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莉亞走過長長的走廊,在巨大的霍格沃茨城堡裏一路向下,最後停在地窖門口。


    十三年過去,這是她第一次收到來自父母的消息——她原本以為這一輩子都收不到了。


    她想找一個人說說話,雙腳就自然而然地將她帶到了地窖。


    她推開門,瑞哈的聲音從屋內傳來:“晚上好,小姐,瑞哈在這裏!”


    西莉亞說:“晚上好,瑞哈。西弗勒斯不在嗎?”


    “斯內普先生剛剛離開。”瑞哈拉住西莉亞的手,“小姐的手怎麽受傷了?”


    西莉亞這才感覺到指尖上傳來的刺痛。她蜷起手指,瑞哈又不依不饒地把它們掰開,打來一盆清水清洗幹淨,再拿浸過魔藥的紗布輕柔地包裹起來。


    西莉亞安靜地坐在沙發上,聽著瑞哈絮絮叨叨地念著:“小姐做魔藥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不要碰滾燙的坩堝,不要離沸騰的液體太近,最好是帶上手套。去年斯內普教授不是給小姐買了新手套嗎?小姐為什麽不用?”


    西莉亞老老實實地交代:“放在地窖忘記帶了。”


    瑞哈馬上變得很沮喪:“是瑞哈的錯,瑞哈應該提醒小姐的。”


    西莉亞也說:“是我自己忘記了,不是瑞哈的錯。”


    她突然伸出雙手,把瑞哈從地上提起來攏進懷裏。


    瑞哈發出疑惑的聲音:“小姐?”


    西莉亞把下巴放在瑞哈的肩膀上,左臉緊緊地貼著瑞哈的麵頰。


    她輕聲說:“別動,讓我抱會兒。”


    屋子裏突然安靜下來。西莉亞靜靜地靠在瑞哈身上,就好像年幼時那樣,每次她感到傷心時,身邊總有瑞哈陪著。


    她好像在思考,但腦子裏卻空空如也。


    在漫長的童年和少年時代裏,她委屈過,為什麽要是她失去父母、為什麽偏偏是她要落到這樣的境地?


    她也憤恨過,為戰爭的冷酷、為命運的不公。


    最絕望的時候,她甚至想過去死。


    如果去到了另一個世界,她是不是就能和爸爸媽媽團聚了?


    可當爸爸媽媽的消息真的傳來時,這些負麵的、糟糕的情緒全都煙消雲散。她就像是一隻空白的紙人一樣,不知道該如何思考,也不敢去思考。


    她怕一想起什麽,眼淚就會從眼眶裏落下來。


    地窖大門“哢噠”一聲打開,斯內普疲憊的聲音從門口傳來:“西莉亞?”


    西莉亞努力扯出一個笑容:“歡迎迴來,西弗勒斯。”


    斯內普把長袍甩在衣帽架上,在西莉亞身邊坐下。


    他皺著眉頭問道:“怎麽了?”


    西莉亞說:“……沒什麽。”


    斯內普又問道:“手是怎麽迴事?”


    “沒什麽,熬藥的時候燙傷了。”


    斯內普“嗯”了一聲,把頭靠在沙發靠背上。


    西莉亞還抱著瑞哈,靜靜地坐在他身邊。


    他聽上去很累,或許,哈利·波特和假穆迪的事情已經讓他心力憔悴了,她就先不給他添亂了吧。


    斯內普的確累壞了。


    事實上,他剛剛從伏地魔身邊迴來。身上鑽心咒帶來的疼痛還未散去,疲倦感像潮水一樣從四肢百骸湧來。


    他仰起頭靠在沙發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他的唿吸聲逐漸變得均勻而綿長。西莉亞無奈地搖搖頭,伸手去摸他的手臂。


