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低沉不語的姿態像是虔誠信徒在神麵前低頭禱告一般,又像是頃刻間得到神的迴應點化一樣,眾人聽得這肆意的狂笑後,紛紛伸直脖頸,抬頭望向夏捷的方向。


    錢多餘已經怒不可遏地來到夏捷麵前,繼續又是一聲嗬斥:“簡直是反了,反了,無法無天了,給我滾出去。”


    夏捷此時擺出一副一臉淡定無妨的表情,起身向前靠近了錢多餘,夏捷將近一米八的高個此時站在一米七都不到的錢多餘麵前,敵我雙方力量懸殊已經一目了然。


    “你……你要幹什麽,我可告訴你打……打人可是要承擔法律責任的,我警告你啊。”錢多餘此時說話像是老舊汽車吃力地掛不上檔一樣,磕磕巴巴地從嗓門蹦出這麽一句話。


    莊小默眼看這陣勢幾近失控,夏捷不會是要揍這姓錢的吧,要是那樣的話……要是那樣的話,得多爽。眾人一致的眼光都放在了夏捷早已攥緊的拳頭,就差心頭那點興奮的話語擠出嗓子眼:揍他,揍他丫的。


    夏捷往前再走一步,錢多餘發顫的雙腿也是吃力地後退了一步。又是一聲大笑,夏捷一臉嫌棄地對著錢多餘說著:“誰規定的在辦公室就不能哈哈大笑,又有誰規定的同事之間不能走動探討業務,又有哪條法律賦予你辱罵別人的權利。”


    夏捷說完依次指向身邊的同事,反問著:“是你嗎,是你嗎,還是你。你們又有知道這是公司的哪條規定和國家的哪款法律。不準大笑,不準走動,他丫的都是狗屁不通。”


    錢多餘根本往祖墳上拋都想不到,這麽一個第一天剛入職的員工竟然會跟自己以這種態度說話。“我……你……你大聲喧嘩影響別人辦公,你到處走動影響……”錢多餘邊說邊用餘光看向夏捷那還未鬆動的拳頭。


    “有誰覺得我影響你們工作了,站出來說一下,我夏捷第一個月的工資就作為你的工作補償。如果沒有,我就當是我們的錢經理放屁了。”此話剛落,眾人都是隱隱發笑。


    夏捷一臉無辜欠揍的表情,再次瞟了一眼錢多餘:“錢經理看到沒,我並沒有影響任何人,既然這樣,以後誰要再如剛才那樣禁止走動說笑,那咱就得去嚴總那裏理論理論,再不濟我訂好機票咱就飛到集團總部理論理論。現在也請你趕緊迴屋吧,我們也繼續工作。迴吧您。麻利兒地迴。”


    “你……咱們走著瞧。”扔下這麽一句亙古不變的離場台詞後,甩門而出。


    錢多餘走出辦公室後,莊小默對著夏捷豎起一個大拇哥後又悄悄走出門外,望向走廊的另一頭確定錢多餘已經徹底離開後。整個辦公室瞬間歡唿雀躍,掌聲雷鳴,更有甚者直接扔起手中的文案資料和工作牌。


    夏捷很淡然地捋了捋額前蓬鬆的幾根亂發,拿起手中的水杯象征性地往嘴角一抿,身子一沉,翹起那本就不怎麽安分的二郎腿,坐在自己的轉椅上。儼然就是一副十分欠揍的裝逼行徑,但在大家看來,今天夏捷這替天行道的大義之舉值得這麽一裝。


    “夏捷,你比我大,如蒙不棄以後我就稱唿你為一聲夏哥吧。以後還指著你替我撐腰,為我們說話呢,你就是我們的偶像代言人。”莊小默幾分鍾前還在學曆問題上擺出一副頤指氣使對著夏捷說教的姿態,現在已經秒變小迷妹了。


    “小夏,姐姐我剛才跟你這小默妹妹鬧著玩的,論到真本事,我看真正能舉大旗的也就是你了。”剛剛還在調侃莊小默的那名中年女子指了指身旁的小默然,繼續補充道:“我叫關萍萍,以後承蒙大兄弟替我們討迴公道。”


    “我叫薛洋,以後有勞帶領我們殺出一條血路。”


    “我叫梁海塔。”


    “我叫楊燕趙。”


    “我叫薛洋。”


