佇立在兩側的侍衛盡管立刻反應了過來,試圖將蘭徹截殺,但是蘭徹的決絕和突然爆發出的速度已經超出了他們的預料,僅僅一個眨眼的功夫他便硬扛著沿途劍刃的揮砍徑直衝到了王座之前,青筋隆起充血過度的猩紅手臂如同一條發狂的巨蟒直襲珍妮的麵門。


    看著珍妮臉上隱隱透露出的驚恐,蘭徹的笑容也愈發癲狂猙獰!


    今天反正是死,蘭徹也要讓這個造成自己悲劇的國家的主人給自己陪葬!


    可此時眼前出現的手掌如同山嶽一般徹底攔斷了蘭徹的視線和前進的道路,而自己的手臂也被另一隻手掌奮力頂開,拚盡全力的一擊也隻是在那純白的王座之上留下了他的一道滿是血汙的指印。隨後掌心的勁力猛然轟出,便隻見蘭徹那油盡燈枯的瘦弱軀體如同斷線的風箏倒飛出去。


    半空中蘭徹硬撐著掙開眼,王座前,那名曾經在休門隻身一人攔住軍隊的紅發少年踏著腳下的傳送法陣和身披荊棘花盔甲的薩羅再次擋在了他的麵前。而等到下一秒時,台階下的侍衛豎起的槍陣卻已經將他的身體徹底貫穿。


    鮮血染紅白色襯衣和銀色盔甲的同時,也染紅了大廳那深灰色的地板。


    “為……什…麽…”


    三個字伴隨著血沫從蘭徹的口中緩緩吐出。直到確認蘭徹的雙瞳徹底潰散,被侍衛們拖出了大廳,萊茵才收起架勢放鬆警惕,揉了揉自己被震得生疼的手臂。而同時出手的薩羅看著蘭徹那隻徹底變形的手臂心中也是一身後怕,剛才那一瞬間如果不是萊茵同時擋下那隻手臂,僅憑自己還真沒法及時攔住蘭徹前進的趨勢。


    “珍妮陛下,沒受傷吧?”薩羅微微屈身問道。


    “虛驚一場罷了,有你在我很放心。”珍妮的臉上仍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似的,“奧德裏奇,這是你的侄子,派人把屍體帶走吧,一個死人已經沒有深究的價值了,至於你最近也先休息一段時間,親人亡故,後事你這個做長輩的也需要去處理。”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中不少在心中一驚,女王這話裏的意圖再明確不過了,看來這位在王國內資曆極高的內閣首席是晚節不保了。


    “陛下,這就不必了吧。”


    所有人定睛一看,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最近風頭十足的格萊男爵。珍妮見格萊開口阻攔,原先平靜的神態此刻也掩飾不住她眼神中的困惑和怒意,在場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大廳中焦灼的氣氛。


    可格萊卻依舊自顧自地說道:“如今大局未定,一些事情還是需要大臣的幫助,即使他的後輩犯了錯誤,也不應該牽連他本人身上。至少我們的這位元老本人對於王國也是殫精竭慮,您這樣的做法恐怕有失人心!”


    而站在珍妮身邊的薩羅亦是開口說道:“陛下,臣附議!”


    隨即大廳之中也傳出越來越多同樣意見的話語。


    “行,那就當我剛才的話沒說過,會議繼續!”此時珍妮的話語間再沒了平靜,絲毫不掩飾臉上的怒氣,“各位,剛才蘭徹的話都聽見了吧,對於這種情況,我現在有個想法需要各位給出一些建議,就是不知道你們樂不樂意聽。”


    “……”


    見大廳之中無人發聲,珍妮便繼續說道:“如今王國邊境多事,我不希望內部再出現這樣的事情,各位管轄領地設立監管部門的議程我想沒有必要在拖下去了,從這次會議以後我會安排一部分官員和‘女王之刃’的成員來擔任臨時的監察官,至於之後的安排當然還是需要進一步的討論。”


    話說到這個份上,在場的其他人自然是不會再有什麽意見,女王的做法對於他們而言已經是給了足夠的臉麵,隻要有“女王之刃”這個組織在,坐於王座之上的珍妮就擁有絕對的話語權。如今把這件事情放到台麵上來講對於在場的貴族領主們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情,至少能夠知道該去注意提防的人是誰。要不然指不定哪天就莫名其妙地安上罪名,稀裏糊塗地被推上了絞刑架。


    “好了,既然都沒有意見,會議結束!”


    隨著女王的一句話,大廳中那原先緊張到凝滯的氣氛一掃而空,眾人也井然有序地離開。


    而萊茵也是沉思片刻後轉身和王座之上的珍妮輕聲說了一句話後便快步離去。


    轉眼的工夫,大廳內就隻剩下寥寥幾人


    看著倒在自己麵前的後輩,奧德裏奇竭盡全力地不讓自己在身體上表現出太大的情緒波動,但卻始終壓製不止身體的顫抖,無力地癱坐在了地上。


    “節哀……”


    對於這樣的事情,薩羅也是有頗多的感觸,但是話到嘴邊也是有這麽兩個字。


    “為什麽,我一再提醒他不要走歪路,為什麽他還是落得這麽個結果!難道有什麽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的嗎?”