    西莉亞的身高已經超過了65英寸(約165厘米),比斯內普矮了近一個頭。她試圖將斯內普架在身上,然而她剛開始走動,就聽到斯內普雙腳在地上拖動的聲音。


    西莉亞:eミ(o_ _)o


    她的耳邊突然響起艾德裏安的聲音:西莉亞,你是個巫師。


    好吧。


    西莉亞一臉尷尬地抽出魔杖,對著斯內普念了個漂浮咒,讓他穩穩地飄到臥室裏去。


    西莉亞給他蓋好被子,摸到大床邊上坐下。


    她剛剛背斯內普的時候,感覺他好像瘦了很多。


    四年前,西莉亞曾經在冥想盆裏見過斯內普的樣子。


    他那時候就很瘦,臉色也不算太好,混雜著灰敗和蠟黃。


    可現在她再抱他的時候,覺得他好像更瘦了,一雙手也冰冰涼涼的,藏在被子裏微微顫抖著。


    就好像,在他的身體裏住著一頭可怕的怪獸,正在一點一點蠶食他的血肉和生機一樣。


    他很強壯,也很有力氣,但並不意味著他就是健康的。


    西莉亞輕輕攏住那隻冰冷的手,就像十三年前,斯內普第一次拉住她的手時一樣。


    那個時候,她的手冷硬得像塊石頭,而他的手卻溫暖幹燥,帶著足以灼燒整個冬日的暖意。


    現在她兩隻手都熱乎乎的,可他的手卻冷了下去,就像是枝頭的樹葉走完了整個盛夏,即將迎來秋天的衰敗。


    不,她不允許,她不能接受,她要他活著,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活著。


    西莉亞鬆開手,從口袋裏抽出魔杖。然而她的手在顫抖,她不得不用左手穩住右手,念了個簡短有力的檢測咒。


    她輕聲問瑞哈:“什麽顏色?”


    瑞哈說:“是橙色,小姐。”


    西莉亞鬆了一口氣,雙手脫力地垂落在大腿上。


    橙色,還不算太差。


    她有些累了,幹脆坐在地上,將頭靠在斯內普的床邊。地上鋪著幹淨軟和的地毯,她不用擔心著涼。


    瑞哈把毯子蓋在她身上,她說了聲“謝謝”,慢慢地睡著了。


    再醒來時,她正躺在斯內普的大床上。她坐起來揉揉眼睛,斯內普的聲音從右邊傳來:“餓不餓?”


    西莉亞摸了摸肚子,乖乖地迴答:“餓了。”


    斯內普說:“嗯,來吃飯。”


    他從床邊站起來,朝圓桌走去。西莉亞掀開被子,也摸了過去。


    斯內普往她手裏塞了個杯蛋糕,問道:“所以你昨天是想說什麽?”


    西莉亞的關注點比較清奇:“已經過了一個晚上了嗎?!”


    斯內普無奈扶額:“上午八點了。不許打岔,你昨天到底是怎麽迴事?”


    笑得那麽勉強,一看就是心裏有事。


    經過一個晚上的休息,西莉亞的思緒清明了很多。她組織了一下語言,將哈利轉達的話語複述了一遍。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些微不可察的顫抖:“我本來還想問問他,媽媽看上去是不是還那麽漂亮,爸爸是不是還是那麽活潑有趣。可我一想起他們說的話,就覺得這些都不重要了。”


    她本來以為,一個晚上過去,自己的情緒已經漸漸平靜下來。


    可它們隻不過是在心裏沉澱得更深了,隻需要一個微小的觸發點,就順著血管噴湧而出。


    “他們說愛我,西弗勒斯。”她不停地重複著,“他們愛我,他們一直在惦記著我。”


    她把臉深深地埋進手掌裏,悶悶地說:“我好想他們。”


    想得她整顆心髒都疼,密密麻麻地疼。


    她想,如果能哭一場就好了。


    可她越是難過,眼眶就越是幹澀。十三年的生離死別都壓在心頭,壓得她一路朝下墜落,堵了滿嘴滿眼凜冽的寒風,卻一滴淚也落不下來。


    斯內普歎了一口氣,將手放在西莉亞的肩膀上。


    時光就像一位高明的手術師,它縫補傷痕,卻也留下傷疤。


    他們都在不斷失去,並且,終其一生都難以從傷痛中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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