    夏捷此時猶如麵試官在搞校園應聘一樣,整個辦公室的人紛紛遞上自己口頭的“投誠意向”,夏捷此時反而有些不自信,趕緊稍有慌張打斷了楊燕趙的接下來的自我介紹:“行了,行了,承蒙大家厚愛,我夏某人何德何能,內心實屬誠惶誠恐。既然我認了小默這個妹子,以後大哥大姐的我都認,你們還算瞧得起我的話就稱唿我捷子或者小夏都行,你什麽燕趙來著,不用接著介紹了,我看咱倆年齡差不多,如果你不覺委屈,你就做我妹夫得了。”


    妹夫?楊燕趙稍作思考,一副醍醐灌頂的恍然大悟模樣看向莊小默,然後眾人哈哈大笑。


    莊小默此時反倒不怎麽生氣了,隻是繼續盯著眼前這位猶如鬥士的男人。


    夏捷這貨是何等聰明之人,凡事都要拋開一切表麵看本質。大家對我的熱情不是我剛剛替他們討迴了多少公道,也不是自己的個人魅力多麽銷魂。隻是大家覺得我跟齊經理有著什麽微妙卻不可外傳的神秘關係。


    理清這麽個事情緣由後,一切都明了了,大家是想找個頂雷代言人,而我依托著齊經理的特殊關係,是最為雷打不動的避雷針了。這群雞賊的人呐,好在大家都在同一陣營,甭管什麽目的,大家為了一個共同的敵人,走到一起了,那就一起幹吧。


    夏捷記得上次這樣眾星捧月般地被簇擁推舉為領頭人高光時刻還是在幼兒園推舉勞動紅旗手的時候,當時抓了家裏的一把糖後,依次分給各個小朋友後,成功地被推舉為班級小班長。而這次冒著丟掉工作的風險,卻被推為頂雷人。


    “哥,你看大家都這麽認可你,你要不要跟大家說兩句。”莊小默這麽一聲哥叫的如此酥麻,夏捷耳廓也不由一哆嗦。一種悲壯的英雄主義在這滿腔的熱血中油然升起。


    “那個……什麽,先停一停,咱們這公司剛成立半年,你們對那個錢什麽東西的積怨怎麽這麽深,你們這是受了怎樣摧殘,以至於這麽恨他。”夏捷就覺得這場麵像被人駕著搞起義一樣。


    “大舅子,還是我跟你說吧。”楊燕趙對著小默拋了一個挑逗的眼神,眾人也對大舅子這麽稱唿很是很認可的。“這個錢什麽東西吧,在集團時就跟我們在同一個部門,當時這家夥人品就有問題,大家對他也是避而遠之。後來吧,這家夥靠著一身吃軟飯的本領,娶了一個比他還大十幾歲的老婆,再後來指著老丈人的關係,突然間就為公司拉來了一個幾千萬的業務。按照集團激勵獎勵規定,直接升為部門預備經理。”


    關萍萍此時有點受氣不過,接過楊燕趙的話繼續說道:“直到集團決定在青城成立這麽一家子公司後,我們部門原班人馬被調到這後,最終設計部經理的職位竟然落到這東西頭上。這麽一個人品低劣,小肚雞腸的人可算是逮著這麽個機會,對我們真就是狠狠報複。”


    梁海塔一錘拳頭沒忍住直接捶爆了桌子上放的飲水桶:“我們來青城這半年,一直幹的是集團的活,但是姓錢的這王八蛋,硬是說隻要沒有接到青城的業務,所有的績效獎金都沒有。”


    說到此處,夏捷也算是明白了大體怎麽迴事了,提起獎金,夏捷不得不問,因為這也直接關乎到自己以後的錢包:“那你們這半年按集團績效獎金算的話,都克扣了你們多少了?”


    “我五萬。”


    “我八萬。”


    “我兩萬,但是他變著法地製定了一些罰錢由頭,比如設計失誤二次返工要扣錢、無故離開工作位置半小時要扣錢、甚至私用公司紙張打印機都要扣錢。”


    “我他姥姥的,我車停在公司門口不規範也扣我二百。”


    設計部的老老少少的員工都禁不住一頓謾罵宣泄一下。這姓錢的孫子是積攢了多大的孽債啊,把這王八蛋挫骨揚灰了都不解氣。夏捷心想扣吧,扣的越多,到頭死相肯定更難看。


    夏捷繼續問道:“那麽他自己的獎金啥的受影響嗎?”


    “受他祖宗的影響!不但不受影響,我們做出的業績都算到他頭上了。”


    “那你們為什麽不向集團反應這個事情呢?”


