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達、咯達。


    一輛又一輛的馬車行進在大路官道之上。


    石原——「石原」……自己又要去到那裏了麽。


    傲龍不由得總是會這麽想,因為另一個的「自己」就那麽地被「自己」留在了過去的時代之中了啊。


    不不——不,目前來看「他」的思想記憶卻還在,準確來說,並沒有完全留在了那個混亂至極的時空當中啊。


    那麽,不去嗎?——這樣想會更好嗎?——不——不不——頭腦當中好似存在另一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家夥一樣,他無時無刻地不在對自己是這麽說道啊。


    「接受『我』吧」、「接受『我』吧」、「接受『我』吧」、「接受『我』吧」、「接受『我』吧」、「接受『我』吧」、「接受『我』吧」、「接受『我』吧」、「接受『我』吧」、「接受『我』吧」、「接受『我』吧」


    「都見了幾次了啊!」「你不就是想殺那個利欲熏心之龍的嗎!」「為什麽不殺!」「裝什麽裝!」「這一次換我來吧!好不好!」「我一定會完成『你』想要的事情了!」「殺吧!!」「去那裏吧!!我聞到了血的味道——!」


    「畢竟我呀~~最喜歡『殺戮』了呢!」


    “你不能「出來」!拜托了——別來煩我啊!!”


    哎、……?


    “嗯?”


    馬車上的人們,想要外出離開這個國家的國外旅客們皆是用一副感到莫名其妙的表情注視著這個明明已經坐在了最後麵還不老實的「心魔之龍」。


    “對不起”


    帶有心理疾病外加可能精神似乎分裂的傲龍——眼下化為人形的他隻好老老實實的道了一聲歉,之後現場還就是陷入了一片尷尬的死寂當中。


    “可憐的大哥哥啊,你看起來像是生了病哎?為什麽還要去兆國的邊境?——也是和我們一樣為了穿越那些「屍體村落」而出境的嗎?”


    這時候,一個小姑娘似乎是有些擔心的開口發言了呢,看起來似乎是真的在擔心這頭龍。


    這要是放在平常時間,傲龍必然會選擇插科打諢過去了,但如今的他在經曆過那一次宛如讓靈魂灼燒的「測試」、「試煉」之後便真的有些力不從心,自然也無法保持平時的那種吊兒郎當的姿態了呢。


    大概是不等傲龍迴話,一旁的家夥倒是著急開口了。


    “——現在的這個國家已經陷入了戰爭之中,又一次地被世界人民所針對,我實在是想不通——留在這裏的人們難道他們不會反思一下自己的行徑嗎?反思一下自己究竟哪裏做錯了不好嗎?”


    哎?


    這個可不興說啊,會引起「口水大戰」的啊。


    傲龍剛想出口駁斥,然而竟然還有比他更加著急的家夥哎!


    “大叔!你讓這個國家的人們反思什麽?——這個國家的人啊,是他們的英勇抵抗,才致使這個世界不會像異界裏的其他星球世界那樣大半個區域都淪為「人間烈獄」的啊!!大叔你難道不知道那些惡魔大軍的厲害之處嗎!?”


    “所以我在講!——這個國家的人民難道不能再多做一些什麽嗎!好讓別的國家的人不要老來攻打的啊!!!”


    “那樣的要怎麽做才好啊!?——都特麽的已經做到了隔段時間就要「拯救世界」的這種超越英雄的程度了啊啊啊!!大哥你還要這些可憐但絕對不會自憐的人民們多做些什麽!!!才能指望那些國家那些豬一樣的國王們——!”


    “嗚哇!!!!!!!!!!!!!!!!!!!!!!!!!——!!!!!!!!!!!!!!!”


    反駁之人言辭之間過於激烈,導致一旁的女孩兒直接就放聲大哭起來了呢。


    不過,是啊。


    不過這樣一來,此處的爭吵相信很快就會平息下去的吧。


    但作為某處戰鬥的「楔子」的他——傲龍的內心真的是平靜不了啊。


    「我們到底要怎麽做才能得到迴報啊?」


    這時仿佛又迴到了那個時候一樣——明明隻是口水一樣的戰場,卻讓這頭本來精神就有些不安定的龍一下栽倒進入了過去的記憶當中……通俗的講就是陷入了昏迷當中——


    “誰要你來救我的啊!”、“這個該死的現實啊啊啊!!”、……“啊啊啊,我們到底要怎麽做才能得到迴報啊?”


