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羅琳的質疑,盡管格萊臉上的笑意沒有散去卻也不得不微微低下頭掩蓋其中的無奈。


    “怎麽,以您的心計,難道就認為我一定會白白地答應你們的要求嗎?我這麽個弱女子,您這空手套白狼下手也要有個限度呀,您說是吧。”


    眉頭微蹙,紅唇輕啟,就如同晚秋中遲遲沒有飄落的紅葉一般惹人憐惜。


    而格萊可沒有功夫去欣賞這幅如畫般的容顏,這會兒要真要是腦袋不清醒,到時候都不明白自己事怎麽死的,沒辦法也隻能打起了哈哈:“看來還是輕看您了。和您比起來,我這還能有什麽心計,也隻能算是些小聰明而已。不過我想知道,您是從什麽時候知道我這次來的目的的,難道是我剛剛說話的時候您聽出些什麽了嗎?”


    “這跟你倒是沒什麽關係,從我收到王國軍部調兵的消息時,就知道會有今天了,隻不過來的人剛好是你而已。不過也好,這要換奧德裏奇來,恐怕我還真猜不到你們那邊的意思,畢竟這樣的燙手活那老狐狸可是向來不會去碰的。他要是來,吃虧的可就是我了。”見格萊認慫,羅琳也懶得再去掩飾,笑容立刻便在她的臉上綻放開來,“現在能說說,那位高貴的女王大人派你來到底是什麽意思了嗎?”


    “您就別打趣我了,還能有什麽意思。說實話如果不是因為軍部和內閣裏的那些老頑固,我甚至不需要來這和您講條件。在我看來這次出兵根本毫無意義,以我們現在實力,能夠管理好如今的北境六郡已經是能做到的極限。要是再去趟南邊的這渾水簡直就是作死,天知道那個蘭徹背後到底站這些什麽人,我可不信一個地方軍官敢仗著王室一時的疏忽就敢如此肆意妄為。”


    “不說這些,對於政治我可沒什麽興趣,我隻想知道,你能給我什麽?”


    “羅琳女士,隻要工會能夠答應合作,那王室的支持就自然是理所應當,從明天起在整個北境的行政區內哪怕是隻有寥寥幾十人的村莊都會立起你們的任務告示牌,以方便更多人能夠發布委托,甚至我們還能夠提供一部分的人手來幫助您維護工會的日常運作。而這也隻需要每個接受任務的傭兵與當地的治安官簽署一份保證書即可。同時王室也會發布一些任務,傭金自然是不必說,遇上一些棘手的事情我們也會給予完成任務的傭兵們不小的榮譽,如騎士或者勳爵之類的,雖然不能世襲,但一些特權還是有的,這已經我們能給的極限了。當然我們這邊也需要你們做出一些讓步,要知道我身後還有不少雙眼睛盯著。”


    “說說看。”


    “我們要從傭金在抽出百分之五,畢竟我們也出了不少人力、物力,該有的分成還要的,不然有這多餘的資金我們也沒必要來找您合作。而且該有的樣子還是要做的,我建議選一人來先行進行一次合作作為案例或者選一位有過與我們有過合作的人作為代表,以此來壓下我們雙方身後那些反對的聲音,不過時間倉促,具體該怎麽實行哪種方案我們這邊還沒定下來,當然如果您有合適的想法也可以建議一下。”


    格萊沒有說謊,這次的決定確實是臨時的。


    “傭金的分成沒有問題,這一點點我還能接受,至於後麵這個問題嘛……”


    說著羅琳便將那卷暗黃色的紙卷拋在了格萊的麵前。


    “萊茵?!”


    “怎麽你認識?”


    “有過一麵之緣,那次可是印象深刻。”


    “那你不覺得這小子的條件恰到好處嗎?既和你們貴族有所接觸,也是我們傭兵工會的一員,立場可以說是絕對中立的,而且南邊的消息你也該有所耳聞,不僅解決了牧邊鎮的獅鷲,還配合克裏斯伯爵一同查清了蘭徹·奧德裏奇的問題,我想由那小子來作為這個代表應該沒多少人的反對吧。”


    “他在貴族圈子裏可不是什麽好名聲,”格萊說道:“而且您和公會裏另外兩位剛才的談話我可是都聽在耳朵裏的,他們對於這件事的想法似乎並沒有和您統一。”


    “這點你倒是不用擔心,這樣利弊取舍,佩洛還是有分寸的,至於格拉什這人隻是純粹的對人不對事,他和萊茵的約戰對於我們的合作不會有任何的影響。”


    “說實話,如果換做是其他人選我想他們會很樂意接受您的提議,但如果是萊茵的話,我對他也有所了解,我實在不能確定他願不願意接受......”


    盡管格萊和萊茵接觸也隻有一次,但就憑在那次宴會上的表現,格萊明白這件事實施起來的難度就不小。


    “那你說怎麽辦?放著現成的人不選,難不成還要重新製造一個‘案例’出來?還是說你有哪位合適的人選?我可不希望到時侯會是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官員在我麵前指手畫腳,那是在挑戰我的底線。記住,沒人敢挑戰我的底線,就算是在女王麵前也一樣!”