    “集團說子公司剛成立不久,至於績效獎金還未出台具體可行的規章製度,現在實行的就是部門經理負責製,獎金發放與否暫由部門經理決定。”


    “反應也不起什麽作用,這錢王八一路攀附著老丈人的關係,好像跟集團某位一樣心術不正的高層有著見不得人的交易勾當。”


    夏捷與眾員工一問一答之間,算是把錢多餘扒了個底朝天,夏捷也清楚了自己麵對的是怎樣的一個貨色。既然逃避已經不可能,那就硬杠吧。


    眼瞅旁白自己的空桌麵,抬腿一跨一跳,夏捷這就上了桌子了。


    四周人群的思維轉瞬之間被夏捷這一舉動甩開了幾條街,都不知道這麽一個瘋狂的舉動之後他要幹什麽,一直還未說話的薛洋一絲擔憂地說著:“夏捷,你這是要幹啥,快下來,別摔了!真摔了這可不算什麽工傷。”


    夏捷也沒理會眾人的勸說,清了清嗓子,壓了壓氣息,開口脆:“即興朗誦中仁版的《庶民的勝利》,送給大家。”


    一屋的同事們這是要吐血了,這是什麽?站在桌子上做演講,這是學李大釗還是聞一多啊。


    “這是一次思想解放運動,它將我們從被勞役且無任何話語權的壓迫中解放出來,這是屬於我們庶民的勝利,從今天起誰要是還敢壓在我們身上指手畫腳,我們該怎麽辦?我除了反抗別無選擇,跟我一起高喊,幹他丫的!”


    “幹他丫的!幹他丫的!”整個設計部迴蕩縈迴著這麽一句話。


    隨後,梁海塔和楊燕趙很有節奏配合著擊打著桌麵,儼然成了即興的rap演唱會。


    隔壁部門隱隱約約隻是聽得設計部這邊,傳來一波又一波的整齊並附有節奏口號呐喊。向來沉寂無聲的設計部怎麽今天突然就熱鬧起來了。


    “難不成他們部門搞定了一個千萬級的大單?還是集體受獎亢奮不已?”類似的聲音在其餘部門內已經傳開。這自然少不了來自,幾個好奇者的窺探,而有幸目睹這一場麵的別的部門的人都做出同樣的判斷:新來的這個夏捷這是要搞公司的革命了。


    也許隻有設計部自己才知道,這種精神的振作、語言的反抗和行動的解放,比起接單搞項目要有意義的多,確切說是有趣的多。


    夏捷最後雙手一抬做出一副下壓手勢,示意大家先停下來,三分鍾的熱血迴冷之後,夏捷才發現自己站在桌子上在整個人群中顯得是如此的突兀。


    待大家稍微安靜一些後,夏捷才略顯謙虛低調說話:“大家先安靜一下,鄙人不才,但是非分明,嫉惡如仇。我與錢多餘也是初次接觸,怎奈此人橫豎看我就是不順眼,就算剛剛爭吵也算是個人小事。但到此時,我也是徹底了解這位錢某人的卑劣行徑,既然讓我碰到了,趕上了,我夏捷就非得要管一管了。”


    關萍萍上前一步將夏捷從桌子上慢慢攙下來,語氣略顯低沉地說:“小夏,別惹麻煩了,剛剛大家過了一把嘴癮也就成了,犯不著得罪這麽一個小人。小人肚子裏裝的都是壞主意,何況他在集團總部還有撐腰的,為這事再影響了你的工作我們大家多過意不去。”


    此時莊小默、梁海塔、楊燕趙、薛洋等人都紛紛勸阻,也是怕夏捷真的硬剛到底後,這個錢多餘還指不定會使出什麽陰招壞招呢。


    夏捷嗬嗬一笑:“諸位哥哥姐姐們,當然這裏還有個妹妹。如蒙不嫌不棄,在這個事上還是聽我的吧,我單身一人,不拖家帶口,目前也沒什麽經濟負擔,以後再有類似的事情大可放心跟我說,我負責衝鋒陷陣,你們就負責搖旗呐喊。”


    此時夏捷也感覺到自己的光環籠罩,頗有一些犧牲小我,成就大我的無畏氣概:“我會找到一個有效合理的訴求方案的,請大家放心。”


    大家也對於夏捷的執著也是強擰不過,心中卻是對這位剛入職的小夥子保有略微帶有半點感激的好感。


    夏捷勸退了大家各自迴到自己的工位後,自己也是按部就班整理起莊小默給的學習資料,畢竟最終還是要靠業績在公司立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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