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科瑞的話,萊茵的心中也不免有所觸動,這剛一進門,看到哈薩正擺弄著自己房間裏掛著的裝飾,在已經確認了其實力和身份後此刻的他心中也沒了先前的反感。


    “還沒走嗎?我們這兒可沒多餘的床位。”


    “巨水鬼的背鰭,血魔的空心牙,翼手龍的尾刺和整塊帶鱗片的巨蜥皮,你這一整牆的戰利品都是自己弄來的嗎?”


    “你還知道不少嘛,我以為除了那些脾氣古怪的煉金術師,沒人會認得這些東西。”


    “在‘守夜人’,我們主要的任務就是對付那些受深淵影響的異獸,伊弗的腐化最容易受到影響的這種沒有智慧的生物。如果不去了解這些生物以及它們習性弱點的話估計僅憑一個要塞,我們也守不住封印。”說著哈薩也是無奈一笑,一排白牙在他那深褐的膚色襯托下顯得相當突兀。


    萊茵也是會心一笑:“看來你們的工作和我平時沒啥區別,聽老頭說你這次來是找人手去救急的?”


    “你也別陰陽怪氣的了,哪有什麽人手,薩羅那裏我連個屁都沒討到。這不是想了個法子,讓你帶著我們這邊的後輩們去探一探蠻角高原上現在的情況。”


    “正常,科瑞塔軍隊也不是薩羅將軍的私軍,你要人手,他也做不了主,”萊茵也是直接問道,先前科瑞說的話讓他明白了很多,“說說吧,具體是什麽情況?我正好手頭上有個任務也要去趟高原,條件允許的話看看能不能一起解決了。”


    “我們懷疑在半人馬部族中有被腐化的跡象,雖然目前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但之前收集到的情報和這次封印內出現的異象都有明確的指向。”


    “腐化?”雖然萊茵出生在二次的龍眠之戰期間,但是當時還未記事,對於那場大戰的記錄也都是在文獻書籍上了解到的,但是奇怪的一點是對於那場大戰就科瑞塔內部能夠得到的信息幾乎都是含糊其詞的隻言片語,大多也隻是記載了戰爭中有傑出表現的將領和幾場關鍵的戰役,對於敵方的描述幾乎沒有。


    但作為“守夜人”的成員,哈薩顯然也是明白這其中的緣由:“這裏麵的問題還得從伊弗那條巨龍的能力說起,現在大陸上對於巨龍的描述在大部分的書籍上隻有寥寥幾句形容其強大到如同天威的能力,但是要知道當初我們‘守夜人’所做的事就是獵殺巨龍,而巨龍不管傳說中把他描述的有多強大,說到底也是能夠憑借人力殺死的生物。當時為了獵殺巨龍所以我們的藏書庫中有不少古籍和對於之前戰爭裏留下的信息總結都有對各種巨龍能力的描寫。而其中伊弗引發第二次龍眠之戰依靠的主要能力就是‘腐化’。”


    說著,哈薩解下了自己的手環,而上麵綁著的就是一片黑色的鱗片:“看得出來你對於異獸很了解,猜猜看這玩意兒是從哪隻‘異獸’身上扒下來的。”


    萊茵接過鱗片仔細的觀察了起來,從大小上來看,這鱗片該是取自隻體型不超過兩米的泛龍類異獸,但是從拿到手裏時那異於尋常鱗片的厚度和重量就已經把他腦子裏擁有的常識打破了,這要一隻異獸身上長滿這種鱗片估計是走路都費勁,更別說是狩獵和進食了。而體型在兩米以下,而且有著極佳耐力的生物,想到這個萊茵便不禁心頭一顫。


    “這......不會是長在人身上的吧!”


    “你猜的沒錯,這是我從一個對於我很重要的人身上取來的,也是我親手了結了他被‘異化’的命運。而那些人類史料裏描述含糊其辭的龍裔軍隊指得就是那些被伊弗腐化並控製的變種人類組成的軍隊。”


    “所以說現在的半人馬也有被腐化的跡象?沒理由吧,按你們的說法現在深淵已經被封印,就算是巨龍的能力再強大也沒可能影響到現在的半人馬部落吧?而且半人馬的身上如果也出現之前這種腐化的情況,科瑞塔這邊和他們對抗了這麽久早應該察覺到了。”萊茵問道。


    “當然察覺不到,想要激發身體‘異化’是需要的那頭巨龍的血液。伊弗的肉身在戰爭結束時就已經被封印在了深淵,沒有他的血液自然是不可能引起半人馬身體的變異。”


    “血液?”