    “老夥計,權力想要改變一個人太簡單了。當初他要上位的時我就已經有所察覺了。雖然我極力反對,但是製度擺在那邊,我也無法違背。後來軍部的重心就一直集中在半人馬的問題上,也是疏忽了對於軍官的監督,說起來事情發展到現在我也有責任。”


    “別安慰我了,有些事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如果不是我的支持,就算當時蘭徹升遷也不可能直接坐上休門——這個王國中部最重要的城市的軍事指揮官。”說到這兒,奧德裏奇心中又是懊惱非常。


    而此刻珍妮也走下王座,俯身扶起了王國如今的老臣:“錯不在您,剛才我所說的話也隻是別人做個樣子,您不必放在心上,蘭徹的事情我也很遺憾他會走上這樣的道路。先前我們一直以來的問題也已經有了答案。王國內的半人馬勢力一直以來都有蘭徹協助之下才得以苟存,現在是時候把它們徹底清除了。您現在還先迴去處理一下家事,薩羅將軍您也一道陪陪吧。”


    “是……”


    兩人離去的背影,看得珍妮心中盡是無奈,本來和這位老臣的關係就算不上親近,現在還出了這樣的事情,也多虧了這位內閣首席還算是顧大局,要不然關係鬧僵以後還是否盡心就不得而知了。


    大門打開,刺眼的陽光透過拱門射入這空蕩蕩的大廳,起身摘下王冠,將它重新放在王座之上,少女也不在意台階上未幹的血跡,拖著潔白的長裙徑直走下王座。裙擺和鞋跟染上的殷紅似乎也在她的心中添上了色彩。


    ………………………………………………………


    等到走出議事廳,高橋此刻也是沒了先前的擁擠,萊茵口中傳出一聲長哨,不遠之處便傳來了一陣馬蹄。不過此時的馬背上卻是多了一位熟悉的黑袍少女。


    “這牲口,怎麽這麽快就叛變了?這麽多天的幹草感情都是白喂了!”萊茵牽起韁繩,邊走邊笑罵道,“話說原來你會騎馬啊!”


    “馬術是貴族的必修課好嘛。”話雖這麽說,但是要知道幾個月前在休門時,對於騎馬她可還是相當懼怕,估計迴來的這段時間裏也是下了不少的功夫。


    見克裏斯此刻和自己有說有笑,萊茵也放心了不少:“看來心情不錯嘛,還以為裏奧這小子又有什麽地方招你了,話說你什麽是時候找上他的?”


    “怎麽,不高興了?”克裏斯竊笑道。


    “嗯。”


    見萊茵如此直接的表達,克裏斯臉上不禁掛上了嫣紅:“前些天我找過他,想讓他指派我為隨行的出使人員,你也知道我不想因為我的爵位而參與政事,畢竟能管好我那一畝三分地我就心滿意足了。但是直接和女王講她肯定不會答應的,所以我隻能想點辦法看看能不能把自己邊緣化咯。本想著借這次機會能離神佑城遠一些,等到女王不耐煩了說不定就不會為難我了。結果這小子居然臨時變卦,指明要格萊出使……”


    “那你該早點告訴我呀,這次估計沒戲了。下次有機會我再幫你。”萊茵笑嘻嘻地說道,“不過吧,我想在你找他之前他就已經想好人選了,格萊盡管職位不高,但是也是為數不多能夠在女王麵前提出自己意見的人,明眼人都知道他未來的潛力,如果阿特留斯那邊真的想要牽橋搭線肯定是先找他,至於你嘛,可能一開始就隻是在他後備人選之中的一個而已。你這個問題下次我再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


    “得了吧,有機會早晚會讓你賠償我的,你等著就是了。還有,剛才別以為我沒看到,你走之前跟女王說了些什麽!”


    “……倒也不是不能說,我讓她晚上遲點時候去‘劣人酒館’找我。”萊茵稍稍猶豫了一下便開口說道,“有些情況我覺得有必要和她說一下。剛剛蘭徹的那種情況太奇怪了,在那樣的鐐銬束縛下我不認為能夠單憑一個人類所擁有的力量就能夠掙脫,即使是使用煉金藥物也是不可能。”


    克裏斯細細迴想起先前的情況,還是滿臉疑惑:“魔法嗎?沒可能啊,我當時我隻是感覺到的他精神有些失控,也是你提醒我才開啟傳送法陣的。如果真是魔法,我沒理由感受不到。”


    “是的,確實不是魔法,我倒是覺得更像是半人馬所使用的巫術。當時我看到他死前的臉上不是刺殺失敗時的那種失望,反倒是一臉的驚奇。似乎自己身上存在的這個術他也不清楚,而且他和半人馬也隻是相互利用,也沒有理由主動讓半人馬給他下這個巫術。”萊茵說道。


    克裏斯遲疑了片刻迴答道:“不清楚,如果真是巫術,你覺得會是半人馬偷偷在蘭徹的身上下這樣的巫術來讓他在參議會審問的時候刺殺女王?”


    “當然不會,就像我們對於他們的氏族社會不甚了解,他們對於我們人類的社會估計也是一無所知,不過半人馬不知道,不代表他們獲取不到這個信息。”


    “你這個意思是說通敵的人不止是蘭徹!”


    “是的。這也是我剛才沒當著其他人的麵指出這件事的原因,畢竟這事可不能打草驚蛇。雖然我自己不是很想管這種事,不過畢竟我還有求於人,我不先付出又怎麽能求迴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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