麽?”


    丹妮看著少年那暗紅色的發絲,笑著伸出手撫了撫他的裏臉頰,指甲在不經意地在頜角上輕輕一劃:“遠的我先不說了,就說今天,如果不是我的人傳信,你還能像現在這樣安然無恙的迴來嗎?你身邊的小地靈配置出來的藥劑副作用可不小。”


    聽到這話,萊茵背上一涼,冷汗激出從頭滑落滴在了桌麵上,而頜角上那微小的劃痕中也積攢出了一滴血珠緩緩滑落。此刻他算是明白了自己現在麵對的到底是何等恐怖的存在了,不說提前得知今天的圍堵,就連自己的後手都被摸得一清二楚。


    情報詳細到這種地步,想要置人於死地也不過是一個念頭就能完成的事情。


    「夜月」也察覺到了主人心態的變化,唿嘯一聲直接顯出了實體跳上桌子,攔在了兩人的之間。衝著眼前這個陌生的女人呲著它那琥珀色的牙齒。


    丹妮倒是毫不在意,伸手將「夜月」的腦袋抱了過來,一頭埋在了那初生的鬃毛之中:“小獅子長得真快,半巨人之劍孕育出來的器靈果然很特別,當初我都以為這邊劍已經報廢了。看來還是低估矮人工匠的手藝,這種天賦實在是太好用了。”


    小獅子對這突如其來地熱情以及極為嫻熟的手法有些難以招架,但主人並沒有示意出手,它那一雙小爪子隻能對著空氣撲騰,臉上滿是一言難盡的愉悅......痛苦!


    “迴來!克裏斯,你也冷靜點!”


    聽到萊茵的命令,「夜月」瞬間散去了實體,化作流光迴到了劍鞘之中。克裏斯手臂上的赤色符文也逐漸黯淡了下去。


    “丹妮小姐,既然你並沒有敵意,但還請告知您真正的身份和來意,我現在可沒有時間和您玩猜謎遊戲。”


    “真的是,跟你父親一樣的不解風趣,”話雖這麽說,但是丹妮臉上的笑意卻愈發的濃鬱,甚至還刻意挑了挑眉毛,沒有說出後麵的話。


    “這意思,你也是「守夜人」的人?”


    丹妮摘下小臂上的護腕,露出了狀似黑色小蟲的印記:“半個,看來你和那幫人很熟嘛,那「螟蛉」你也該聽他們說過了,我就是話事人。”


    “自己人啊!那還真是巧了,我今天才剛剛聽過這個名字。”


    “別,我和那幫子腦子有問題的可不是‘自己人’,不過我知道你不是組織裏的人,所以說我們倆才是自己人。”


    話說的一旁的克裏斯有些聽不下去了,嘴裏嘀咕著:“臉還真是大,怎麽這才第一次見萊茵就成你的‘自己人’?”


    而這並不能瞞過丹妮的耳朵,再開口時語調似乎是瞬間墜入了冰窖之中,絲毫沒有先前的溫熱:“我母親是在戰亂中被他的父親收留的,從我出生以後便由他們兩人一同帶大的,他的父親就是我的教父。真的算的話,萊茵本該叫我一聲姐姐!我和他說話,要是莉萊在這兒說兩句調笑也就算了,你一個外人有什麽資格置喙!”


    “......”


    兩人視線再次對上的瞬間,整個旅館大廳仿佛被靜止了一般。萊茵能明顯的感受到自身的行動受到了無形的阻礙,看來是被施加了一種範圍性的遲滯魔法。


    而丹妮神色依舊沒有任何變化,但原先放在桌上的細劍上閃爍著元素微光,此刻已經被她握在了手裏。


    或許在丹妮看來,這個距離下想要製住克裏斯輕而易舉,但是萊茵是清楚的,就在昨天他親眼看著克裏斯用了兩個小時的時間在整個旅館裏外布下了不知道多少個法陣。


    這棟房子裏她如果想要使用魔法甚至不需要改良過的快速吟唱咒語,隻要一個念頭就能夠直接把整個空間內的一切物品摧毀的連渣都不剩。


    萊茵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說實話,這世界上能讓他害怕的東西不多,狄度的新藥、科瑞的訓練,對了,還有小時候莉萊的訓話,那是真的從生理到心理上的折磨,但今天恐怕又得多一樣了。


    這時的他突然想起了院長老頭曾對他說過:招惹誰也別招惹女人。


    以前他總覺得這就是句老頭子的嘮叨,畢竟一個在孤兒院十幾年的單身老頭子對於這種事總會有不小的怨念,這話聽來對於他也是左耳進右耳出。而在今天他算是徹底見識到了。


    但就在兩人劍拔弩張之時,窗外傳來的聲音卻讓她們同時轉移了注意。


    .........


    “打起來!打起來!我最喜歡的就是看女人打架了!”


    “你tm小點聲,我都聽不見她們說話了!”


    “無聊!”


    “得了吧,打不起來的,你看萊茵坐那兒都懶得跑。”


    “......不應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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