    這些均是一個被自己救下的人類少年對自己所傾述的不甘話語,在那之後他就站在了那個充滿了戰火的地方的中心!——那裏不乏存在著被人類所討厭所排擠所不齒的「獸族之人」。


    但那個少年似乎、卻並不會像他的那些同類一樣的那麽去想,——因為對於那個時候的他來說,最重要的事情就剩下了、……便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去對抗那些自稱是「神明」的外來存在。


    想來那時,也不知道為什麽,在那名少年的臉上洋溢著淚水與笑容,如此的不合時宜,明明那個時候的他在講這種話的時候——應該、是不是就正在台上正做些、作著演講啊,就是類似於那種戰前動員一般的必要行為?


    是的,對的啊——那個時候,自己也是站在了「那裏」的,站在少年的身邊,就如同眼下的「自己」一樣。


    來到了他的身邊,與那個自我融為一體,傾聽著少年那宛如不甘的憤怒音色,明明記不起他的名字,明明還分不清這裏到底還是「哪個戰場」,但傲龍還是一如既往的下意識地以為「這」便是「數百年前的『那個戰場』」了……錚!


    “「人類的至高皇帝」他代表的是——全人類的意誌!對於隻要試圖收留「獸族之人」的地方,總是不喜歡的,因為「你們的祖先」曾經奴役了「人類」長達數億年之久!而今——我對你們的講話!同樣並不是「寬恕」!而是「命令」”


    “不是「寬恕」,而是「命令」!”、“不是「寬恕」,而是「命令」!”、“不是「寬恕」,而是「命令」!”、……!


    被戰爭的火焰所浸染過的少年此時此刻仿佛似乎是在不停地宣泄著什麽,不斷地重複著同樣的一句話。


    “不是「寬恕」,而是「命令」。——在這裏,我不想去探討什麽過去的曆史!但如果你們膽敢臨陣退縮!我必殺無赦!!”


    “——你們不要跟我來講什麽!為什麽不派人類的軍隊去阻擋!!”


    “老子這就告訴你們這幫獸族崽子好了!!——在你們的同族之人拚了老命地試圖逃離這裏的時候!老子的族人們早就全都戰死了!他們全都毫無怨言的犧牲在了天空之上的戰場之中!!活下來的就隻有老子這麽一個廢物了!!!!!”


    “廢物們!!!不要在這顆以人類血與肉與骨頭為建築材料的星球上麵跟老子特麽的探討什麽深奧的自由話題!!”


    “但你們不要小瞧我啊!——我雖說隻是人類大軍中的某一支部隊的副掌管!但與此同時可也是眾多掌握你等生死的「黑牌執命官」!!如今其他的戰友都不在了!我便是這地下生活區的「王」!我決定著你們的生死!去留!——!!”


    “廢物們!!!!!如果有不從的家夥!!!!!!我現在就要他死在這!!!!!!!!!!!!!!!!!!”


    ……


    少年胸中依舊戰火依舊,少年依舊活在那個戰火紛飛的戰場之上,少年繼續了戰友們的遺願,少年繼承了前輩們的遺誌。


    在這裏的,並不隻有這個家夥一個而已。


    他的哭泣與笑容全都展現給了已經死去不再陪伴著他的戰友們,現在的他不是在對這些個被歧視的家夥們對話,而是向著遠方戰友的冰冷屍骸,向著已經被攻占去的土地,向著自己理想的和平世界。


    “你們為什麽對這地、對這天、對這顆星球,這麽地執著,明明離開這裏不就好了嗎?”


    “因為我們約定好了的!!”


    “什麽?”


    “我們約定好了的!!!這是最為重要的使命!!!要將「那具屍骸」交給即將到來這裏的「某人」!!!在那個家夥到來之前!這裏不能失去!一旦被占去,就完成不了與那位人主的約定了啊!”