    說到這兒,萊茵更是疑惑了。


    “別搞混了,身體出現龍類特征是‘異化’,而伊弗的腐化是對精神的控製。”


    “不可能吧,精神控製這樣的魔法我可是見識過的,就算巨龍再怎麽強大也不可能憑借一己之力來操控一支能夠對抗全大陸的龐大軍隊吧?”


    “精神控製?這和伊弗的手段比起來太小兒科了。他的能力幾乎直接修改了人的思維和內心,讓那些人心甘情願在自身主觀意識引導下死心塌地追隨,但是他本身的能力同樣是有極限的,而將這個能力成倍擴大的正是當時科瑞塔的一個統一信仰。”


    “你是說眾神教會?”


    “是的,你想這種組織一旦將其中的高層控製住,這個龐大的組織所帶來的的影響力,一旦給予一定的發展時間,往下但凡是擁有這份扭曲信仰的人都會成為龍裔大軍中的一員。這是為什麽在二次戰爭結束後整個眾神教會在大陸上幾近絕跡的原因。倒不是說對於眾神的這份信仰本身有問題,現在還是有祂們的事跡以及不少教義被記錄在書籍之中被不斷傳頌,隻是那一次給世間留下了太過嚴重的創傷。而現在半人馬內部那種最為原始的起源信仰更是可以被伊弗所輕易利用,我們需要更多的信息來掌控局麵,以免最壞的情況發生,你明白了吧?”


    聽完這一番話,萊茵也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這巨大信息量著實讓他有些難以接受,而讓他更加犯難的則是自己這次似乎接下了一個自己難以承受的重擔。


    如果真如哈薩所說,半人馬內部出現了腐化現象,那之前從佐伊那邊得到的信息就可以解釋得通了,雖然一時半會那些還潛伏在高原上的半人馬部族還不會對科瑞塔下手。盡管對於如今的科瑞塔王室,萊茵並沒有什麽忠心和好感可言,但是這隱藏的威脅遲早要爆發,到時候別說是他身邊的人,就是他自己也不可能獨善其身。


    種族之間的戰爭一旦爆發,那必定有一方拚盡最後一滴鮮血方可停歇的。


    “看來這迴我沒得選了,”萊茵想了很久,隨後緩緩說道,“人手我這邊會帶一些人,你說的那些後輩我會看情況選人,任務難度還是有的,我還不想帶幾個拖後腿的。真要是把事情辦砸了,我擔不起這個責任。還有,物資你也得給我承擔一部分。”


    “放心,雖然後備人員的能力和你還有點差距,但好歹是能夠在我們的測試裏活下來的,至少該有的素質還是具備的。你也別太緊張,這迴隻能算是偵查行動,就給他們一個磨礪的機會。”哈薩也是自信地拍著他那看上去相當圓潤的肚腩說道。


    “行,那先這麽說定了,你迴去先讓他們準備準備,既然你想讓我來拔一把苗助助長。那我也得挑幾個好苗子,不然直接被我玩壞了可是你們的損失。”


    “到時候先到這個地方,我會把人安排好。”


    萊茵接過遞來的地圖,雖然上麵的文字都是一些哈薩他那沙民種族裏用的晦澀文字,但是在輪廓上還是能勉強認出來。哈薩也沒再多說,轉眼間便消失在了萊茵的視線之中。燃燒的蠟燭偶爾泛起黑煙劈啪作響,萊茵拿出炭筆,把需要帶上的人的名字一列在地圖之上,而最後又將林克和希裏雅的名字輕輕劃去。


    “你什麽意思啊?希裏雅也就算了,你怕有危險。不讓我去你還是人嗎?而且你之前可是答應希裏雅要教她劍術的。她要是脾氣上來了我是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萊茵一迴頭,林克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


    “這次任務是女王指派的,你畢竟是‘查爾’,這種事情最好還是少摻和。如果真有其他的事我第一個找你。而且這迴我估摸著得花不少時間,高原的情況現在還說不準,誰也不清楚到時候會出什麽事。希裏雅現在還沒有什麽自保的能力,還是跟著你比較安全。再說了,我的那些本事你都見識過,基礎的技巧你教不也一樣嗎?”萊茵說著便將先前從薇薇安那拿到的“報酬”遞給了林克,隨後繼續說著,沒有給林克插話的空擋。


    “拿好,有這個紋章,你也不用整天披著件大鬥篷了,看著都覺著熱。後天出發,這迴出去少說也得半年以上,是件大活兒,雖然軍隊那邊說是會給我安排一些人手,不過我估計沒幾個能用上的,偵察任務得做好持久戰的準備。我寫的這幾個人你幫我去通知一下,這次的報酬他們應該會樂意幫我這一次的。”


    “行,我明天看著辦,今天伍茲那小子有夜巡,我們先睡吧。”