    說罷,羅琳收起了臉上的笑容,雙眸中泛起了幽幽紫光。


    “有一個人選,前些天新晉的伍茲中士,您覺得他怎麽樣。年輕,不刻板,在我們這邊算不上有什麽資曆,底子很幹淨。而且也是底層出身,是通過最近一次選兵加入軍隊的,我想工會這邊的其他人也不會生有什麽抵觸情緒。”格萊意識到氣氛有些不對勁,但還是報出了他認為目前較為合適的人選。


    “你現在是在和我講條件嗎?”


    “不不不,羅琳女士,我隻是給出了一個我認為更為合適的人選,萊茵我也接觸過,他的行事風格讓我有些難以確保這件事能夠按照我們預想的方向前進,我可不希望到時候因為一些額外因素而影響了我們的合作。”


    “你是怕萊茵這小子不好掌控吧?想在我們這埋眼線我倒不是無法理解,但是你這未免也太明目張膽了,這人選我就定他了,沒得選。你們既然合作就該拿點誠意,如果有所顧慮的話,我想我們的合作也長久不了。”


    “我沒有這意思……”


    “我管你什麽意思,我的意思是,你們現在沒得選。這事說白的就是逢場作戲,人我已經定下了,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隻要把這出‘戲’給演完對你我雙方都好!”


    此時羅琳的雙眸之中那淡淡的幽光漸漸清晰。


    “那......那我先按您的要求去嚐試一下吧。”話語間,格萊也察覺到了異樣,草草地做出了迴答後便迅速起身向著大門邁開步子,背後那幽幽的目光始終遊離在背脊之上,仿佛深秋林地裏覓食的獵狐已經盯上裏自己。如芒在背的感受讓他立刻加快了腳步,大腦中不斷傳來的眩暈感迷惑著他的神經,雙手不受控製地戰栗著,自己不得不用指甲紮進掌心才能勉強保持清醒。新做的皮靴鞋底踩著石質的地麵響著極其雜亂的聲響,就如同他此刻的心跳一般。


    直到他連同原先駐守在大廳中的士兵在一路上傭兵們的圍觀下一同走出大廳之後,心中才總算是安穩了幾分。


    眉間滑落的冷汗沒有絲毫察覺,直到身邊黑色長袍中伸出的纖纖素手將其拭去,格萊才反應過來。


    “葉,我沒看錯吧?”


    “沒看錯,那女人確實是會一些幻術類的魔法,而且級別不低。你想想人家能坐到現在這個位置上肯定是有能力。”


    再次迴想起方才的感受,格萊心裏著實有些後怕,得虧是那女人沒有真想下手,要知道那可是幻術師,要是沒有點精神力的人要是陷入幻境,隻要是施術者願意,自己在現實中被肢解了都不會有感覺。更有甚者還能讓人在清醒的狀態下毫無察覺地被控製,不過想要在泰莫瑞亞上找到那樣的人估計都是件不可能的事,畢竟這般偏門的能力早在真神教會處於巔峰的時候被視為異端,給趕盡殺絕了。如今能留存的,也就剩下了當初的一些皮毛,遠遠沒有那些書籍中描述的那般恐怖。


    “接下來去哪?難不成真得答應那女人的要求?”


    “唉~看來去趟孤兒院吧,這事我們沒別的路走。”格萊長歎了一聲,說道,“不過好在還有時間,眼下另外還有件事我還得去請個人,克裏斯應該已經迴來了,看來最近都是沒得清閑了。誰去幫我牽匹馬來?”


    “我去通知克裏斯小姐吧,這是女王給你的任務,沒理由讓你去賣人情。”


    “無所謂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倒是你拿著公文去請她,她還得去女王那邊請示,耽誤事。而且我也有事找她聊聊,萊茵這事她或許幫得上忙。”格萊沒等葉開口,轉身便騎上士兵牽來的馬匹,“你去和女王報告一下這邊現在的情況,我想這事兒她最好還是了解一下。”


    “行!”


    葉嘴上答應道,可轉臉就是一個大大的白眼,隨即手上翻出一道閃爍著銀光的法印,轉眼間便憑空消失在了格萊麵前。而格萊也曉得葉在想什麽,這個和他一起從苦難中走出來的女孩在他麵前連基本的情緒都不懂得掩飾。不過這些還不能夠影響他的決定,而這點葉同樣也是心知肚明,要不然她也不會連話都不多說一句便離開。


    ……………………………


    出城,迴到四風村,原先封路的內閣守衛此時也已經收隊,看來女王要等的人也已經有了下落。而格萊去找克裏斯要說的事也正好和那位遠方來客有關。驅馬穿越村子裏最近在自己帶領下新拓寬的大道,道路兩旁剛剛湧入村子大量的行商隊伍正做著短暫的休整,人聲鼎沸的場景像是集市一般。


    而格萊並沒有為此感到絲毫的鬆懈,安排身邊隨行士兵們留下維持治安後,他便隻身一人向著西麵的夏末莊園前行。好不容易能夠看到王國繁盛的未來,決不能讓戰爭毀了這美好的願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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