    在少年看似平靜的話語下麵,到底有多少驚濤駭浪,即便是生來就比人類強壯的獸族之人也無法窺見其中一角。


    ——強大的家夥無法看清弱小之人的所思所想,這便是這個宇宙世界所能展現出來的、眾多異常中的一個了……


    “你們是戰,而是戰?”


    “我們有別的選擇嗎?”


    “沒有。”


    “那我們能保留些老幼下來嗎……”


    “不能——不,準確來說,是要看你們的努力了,人類的努力或許不值一提,而我的同族人無一例外全部戰死了,不論老幼,已經被殺完了,這就看你們的努力了。”


    “你們是全民皆兵麽——”


    看得出來,在少年的話語當中,不存在自嘲或是嘲諷戰友的意思,隻是隱晦地點出了「除去他以外,全部就是全部」的單純意思。


    “地麵已經被占去了,我不知道你們的人能留下來多少,或許——麵對這種場麵,你們可以嚐試著殺了我,再把我的人頭拿過去的話,或許你們的人真的能活下來不少呢……反正我現在活著也沒有意思了——”


    “你們打算怎麽做?”


    傲龍下意識地站在少年的前麵,在戰場見到這家夥的時候,傲龍就知道這家夥已經變得和過去的自己一個模樣了,因而他是怎麽也放不下的,有這樣的想法,完全是因為——過去的那名少女!對於那個他宛如太陽一般的拯救存在!


    “我們……”


    “……不想戰鬥……”


    見到下麵的人,既沒有臨陣退縮轉身就逃跑的家夥,同樣也沒有戰意昂揚的家夥,這種半上不下的狀態,真的讓少年他為難,因而在薛定諤的情況下,少年並不打算多做什麽。


    隻是一個又一個地、一頭又一頭地注視過去——視線所到之處,這些個常年不見天日的獸族之人似乎已經失去往日的血性,所到之處皆是低下去的頭顱。


    “好吧,那我走了,希望我們沒有再見麵的機會。”


    如果是有臨陣逃脫的家夥的話,少年會毫不猶豫地痛下殺手,如果是有能夠跟上他的家夥,少年會發自內心地去認同「那個家夥」的。


    但目前來說似乎是處於一種不上不下的狀態,麵對這種情況,少年認為進行懲戒是不起什麽作用的,這是他的自我判斷。


    因而,也更加輕鬆了呢。


    這樣一來,他就可以上戰場,毫無疑問地死在那充滿了戰友的地方了呢。


    “「那具遺骸」還在嗎?”


    “你們問這個?”


    少年話語突兀一變,淩厲冷殺的氣場轉眼之間就籠罩了地下全場!!——似乎下一刻就要動手殺了,不——不是,似乎,麵對著這種從戰場廝殺下來的家夥,根本不用這樣的詞匯,而是——已經成為了一種確信,確信少年會動手。


    “「聖人遺骸」,如果它還在——我們願意為之戰鬥,因為守護那具事物上的重要之物,同樣是我們的使命,這是過去的宇宙帝國覆滅之後留下來的幾個重大使命中的一個,那麽,那個原本該我們守護的事物「它還在嗎」?”


    硬著頭皮,一個類似於首領的家夥頂著殺氣與泛濫不已的殺意說話。


    “你們所說的那個「『它』在」,我的族人將之保留在了「某具屍體」之上,便是「那具屍骸」了,但我隻能告訴你們這些,如此這樣的迴答,你們會滿意嗎?我也可能會說謊哦?”


    “你不會說謊。”


    “我等不相信將所有人都打光了的情況下,你還會和我們開這種玩笑,那一定是對你、對你們的一種侮辱吧!——”


    是的,少年所言非虛,所要保護的事物依舊完好無損。


    是的,人類的努力並沒有白費,光憑那些神明是無法尋到「那具屍骸」的。


    是的,人族與獸族的戰線終究還是被統一了,隻是出現得太晚了,——麵對著絕望,這些人物即將做那無用功……


    ……


    這便是,留在某條「瘋龍」上的最後秘密了。


    至今為止,傲龍都還以為自己在石原之上去到的「那個戰場」……便是三百年前的「異界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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