    說罷,兩人便翻上了各自的床鋪,沒過多久房梁上便傳出陣陣鼾聲。


    漸涼的夜色中沒了聒噪的蟬鳴,風卷起微塵和早落的黃葉,再經幾輪月輪汐象便要入冬,少年靠在床頭,窗外月光映襯的夜景裏看到的是愁,他清楚接下來的一段時日裏,很難有機會再感受這份的平靜了。


    ********************************************


    翌日,萊茵沒有像往常一樣在等待旭日升起的時間裏與自己的長劍相伴,趁著清晨的霧氣和晨露早早地去往了位於白塔之下的王國軍部的總指揮處。而此刻已經有幾個熟麵孔在門口等著他的到來。


    “斯昂,這迴的指揮又是上頭派下來的,不會又和你之前跟著的那個小子一樣是個貴族公子吧?”一人蹲在地上提著短槍百無聊賴地在地磚上劃拉著,勉強刻出了一個女子的曼妙身材。


    “不至於吧,我聽說這迴可是要去高原上對付半人馬的,哪有貴族會傻到把自己的娃往那種地方送,真要是有怕不是小老婆生的。”另一人則是靠在一旁的石柱上懶散的說道。


    “利珀爾,斯昂,你們倆還是少說兩句吧,哪有這樣說別人的!給別人聽到了不是又得刁難你們。”


    利珀爾笑道:“得了,埃裏克,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我可是聽說了現在連內閣守衛那邊都不想養你了,這次任務如果再出岔子,我看你這身軍服也穿不了幾天了。”


    “我又沒錯,前些日子城裏又有地下幫派活動的跡象,那些王城衛隊裏的人卻一個個跟縮頭烏龜一樣裝作沒看見,我也隻是給上麵寫了份報告,結果就又給我踢迴預備營了。”


    “說你缺心眼你還不信,上頭的人都不敢說的事,你一個小卒瞎湊什麽熱鬧,做事情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身份。隻給你退迴預備役就不錯了,真要是鬧大了早就有人暗地裏把給你做了。”


    見識過牧邊鎮的事情,斯昂的眼睛也是看得透亮。


    “咳咳,斯昂,這種事小點聲說。”利珀爾提醒道。


    “埃裏克,你那叫越級匯報,辭退你算是正常操作;斯昂,你也是,暗地裏偷偷說前上司的壞話可不是什麽好習慣;利珀爾,你也是,別沒事就數落自己身邊的人,你自己早晚也會碰上這種事。”


    晨霧中傳來句話,萊茵的身影也在薄霧中漸漸顯現,直到三人看清了他的臉。


    埃裏克:“..........”


    利珀爾:“隊長?!”


    斯昂:“老大,那個上頭派下來帶隊的不會就是你吧?”


    “現在的軍部就這麽摳門嗎?說是給這次任務分配了幾個人,我還以為能有什麽厲害的人呢。”


    “讓您感到失望還真抱歉呢!”見萊茵的反應,埃裏克瞥過眼去說道。


    “哦?你們看起來好像不是很願意啊,要不我和薩羅將軍說說讓你們滾蛋得了?”萊茵笑道。


    “那還是別了吧,我和斯昂倒是無所謂,直接迴原部隊就完事了,埃裏克這小子要是再被退迴,我估計預備役的隊長估計也不會想看到他了。”利珀爾起身拍了拍衣服說道。


    說起這個,萊茵倒是想起來之前遇上的事:“是嗎?難怪之前在王城衛隊就敢攔克裏斯伯爵的車,一看他就是不想混了。”


    “我那是正常的執行工作!既然是攔路排查,那就是一個都不能放過,哪有因為是貴族就能行使特權的。”


    聽到這話,一旁的斯昂也是一陣的無奈:“照你這麽說,就是女王來了你不也是得給你攔下?也得虧伯爵不計較,換個性格跋扈點的貴族不得直接讓你把軍裝脫了。”


    “可是......”


    “好了,這迴的任務我是指揮,都是知根知底的,以前是什麽履曆犯過什麽錯誤,和我都沒有關係。不過上高原,偵查半人馬內部的情報可不是什麽簡單差事,真要是遇上麻煩,我也沒有絕對的把握保證你們的安全。不想搭上性命的話最好現在就走,有我在軍部應該也不會怪罪你們。”


    “這......老大你就是說笑了,你一個連部隊編製都沒有的傭兵都敢為王國做貢獻,我們這些在編人員如果再讓你為難就不合適了。”


    話一出口時,斯昂便已經有些猶豫了,但他明白這種情況他們沒得選。


    “好,那進去吧,別讓將軍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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